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铁流1911 > 第七十三章 徐树铮的信

?袁世凯就职临时大总统,也就宣告战争结束,天下却未必太平。

  毅军、河南混成协、倪家军、从北京返回河南的武卫军从西、北、东北、东四面向鄂军第九镇和第八镇(季雨霖部)驻防的许昌、南阳、汝宁、信阳压迫。双方虽然都没有派出前哨接触,可总体态势却已经表现出“北军要压迫南军出豫”的意图。

  何向东的对局是:以第五协司令部率第十标驻罗山,第一纵队驻许昌、第二纵队驻汝宁,豫南兵团司令部率第三十五标、第五协之第九标,附炮队、马队、工辎各一队驻信阳,第三十六标驻武胜关,摆出了一个前轻后重的架势。之所以说是架势,乃是袁世凯只要给出相应的条件,咱是可以撤军的。

  1912年3月14日夜,黄陂。

  晚讲过后,何向东拿着徐树铮写来的长信登上东城墙,信步巡视。他的身后大约五、六步,万耀煌和裘三升亦步亦趋。信已经看完,不用在春夜的星光下徒费目力,拿着,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似乎证明第九镇统制官在深入的思考。

  一封长信,包含了许多足以引起深思的信息。

  袁世凯、革命党的孙文和黄兴,还有黎元洪,都不是何向东希望的那种可以领导中国革命的人,却也不一定从头到尾都是何向东的敌人。

  第九镇兵进河南,对黎元洪来说是保住副总统宝座的手段;对袁世凯来说,黎元洪、何向东剿匪是假或说是其次,主要的、真正的意图是要价做交易;对革命党来说,这是一种莫名的鼓舞,证明方君瑛所说——何向东和第九镇是真正革命的!对严重关切河南军事对峙的列强,特别是日本人而言,这种局面是他们乐于看到的,需要大加鼓励。

  降低一个层次再来看。第九镇兵进河南,对尚且还是第一军总统官的段祺瑞来说,是一个在袁世凯面前证明价值的机会,也是继续统兵的理由;对冯国璋来说大致相同,可冯国璋首先还需解决自己和禁卫军在大总统面前尚有些尴尬的地位。对张镇芳来说,本来没有悬念的河南都督之位出现了强有力的竞争者,他必须全力以赴的动用一切力量来保住这个位子,即便是以支持段祺瑞或者冯国璋领军为代价。

  再次一个层次来看,赵倜、倪嗣冲都可以绝了都督河南的念想,张锡元资历比他们还欠一些,更不用想了。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谁来总统北洋各军对抗南军?提前做好迎接“总统官”的准备,对他们的未来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因此,徐树铮要写这封长信,目的就是要何向东配合段祺瑞在袁世凯那里谋求继续掌握兵权,或者说是扩大未来陆军总长的权力范围。

  对何向东而言,目前的局面看似有利,其实不然,一个不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南北政权并存的现象不会太长久,袁世凯正一步步实现逼迫南方退让,定都北京已然是现实,就看参议会何日入驻北京而已。也就是说,袁世凯即将掌握中国的最高权力!

  此时去得罪袁世凯?不妥当!战后裁军是肯定的!此时挑起战端是要失去道义制高点被千夫指、万夫骂的!地方是要服从中央的,鄂军第九镇的未来还攥在今后的陆军部和袁世凯手里。所以,在袁世凯那里证明了何向东的能耐、第九镇的力量,在全国舆论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在革命党那里得到一些支持,达此目的后必须见好就收。

  可是,徐树铮信中透露——袁世凯依然准备让张镇芳当河南都督,还会在近日下令鄂军撤出河南、回归原防,而且,袁世凯已经动了调鄂军第九镇出湖北、驻山东甚至东北的念头。如果第九镇遵令而行,段祺瑞领兵或扩大陆军总长权力范围的计划要落空,何向东的豫南布局也被瓦解,而部队被调出湖北,对鄂东社会改革、对以汉冶萍为核心的工业发展计划,都是致命的打击!

  一代枭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兴许,袁世凯早已经看透了段祺瑞的把戏和何某人的软肋!

  祭出白狼这件法宝?不,不行,汝宁城——王家村一战留下些许破绽,张锡元已经察觉并在秘密调查真相。如果此事公之于众,谁能接受“第九镇炮火误击倪家军,放跑白狼”?按照常理,被打散的土匪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再说了,经常拿出来显摆的还是制胜的法宝吗?

  所以,白狼还需在桐柏山潜伏一阵子,以后即便要出来,都要与第九镇撇清关系。

  以后,未来,嗯,这才是应该抱持的着眼点。

  何向东突然之间就想通了!眼前利益不能与鄂东大局、汉冶萍的工业计划相提并论!徐树铮这封信有好意,可真实目的是要把何某人当成一杆枪,段祺瑞的枪!

  “万耀煌!”

  “到!”

  “电告武昌副总统,我军已达剿匪之目的,请示克日从河南撤军,回驻原防。此电,并发南京陆军总长黄克强公。”

  万耀煌领命离去,此时,头脑清醒的何向东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西城墙的尽头了。回转,沿着大西门城楼的阶梯下了城墙,街边就是军医院。如今的军医院已经没了伤员,病人则在城外二程祠的军地两用医院就诊,所以显得很是冷清。

  又到这里了,进去吗?何向东的目光透过大门,看到里面的一排屋舍那个熟悉的窗口亮着灯。姚青荷随王颖母子走了,去上海读书了,又是谁在那间屋里?哦,多半是新分配到军医院的“学习军护”吧!

  “敬礼!”警卫营的卫兵向总指挥致以平手礼,他们已经习惯于每晚的这个时候看到总指挥来此查哨,当然,前提是总指挥人在黄陂。奇怪的是,今夜的总指挥没有进门,潦草的举手到额边回应后,大步走远。

  何向东手里捏着信,信阳的杨正涛也在看信,只是,心情迥异。

  信很短,寥寥七、八行小字而已,却已经充分说明了姚青荷坚决反对封建婚姻的态度,为此她飘然远去,甚至不等杨、姚两家一起到沙湖畔迎回父亲的灵柩。

  堂堂的鄂军第九镇第十八协统领官,被一个小小的军护拒绝了婚约。这种事情说出来别人肯定难以理解,杨正涛也不愿意相信。目光呆滞的透过信笺,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姚家幺叔大门口的那个小女孩子,她在发抖,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她。。足以让杀气腾腾的二少爷顿时软化,奇迹般的对姚老幺手下留情。

  也从那时起,杨正涛的心里就刻下了这么个人。为了她,他可以在杨老根面前撒泼耍赖,事实证明这法子不错,两家有了婚约;他还可以在汊河口镇街出现土匪揭帖时怒发冲冠,决意进山剿匪,却转头就得知真相;他甚至投身革命,为的就是在将来不以二少爷那个不堪的形象,而是一个全新的、有地位的大人物形象,去迎娶姚家女子。

  当然,就算是遇到教头那天,杨正涛的理想也不过是反清复汉后当个管带那么大的官儿,如此而已。

  不,这不是真的!不,肯定是因为这半年没有见面,她还不知道今天的杨正涛已经不仅仅是名义上的黄州分督、第十八协统领,而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名革命军人!

  回去,回到黄陂去,让她看看!

  难以遏制的冲动促使杨正涛给黄陂发了电报,很快,他得到何向东的回电:准假一月,以潘正道代理豫南兵团司令,准备撤退。

  信阳、黄陂间的这一番电报往返,把杨虎折腾的深更半夜也睡不着,躺在铺位上翻来覆去烙烧饼不说,还硬是把鼾声如雷的裘三升给推醒。

  “你。。干啥呀!”

  “三升,说说话呗。”

  “睡觉,睡觉,啊。。睡吧。”

  “我睡不着,你说,这次二少爷回来,我究竟该不该跟他说?”

  “睡觉。。说啥!?”裘三升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凑到杨虎那边,眼睛瞪得老大。“你狗日的麻杆,你想说啥?!”

  杨虎没有理会裘三升骇人的模样,看着屋顶的檩条,自顾自的说:“二少奶奶。。我知道我不该说,可,窗户纸总得捅破,你说是不是?”

  “。”裘三升本就嘴笨,遇到这种事情更不知道该说啥,只觉得不能说,这事儿说不好要闹出大误会来的。别人兴许看不出来,可他和杨虎、万耀煌成天跟着总指挥的屁股后面打转转,加上从军医院里传出来的一些言语,再笨的人也能明白——姚小姐对总指挥有意,总指挥似乎也。。不可能!那不可能!总指挥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总指挥每晚巡视岗哨是惯例,去军医院是探望伤员。哎,这,怎么自己也不相信呢?不管了,不能让杨麻杆坏了大事。“你要敢说,老子撕了你!”

  杨虎也知道,其实二少奶奶根本看不起自家二少爷,而总指挥每晚巡视军医院,最多就是瞅那窗户一眼,如此而已。可,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二少爷,感情深着咧,看二少爷就这么迷糊下去,杨虎心里难受,总觉着对不住二少爷,也对不住死去的杨老爷。

  裘三升没得到回应,又找不到别的说辞,只能重复那句威胁的话:“听到没有,敢说一个字,老子撕了你!”

  “嗯!”杨虎回了一句,此时他也没心情与裘三升说话了。今天的杨虎可不是以前的杨虎,怎么说也跟着总指挥这么久了,学了本事,长了见识,知道利害关系,能掂量轻重。说实话,他倒觉得若没有二少爷,或者杨家和姚家没有婚约,姚家小姐和总指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自己也可以少了给总指挥洗衣服的差事。

  哎呀,这天老爷怎么尽捉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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