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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之日,万里无云,天晴的湛蓝。
站在距离烟雨阁不远的一个小院内,北笙抬起头,眺望着小院的上空。日头边上笼着朦朦光晕,看得她有些目眩。
“姑娘,咱们出发吧。”一个身着赤褐色棉衣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招呼道。
自从昨夜被人从烟雨阁截出来,这个女子已陪着北笙过了一宿。她梳着简单的发髻,浑身上下不着金银,未戴玉器,比起将军府的丫头,显得质朴很多。她中等个头儿,面相看属于偏刚毅的一类,眉是眉眼是眼,不漂亮,但也说不上难看。细细打量之下,会发现她皮肤偏黑,双颊却泛红,身板儿比起一般姑娘要健硕的多。开口虽说汉话,但口音却与大龑人不同。她是北狄人,却自己取了个汉名,叫阿仁。
阿仁为人内敛,几乎不和北笙多说半句话,手脚却麻利的很。尽管她未曾出手,但她来回的举动北笙去看的清楚,尤其是下轿更衣等她伸手与自己接触时,力道分寸拿捏的极精准。北笙由此断定,她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学造化并非泛泛之辈。
“嗯。”北笙看久了日头,下台阶时眼前突然一黑,险些跌过去。
照北笙的反应和身体协调性,站稳脚跟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她就由着自己向下跌落。她知道阿仁不会让她摔倒,她也想让阿仁知道自己是个无害的软丫头。虽然阿仁只是个丫头,但北笙希望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不仅因为她做事力求完美,关键是此去普安,一旦有所破绽,那便事关性命。
果然,阿仁一把挽住北笙的大臂,生生的将其拉了起来,她冰冷的嘱咐道:“姑娘小心些。”
“此次与你们同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平江,再晒晒这平江的日头……”北笙故作伤感的叹道。
阿仁扶着北笙站稳后,依旧面无表情的接言道:“阿仁是个浅薄的丫头,只知道普天之下就天上这一个日头,您到哪里晒的都是它,所以不知姑娘为何为此感慨。如果您真想在平江晒太阳,等些许年,主子肯定会八面威风的带您再回来。这一切都要看您的造化,看您此番前去能否得宠,今后又能否固宠。”
“下一步如何前行,全仰仗姑娘提点。”北笙微微含笑,示好的去握了握阿仁的手,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区区一介女仆都敢这等放肆,言语间好似北狄攻占大龑是只是易如反掌之事。这般不可一世,那普安的那几位主子,连带着色勒莫京都的那些王公贵族是何德性可想而知。
待到阿仁扶着北笙出了院门,门口已有一辆备好的马车。赶车的是个三四十岁的黝黑的汉子,虽有些干瘦,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的机灵的很。
见北笙出来,那汉子赶紧摆好上车的柴凳,卑躬屈膝的准备服侍她们上车,一脸奴才像的说道:“小的刘柱子,伺候两位姑娘上车。”
刘柱子,这名儿一听便知他是大龑人。看他那鬼机灵的模样,北笙料想十有八a九是知道些什么的,想来应该是汪广域派来送她们出城的。
瞟了一眼刘柱子,阿仁面露厌恶。临上车前特地伸手拨开了站在车前的刘柱子,亲自扶着北笙先进了车,自己方才进去坐好。
进到车内,北笙挑开车帘,探头出去张望,动作幅度故意做的很明显。
“姑娘在张望什么?”阿仁问道。
“怎么不见昨天那位先生?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北笙反问道。
北笙所问的先生假做汉姓,说自己姓张。这个张先生是负责北狄大军军需药材的一个小官,当初水精之事便是他来与汪家交涉的。此番,他大费周章的将治疗寒疫的药材运了回去,本是功绩一章,可是功劳再一次一点儿不留的全被上司白白领了去。张先生心有不服,可出身低微的他无权无势,自是无力争取。因为他和汪家已经达成合作,上司得寸进尺让他潜进大龑,说服汪家给他们当细作。这张先生无比郁闷,自己只是负责军需之人,怎的又派下这发展探子的任务。若是失败,被大龑擒住,他的下场肯定是身首异处。若是成功,所有的好处肯定还是被那上司吃的一点不剩。
正当苦闷之际,前去平江办事的汪广域带回话来,说素有平江第一美人儿的雪霁销声匿迹数月之后重新出山,问他有没有兴趣一睹芳容,权当消遣了。
听闻有绝色佳人,这张先生灵机一动,小主子苏赫出了名的贪慕女色,先前就示意下面,让能外出办事的小吏们为其寻找美人。这次要是他能顺利的将雪霁送到苏赫帐前,那可谓是大功一件。刚好自己同族的一个兄弟在苏赫身边当差,由那兄弟引荐,这功劳便不再会被旁人抢走,功劳也就全是他一人的。
果不其然,那兄弟很快便回话给他,让他务必将事情办妥不说,还派了几位得力干将前来协助,阿仁便是其一。
起先,汪广域还踌躇着怎样暗示张先生将假扮成雪霁的北笙送到普安城,这下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先生竟主动示意汪广域要将雪霁带走,献给上头。
两人一拍即合,紧赶慢赶的到了平江,又马不停蹄的直奔去了烟雨阁。
当张先生和阿仁在汪广域的陪同下,进入烟雨阁时,正好遇到烟雨阁声势浩大的雪霁凌波飞舞的上演。雪霁起舞的地方是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中间的平台上,那平台几面有雕花的木围栏,中间不足两丈见方,背a景是蔷薇淡粉的薄纱布幔。
“瞧,那就是雪霁姑娘。”汪广域随手一指,介绍道。
顺着汪广域的手指望去,却见台上有两个女子,两人身子往来回旋变幻,又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张先生没分清到底哪个是雪霁。隔着有些混乱的人肉屏障,张先生勉强看清两位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心想不过不论谁是谁,两人都是仙女下凡的标致人物。但本着负责起见,他还是再次追问起究竟哪个才是雪霁。
“平江城哪个懂得找乐子的男人不知道,雪霁姑娘但凡出场,都是一身雪白,那个身着白衣的姑娘便是雪霁。”汪广域有些得意的解释道。
“两位姑娘不都是穿的白衣服吗?”张先生更加纳闷儿了。的确,乍看之下,台上两个姑娘都穿的是白衣,泛着暧昧的橙红的宫灯下,颜色更是几近相同。
“衣衫雪白的是雪霁,白中透着点嫩粉的是蔷薇。”汪广域分别指了指,不待张先生看清,他赶紧插话解释道:“都说雪霁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的公子看上,将来要被豢养的。临行前,为了却与烟雨阁的孽债,答应帮忙给调教出一个新花魁,也就是蔷薇姑娘。看,看,哪个就是蔷薇。”
雪霁和蔷薇穿着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髻,着一样的金银配饰,舞的是雪霁独门凌波舞步,翩跹美妙不说,位置移动极快。身边环境嘈杂喧闹,离得又有些距离,张先生怎么可能分得清谁是谁。
“先生莫急,今天我已出重金邀得二位佳人与我们共饮一杯,晚点你慢慢分就是。”汪广域此话一出,张先生索性静下心来,品着酒,恣意的欣赏起舞蹈来。
酒过三巡,雪霁和蔷薇接连着舞了好几曲,张先生微醺着看得已然如痴如醉。
从大厅被请到名为烟波浩淼的上房后,两位姑娘先后来至。张先生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确实,身材高挑一脸孤高清傲的姑娘穿的纱衣是雪白的,另一位有些娇羞怯懦的姑娘穿的纱衣微微带着点粉色,只是粉的很淡,在烛光中几乎分别不出。
乍看期间,粉衣女子容貌似乎更为精致一些,但多看几眼,不免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反倒是白衣女子,虽在青楼献计,她却没有丝毫风尘气息。细细一品,气度里多了一股不容亵渎的霸气,这气度不仅使她的容貌跟着高贵了几分,更重要的是,会让男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征服欲。
这征服欲对北狄人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他们常年在马背上驰骋,辽阔的草原使他们豁达粗犷,未开化的心智使他们少了礼教的束缚,他们喜欢厮杀和征服。因此,白衣女子更得草原大漠男人的青睐。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与之相对,农耕生活的安逸和儒家文化的熏陶,大龑男人习惯了在条条框框中生活,他们自然也更倾心于温婉乖巧懂规矩知礼数的女子。故而,粉衣女子自然更胜一筹。
“雪霁携妹妹蔷薇见过两位先生。”这个自称雪霁的姑娘,身材高挑,爽朗大气,自然是已经经过雕琢后的北笙。她轻轻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
看着北笙,张先生知道她就是自己升官发财光耀门楣的依靠,以后可能也会是在王权上层能帮衬上自己的贵人,所以整个人赶紧的公谨起来,连目光都不大敢与之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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