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地狱王爵 > 第二章 也许算是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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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梵特帝国南端被低语森林程半月形环绕,紧贴着在整个北福音大陆都小有名气的多伦湖,仅仅管辖有七八个农庄的小城镇,瓦尼拉尽管有着至少在南方来说还算不错的温和气候,但缺少耕地和可狩猎森林使得这个本该富奢的小城显得有些清贫。梵特帝国北边常年与叛军交战,高高在上的帝国权贵根本无暇顾及一个不值得在地图上落下小点的小城镇。如果不是多伦湖出产一种北方贵族较为喜欢的三尾剑鱼,或许这个地方根本无法养起一座小规模城市。

  色泽艳丽线条流畅坚毅的三尾剑鱼一直是北方大贵族最喜欢养的观赏鱼种,偶尔有些爱好怪癖的老贵族还喜欢把三尾剑鱼当做餐点美味,尽管那种味道并不是寻常人喜欢的类型。只是,多伦湖虽然是梵特帝国境内第三大湖,但靠近瓦尼拉这块湖面三尾剑鱼的产量极稀少,只有在每年开春时候,才能见到三五成群的三尾剑鱼。春季的捕捞,往往就决定了瓦尼拉一年的大部分收成。

  也因此,生活在瓦尼拉的小贵族拥有比任何其他小城市贫民贵族更多闲暇时光。小小的瓦尼拉承受不起哪怕一个小型的斗兽场,狩猎这种寻常贵族消遣也不可能举行,仅有的低语森林更像一座会吞噬一切生命的诅咒林地。因此,生活在瓦尼拉,聚会便成了唯一消遣。喝低劣的鸡尾酒,跳明显不符合苛刻贵族要求的舞步,偶尔也许有一两瓶稍微好的红葡萄酒,跳一段已经烂熟于心的舞步,然后,在半夜醉醺醺的时候,趁着酒劲做一些男女之间连诸神也会赞同的体力活动。

  这便是瓦尼拉的贵族生活,不分男女,甚至乎看着日常中称为妻子的女子和别人走向灯火尽头一间充满腐臭味的小旅馆,也会当做没看见,事实上,贵族老爷这个时候往往也在搂着别人的妻子做一些可以堕入天堂的乐事。

  温蒂喜欢名贵服饰、喜欢珍贵首饰和珍稀饰品,也喜欢参与各种明显有些不适合他男爵夫人身份的低格调聚会。但温蒂从不会做让阿南戴绿帽子的事,尽管每次宴会上遇到的高大男人总会偷偷告诉她某个地方就算瓦尼拉最厉害的巡视官也绝对找不到的安全“处所”。温蒂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时间久了,就再也没有人愿意邀请打扮艳丽的温蒂跳舞,甚或参与舞会。有时候还会避开温蒂,以免这名无法拒绝的男爵夫人不请自来,毕竟在一场贵族式的旖旎周末聚会上,一名带着小孩并且会拒绝任何男人的参与者很不受欢迎。

  于是,在小马丁快要三岁的时候,温蒂再也没有参与过聚会。

  百无聊赖的男爵夫人开始了另一项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兴趣爱好:阅读书籍。

  事实上,这还是温蒂父亲老洛夫和女儿一场还算愉快的交谈之后做出的决定。老洛夫觉得,拥有他精明血统的女儿不应该只是一个男爵夫人,还有一个更广阔前途在等着她。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投资,商人的本性驱动,他们觉得,这绝对是一场回报丰厚的投资。

  这是一项枯燥的工作,除了亲自担负起小马丁的教育,温蒂也在努力填补自己知识的空白,以便有足够的能力在未来更广大的贵族圈子周旋而不被披着伪善面具的贵族饿狼吞噬。

  小马丁则依旧是一副困了睡,醒了吃,不哭不闹的样子。无聊的时候,会盯着某个方向发呆。在舞会上,小马丁会盯着每一个胆敢与温蒂交谈的男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小脸蛋给人一种莫名心悸。这一年,除了怎么吃也不胖的小身躯,小马丁的个头总算长高了一些。

  温蒂一直以为小马丁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她教导的,甚至已经恶作剧的想好了,一定要先教会小马丁说:“亲爱的”三个字。只是温蒂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对话以这样开始:

  “夫人,我觉得《黑色血》并不适合你,福尔德只不过是一头喜欢在海上发情的种猪,一本把大量文字花费在描写福尔德自身和船员莉莎之间苟且之事的冒险札记,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值得无聊贵族去阅读,那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发生在漆黑并且充满危险的波兰利诺极地海洋深处,而不是温暖舒适的鹅绒大床上。”

  手中还带着浓厚墨汁气味的书卷跌落地上,一起掉落的还有早上阿南侯爵为了讨好温蒂多回身边睡觉而花费大价钱购买的米绿色精品玉盒,破碎的玉块散了一地。

  三年了,温蒂总觉得在她微小世界里,做旖旎之梦时突然闯入一个干瘦老头已经是承受极限。却没想到,相处了三年,眼睁睁看着一点一滴成长的小马丁,本应是刚刚学会说几句简单话语的年纪,却在第一次对话说了一长串词汇。稚嫩声线在说出这段话时,显得老气横秋,仿佛这本书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看过,并且一字不落记下了。

  发了疯一般大叫着,温蒂夺门而出。一小会时间,在城堡右边亲自驯马的阿南男爵被拉了过来。只是,一脸懵然的阿南侯爵看了看可爱而略微显得有些呆滞的小马丁,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夫人,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大惊小怪”,便甩手回去继续训练他那匹产自芬利高原的战马。

  小马丁嫩白的小脸蛋努力上扬,一脸耻笑。

  温蒂突然像一头发疯的母兽,走到大床边将小马丁一顿毒打,并且一只手捂住了小马丁哇哇大叫的小嘴。

  直到整整三个月后,温蒂才又重新接受了怪胎一般的小马丁。

  这个年仅三岁的小孩显然有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渊博知识。依照温蒂出入大小聚会数百次的经历,只有离开过瓦尼拉,到低语森林之外或是多伦湖另一边世界闯荡过的人,才有这般沧桑味道,就连摩德利教堂的弗洛主教也远远比不上小马丁。印象中,温蒂二十三年的生活经历,也只有某个深冬时节在一场由穆德贵族老爷操持的酒会上偶尔见到的吟游诗人能在知识上和小马丁攀谈几句。

  和温蒂一样有着喜欢捉弄人恶趣味的小马丁总能在温蒂提到书名的时候,对着书卷里描述的内容侃侃而谈。从历史政治到文学,包括被圣伊斯教廷和梵特帝国双重定罪为异端,无数贵族夫人小姐奉为毕生崇仰的大诗人凡尔赛某一本未成出版的小诗集,小马丁也有所涉猎。当然,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类读物的温蒂无法分辨小马丁所说真假,不过看着小马丁使用稚嫩声音和非常肯定的语调去评论,温蒂觉得,就算是假的,也是值得聆听。

  本该是启蒙导师与学生身份的温蒂和小马丁做了互换。从小马丁口中,温蒂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大多数是一知半解,但在瓦尼拉这种小地方,已经足够吓唬住任何人。被怀抱中老气横秋的孩子教导,这辈子都是一件值得纪念的美妙事情。

  这段日子里,因为训完马而显得有些孤寂无聊的阿南男爵来仅来看过温蒂一次,被温蒂以一句:“马丁少爷更需要我”打发了。

  阿南有注意到夫人温蒂使用的称呼是少爷,但他并不打算分辨什么,转身离开后,牵着他训练好的高原混血马出了城,一头扎进了低语森林。

  据说是狩猎去了,温蒂才不在乎。

  阅读之余,温蒂也会问起小马丁,为何会有超乎寻常的智慧。时而深沉低调,时而呀呀大叫高谈阔论,但因为年龄过小的缘故,无法控制面部表情而被温蒂轻易发现他试图掩盖的奸诈笑容,小马丁比温蒂见过最精明的贵族老爷还要狡猾。

  出乎意料,小狐狸对这件事并不做掩饰。

  “我是大魔法师莱克施罗德的学生。”

  。。。。。。

  “本只是参与老师耗费了数十年时间搭建的一场黄金宫阵法实验,没想到却成了一场通向深渊的亡命之旅。”

  “在深渊的某处,遇见了一个老头,就是闯入你梦境的老家伙。我和他进行了一场赌博,他输了,于是帮我回到了光明世界。”

  “阿南并没有离开瓦尼拉,也没有穿越低语森林,一切只是糟老头的安排。”

  温蒂听得一知半解,似乎解释得比较合理,又好像只是小家伙编撰的许多故事之一。不过温蒂并不在意,她只是出于好奇,得到答案就好,并不在乎答案是真是假,也没有在听取答案的时候留意到小马丁小脸上微不可察的奸诈笑容。

  真与假并不重要,温蒂的野心仅限于做一名无忧无虑,受人奉承的小贵妇,即使在老父亲怂恿下,把目标定到了子爵夫人这种似乎还算很遥远的定位。

  说完这段话,小马丁也是一阵沉默。深渊之旅是真,遇见老者是真,对赌约定和交谈也是真,但这并非记忆的源头。事实上,从最初的记忆被戛然切断而后突然在这个世界清醒,经历过一系列堪称跌宕起伏的事情而又突然被抛向死神怀抱后,小马丁本以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旅程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又重回光明神祗怀抱。初次睁开眼睛,见到有些笨拙的温蒂夫人时,小马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知他自己的旅程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出现的强大敌人不但有能力彻底抹杀他,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小马丁在听到温蒂询问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真话。尽管掺杂了许多谎言,但是那些强大到变态的星术师,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将这些零碎片段组织成足以致命的信息。

  一切只因为,眼前的温蒂夫人像极了那个世界里,当小马丁还是叫罗胜时候的亲生母亲。

  前后两世加起来近百年时间,小马丁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渐渐淡忘来自那个世界的记忆。在到达这个世界后,马丁努力学习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拼命学习魔法和骑士的知识,了解异端世界,摸索黑暗魔法,熟悉贵族礼仪和规则,掌握斗争技巧……一切所能学习的东西,马丁都竭尽所能纳入脑海并学以致用,从生命的起点开始就投入到这个世界无穷无尽的斗争中,和数不尽的不分光明黑暗正邪的敌人较量,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只是为了遗忘前一世的记忆。

  只是马丁没想到,当黑暗将他遮盖并准备带给死神的时候,又被重新推向了光明。

  “既然如此,就再让这个世界颠覆一次吧。”

  马丁低声自然自语,邪恶的表情把温蒂吓了一跳。于是马上换上笑容,笑着说:

  “夫人,也许我再过一个月就能走路了,我们一起参加舞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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