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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关家庄抢亲(中)
刘书铭虽然是对着同桌人所说,而且声音不大,却还是很多人听到,立时也有不少轻浮浪子响应他。“就是,揭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新娘子不会是麻子脸吧?”
本来当地的风俗是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后,新郎还要回到婚宴上陪客,晚上春宵一刻的时候,才去由新郎为新娘掀去盖头。新娘在这个时间里,是要独自等在新房里,而且不能自己掀去盖头的。
看到一个面色白净、衣着华美的少年人,带头引着些轻浮浪子鼓噪,关老太爷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是堆起了笑脸,朝众人拱手道:“各位高朋、高邻,莫要取笑相闹,且让犬儿夫妇下去休息,关某待会定会亲自水酒三杯相陪,并让犬儿罚酒赔罪!”
说完之后,示意立在原地犹豫的新郎关宁,只管带新娘离去,莫要理会那些轻浮浪子。
“就是看一下,也不知道怕什么?”觉得扫兴的刘书铭,对身边的程翰学说道。
“别闹了,这是包办婚姻年代好不好?!”程翰学笑着低声道。“看了一眼之后,就嫁给你怎么办?”
“还有这种好事?”刘书铭笑道。媛儿听了又伸手拧他手臂。
傻熊想起刚才一个轻浮浪子的话,压低嗓门道:“新娘子,可能真是个麻子脸!”几人听了哄笑。
刘书铭等人的酒桌,就挨在厅前阶下不远。众人的谈笑,多多少少有些只言片语,飘到了厅前站着的老太爷和新郎新娘那里。老太爷厌恶的皱起眉头,又催促新郎新娘赶紧快走。可新郎拉扯红绸,新娘却站着原地不动。
这时候门口负责接迎宾客的那名下人,在一旁观察了多时,忍不住上前凑在关平的耳边禀报。关平听完之后,又附耳禀报给了关老太爷。老太爷听了之后,转身带着关平和那名下人进了正厅,还掩上了房门。
关宁见新娘不动,自己也就不敢挪步。又看父亲和兄弟进了正厅,似乎有事发生,便心焦的望着厅里。
一会工夫,那名下人推开厅门出来了,拐进一侧的游廊,出了大院。接着老太爷走了出来,关平双臂抱在胸前,跟在老太爷身后,也走了出来。
他们见关宁和新娘还站在那里没动,顾不上嗔怪。关老太爷被一名丫头搀扶着,下到了院中,挨着个的酒桌和宾客寒暄。关平却仍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厅前台阶上,冷冷的看着刘书铭一桌。
半天工夫了,新郎新娘还立在厅前台阶上,不去洞房。引得很多人觉得奇怪,有些人已经开始戳戳点点。刘书铭等人也觉得奇怪,拿着做起了文章,声音不大不小地开着玩笑……
新郎关宁觉得大窘,可当着众宾朋又不敢用强,他又加力拉了拉手上的红绸,新娘子却还是不动。
刘书铭看了这一幕觉得有趣,恶作剧之心顿生,大声道:“掀盖头!掀盖头!”程翰学等人听了马上配合,有节奏的高喊:“掀盖头!掀盖头!……”周围的一些轻浮浪子,好事凑趣的宾客,也一起随着加入。
全场开始有节奏的高喊:“掀盖头!掀盖头!……”
关家人顿时觉得万分难堪,下人们都看着主人的脸色。新郎关宁,已经一张白色俏脸涨得通红,关平怒的立起了眼睛,只有老太爷沉得住气,思索着如何打个圆场…….
这时候鼓噪的人群却爆发出一阵惊呼!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新娘,伸手慢慢地扯下了头上的盖头。
随着盖头掀开,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娇俏的面庞。
那张俏脸,仅薄薄地施了一层粉黛。一双弯弯的娥眉微微蹙起,娥眉下的一池秋水样地美目低垂,却难掩眸子的乌黑深邃,挺翘的鼻子像件巧夺天工的牙雕,一张红唇,娇艳欲滴得似要渗出水来……
此刻她一袭大红喜衣,凝眉俏立的样子,有点宛若画中的仙子!
回过神来的人群,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新娘子好像仙女啊!”“关家大公子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见到这样的女子,今天可没白来啊!”
可更吃惊的,实际上却是刘书铭、程翰学、小草和傻熊四个人。因为这个新娘子,就是他们的同学,沛县九中的校花——唐雨晨。
高老太爷见新娘子自行揭了盖头,有些着恼。他推开身边搀扶的小丫头,快步走回厅前的台阶,对新郎关宁低声命令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把你这个没廉耻的婆娘,带回房去!”
关宁羞臊的无地自容,把红绸一扔,伸手去扯唐雨晨手臂,要拉她回后院内宅。可唐雨晨表情淡漠,伸手打落了关宁的手臂,站着不动身。关宁的弟弟关平见状急了,暗骂哥哥软弱无用,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想要上前帮忙,可是又碍于礼法,不敢接触嫂子身体,就低声对兄长说:“加些力把她弄走,都看着呢!”
虽然还没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可是也不能眼见着女同学被人欺负。刘书铭等人离了桌,来到了厅前台阶上。
关平看关虎和刘书铭等人近前,就把胸前抱着的双臂一分,抽出了藏在怀里的长剑。冲着关虎喝道:“关虎,你自身当山贼还不够,还把强人引到庄上来?你配是关家的子孙吗?”
这时候从回廊绕出院外的那名下人,引着二十几个手持刀枪、木棒的家奴、乡勇模样的人,冲进了院子。关平一招手,那些人冲到厅前,把刘书铭几个人围到了当中。
周围靠近厅前的宾客,忙起身往后躲闪。又舍不得远离,找了个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定住脚抻着头观看。
关虎和关平、关宁是隔了几辈的同族兄弟,但是家境相差太过悬殊,几乎没什么来往。并且关平、关宁兄弟两个,虽然只是寻常的富家子弟,却有世家子弟习气,对出身卑微者一向鼻孔看天。在关虎被掳上山当山贼之前,兄弟两个见到他也几乎话都不说。三人之间虽有同族兄弟之名,却无同族兄弟之情。
关虎见关平气势汹汹地相问,居然动了气,反问道:“二公子,你想要怎样?”
这话被抓住了把柄,关老太爷怒声道:“哼,你引来山贼进庄,来到关某家里,还想问我们怎样?”然后对那名引人回来的下人一挥手,“去,派人到庄口哨探,如果有大队的山贼来攻,速速来报与我!”
周围的宾客一听有山贼来攻这话,一阵骚动,有的就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回家里准备准备,防御山贼来袭。
关平高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听我爹爹的安排,莫慌!只要有我关家父子在,一定保咱们关家庄平安无事!”
刘书铭忍不住问道:“谁是山贼?谁来攻击你们关家庄?”
关平脸现鄙夷之色,老太爷却接口道:“这位小兄弟莫要装了,你就是卧牛山新晋的大王,关某可否说错?”
宾客们又是一阵骚动。
刘书铭道:“老太爷没全说对,在下的确是在卧牛山当个寨主,却不是什么大王!”
“这有何区别?”老太爷哂笑道。“关某还怕大王不承认,没想到大王倒是个敢作敢当的爽利之人!李家老二,你来和大伙说说。”
那个被称作李家老二的,是抄着家伙进来的二十多人中的一个,是个外貌憨厚,身体精壮的后生。见关老太爷发话,放下手里举着的木棒,恭敬的答道:“回太爷的话,小的这几日跟西村的几个同伴,一直都在卧牛山上为大王们盖房,小的认得这个人,他就是卧牛山上大王们的头子!”
宾客们都打量刘书铭,低声议论着。这个白净高挑的少年,原来竟然是山贼,而且还是山贼头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翰学接口对那后生问道:“请问小哥,你们为山上大王干活,可曾回家?”
“小的每天辰时上山,酉时不到天未黑下山。”
“可有工钱?”
“一天20文。”
“多谢小哥!”
“不敢。”那后生不解其意,老老实实的回答完了程翰学,然后看着太爷,等着太爷继续发问。
关老太爷一脸怀疑,可又知道这后生老实,不会扯谎。心里盘算着,这些后生为山贼们干活,怎么能自由上下山,并且还有工钱?宾客们也有人疑惑,还大声的问了出来。还有人根本不信他的话,大声骂那后生。“你放你娘的屁,上了山还下得来?还有工钱?你个兔崽子,也当了山贼了吧?”
那后生老实,生气地回头瞪了骂他的那人一眼,并没回嘴。
人群中有人接口道:“是真的,我也去干过活,领过工钱。”
又有一人接口道:“你们些后生不过是出膀子力气,我是卖东西。前几天山上有人来买我的东西,收了我的五十张皮子,给了我两吊足钱。简直吓掉了我半条老命!”
这话把坐在厅前最近一桌的,一位财主模样的人给逗乐了,他接口道:“许四,你老小子真是要钱不要命啊,有了皮子不卖与我,豁出去命去卖给强人!啧!……”
刚才听说了刘书铭是山贼头子,几个年轻人都是山贼之后,其他人都离席躲了开去。这人座位紧挨着厅前,却还稳坐着不动,显然是见过些风浪的人。
那个被叫做许四的人,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陈掌柜,你可莫要笑话我!不是小老儿我贪财,是我被他们找上了门,我怎么敢说个不字?不过想不到他们没抢夺于我,还给了小老儿银钱,真是……啧!”许四猛然想起,自己的话说得太顺嘴,忘了山贼头子就立在当场呢,当下闭上了嘴,心里七上八下。
“给你银钱你就敢要?你个要钱不要命的老家伙!”陈掌柜笑道。“不过,陈某最近也和他们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关老太爷接口道:“陈兄,难不成你也和山上有了来往?”
“老太爷,你可莫要吓陈某人,这来往二字,陈某如何承受的起?只不过陈某人是生意人,买卖上门,一视同仁,哪有推出去的道理?……”
程翰学接口问道:“陈掌柜,山上买你的布匹,可否付你银两?”
“付了。”
“价钱可算公道?”
陈掌柜颔首微笑:“还算公道。”
程翰学转头问关老太爷:“老太爷,我们兄弟还算是山贼吗?”
老太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关平却接口道:“卧牛山的山贼为祸一方,做的恶事还少吗?几天不作恶事,就能不是山贼吗?”
“卧牛山的山贼,过去的确作恶太多,不过首恶元凶裴元绍,已经被刘皇叔铲除了!”
“刘皇叔?”关平惊道。宾客们也吃惊地面面相觑,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正是!”程翰学恭敬的抬手一指刘书铭。刘书铭心里叫苦,翰学,你越扯越没边了,还皇叔,汉献帝现在的年岁,恐怕比我还大一点。
“刘皇叔了解到裴元绍为害一方,就率领我们上了卧牛山,铲除了他。并且皇叔忧心曹贼乱政,挟持天子、鱼肉百姓,决定兴义兵讨伐曹贼,以正朝纲!”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胆战心惊。一惊的是这个年轻人可能真是皇叔,二惊的是这里是曹操的势力范围,他们公然出口要讨伐曹操。
姜还是老的辣,关老太爷说道:“今日是犬儿大喜之日,大家伙还是莫要只管讲些笑话取闹,还是请大家入席,让老朽来敬上诸位几杯!”老头心里边考虑,不管你是皇叔还是山贼,大家伙安然的吃完这顿饭,把你这尊神仙请出去,今天的婚宴就算平安无事、功德圆满。
听了这话,宾朋们绷紧的神经为之一松。吵闹了半天,刘书铭是不是山贼已经不重要,眼前他们不过只是手无寸铁的几个年轻人。如果他是皇叔的话,那大家伙就更不用怕了,又没有什么人开罪过他,皇叔总不会像山贼一样胡乱伤人吧?众人的惊骇之心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刚才逃离自己位置的宾朋纷纷回席……
可人群中有人突然问道:“裴元绍真死了?”声音虽然并不是太大,但是语调充满了悲苦,人群为之一静。
卧牛山周围这方圆十几里,受过裴元绍欺凌的人可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就是没被他欺凌过,也都是听过他的恶名。裴元绍是否死了,大家其实还是非常关心的,只不过没人愿意当着众人、当着山贼之面,开口相问罢了。现在有人开口问,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倾听。
可冷场了好半晌,都没人回答。那个悲苦的声音又问了一遍。“姓裴的那厮真的死了吗?”声音颤抖,沁满了凄苦,让人不忍卒闻。
一个身边人大概起了不忍之心,又怕引人注意,轻声的回答他:“我听说,裴元绍的确是死了,死了可能都已经小半月有余。”
有人开了头,又有几个声音证实道:“姓裴的的确是已经死了!”“杀了他的那个人听说当上了寨主!”“听说连裴元绍的女人都被分光了!”
那个凄苦的声音,闻言竟然嚎啕了两声,然后从院门方向角落里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向厅前。众人这回都看清楚了,是个骨瘦如柴的汉子。这个人双臂没有了,被个小村童搀着,或者应该说他用空空的袖管拉着小童。
瘦骨嶙峋的他,一脸悲苦的表情,空空的袖管,扯着个半大不大的小童……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他走到了厅前,也不理会手持刀棒围着刘书铭等人的乡勇,站到了程翰学面前,问道:“请问,是哪位杀死的裴元绍?”
程翰学稍微一打量他,然后恭敬的一指身旁的刘书铭。“是我们刘皇叔,手刃的裴元绍这恶贼!”
那汉子听罢,扑通一声跪到,望着刘书铭便拜,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他悲惨的外型加上一气呵成磕头的气势,骇得刘书铭都没敢伸手相拦。程翰学上前,把他搀了起来。那汉子也刚强,起身之后也不多话,扯上身边的小童,默默地走出了关家大院。
那汉子的举动让众宾客为之一呆。可没等那汉子走出门口,就又有几人奔到厅前,挤开那些乡勇,来到刘书铭面前,跪下给他磕头,口尊着刘皇叔,有了的人还抽抽噎噎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
没奔出去给刘书铭磕头的,不代表就没被裴元绍欺凌过,不代表和他没有冤仇、没有悲惨经历。有的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和身边人讲起了自己和姓裴的的冤仇,所经历的遭遇。有人直接在自己座位处,向刘书铭跪倒,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悲惨遭遇……
悲惨的情绪极容易传染,宾客中片刻工夫就已经有一小半的人,向刘书铭跪倒,自顾自的诉说着不幸遭遇,感谢着刘皇叔让他们大仇得报。这让身旁没有跪倒的人,也觉得这时候身边跪着这么多人,自己在没事人似地稳坐着也不合适。有的就站起了身,有的受那情绪感染,也向刘书铭跪倒……
“诸位请起!”刘书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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