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乖女儿,咱家没什么可吵的,也没什么可争的啊。”裴二爷看着喜滋滋的小阿玖,微笑说道。
裴家的和睦,一方面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具有远远高于常人的道德水准,另一方面,裴家既没爵位又没太大家业,没什么可争的。
裴太守是三品大员,照例可以恩荫一子入仕,这个恩荫在有些人家也是子弟们虎视眈眈的东西。但是在裴家,还真没有谁把它看到眼里,更没打算去争抢它。
恩荫出仕和科举出仕相比,还是科举出仕更显清贵,更有前途。裴大爷已经中了进士,裴二爷、裴三爷也都会走这条路,不会偷懒走捷径,把希望全寄托在恩荫上。
阿玖大眼睛忽闪忽闪,很认真的考虑重大问题,“咱家要是,有这么多,这么多……”她伸出小胳膊环在胸前,卖力的比划着,表示“很多,很多,快溢出来了”,一边比划一边殷勤看着裴二爷,仿佛在询问,“您明白不?很多,很多。”
裴二爷看见阿玖这样,心中柔软,微笑道:“乖女儿,爹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假如咱家有很多很多产业,很多很多功名利禄……”
很多,我知道了,别再比划了。
阿玖很高兴,笑成了一朵花,“那,会不会吵架、争抢?”
爹爹,咱家若是有什么可争的,会是什么情形?
这爱操心的小丫头!裴二爷粲然。
阿玖,你还没桌子高呢,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咱家若有许多家业,先尽着大伯父挑选,好不好?大伯父是长兄,爹爹应该尊敬。”裴二爷逗弄女儿,“然后呢,便让三叔父挑选,他是弟弟,爹爹是兄长,应该爱护他,让着他。”
哥哥要尊敬,弟弟要爱护,就你爹爹我最吃亏。
阿玖,这样行不?
阿玖想也不想,痛快的点头,“倒!”
她虽然偶尔能蹦整话,口齿还是不太清晰的,“好”,她一激动便成“倒”了。
“我闺女真大方!”裴二爷赞叹。
阿玖是个无私大度的好孩子,让着大伯家,她乐意;让着三叔家,她还乐意!
阿玖欢快的笑起来,眼神中满是顽皮淘气,“三个爹!我的!”
您让着大伯父、三叔父好了,有什么呀,他们是我大爹三爹!好东西给了他们,能少的了我的么。
“阿玖你……”裴二爷没想到他的宝贝小女儿给来了这么个转折,惊了。
阿玖得意的看着裴二爷,裴二爷吃惊的看着阿玖,二人对视良久,裴二爷把阿玖抱在怀里,放声大笑。
阿玖,原来你不是大方,是狡猾啊。
这件事被裴二爷记录在《阿玖趣事》中,从裴太守、方夫人起,家中诸人一一传看,纷纷冲阿玖伸出大拇指,“反应敏捷,聪慧过人!”
裴三爷尤其乐呵,“乖囡,三爹疼你!”小阿玖虽然平时不肯叫爹,不过她内心是认同的呀,看看,她都直言不讳了,“三个爹”!
阿玖被众人一通狠夸,嘻嘻笑着,得意非凡。
冬日里的一天,裴太守在前厅审着桩因过继引起的争产案子,这案子不复杂,原告、被告也都是老实的乡民,可是都很啰嗦,车轱辘话来回说,冗长琐碎。裴太守对没有靠山的升斗小民向来宽容,冬日里也闲,便由着他们啰嗦,并没打断。
裴太守命文书如实记录原告、被告的陈词,文书奋笔疾书,乡民伏地等待太守大人宣判,一切如常。
到了要宣判的时候,裴太守有一则律例记不清原话了,便想把裴二爷叫过来,问问他。
裴二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记性极好,过目不忘,律例简直能倒背如流。
裴二爷不在。
裴太守坐的累了,也不交代差役,站起身踱到后堂,一则要找裴二爷,二则也想活动活动。谁知他走到后堂,却见小阿玖一本正经的坐着。
“囡囡怎会在这儿?”裴太守奇怪问道。
小阿玖,这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啊。
阿玖本是坐在小凳子上的,见了裴太守,忙下了地,奶声奶气叫“祖父”。她仰起小脸,甜蜜的冲祖父笑着,十分心虚。
这个旁听,是偷偷的呀,祖父不知道。
他老人家若是知道小孩子不在内宅玩耍,跑到府衙来了,会不会生气?
裴太守平时在家里也是很温和的,可是他若板起脸,家里没人不怕。
他是真正的大家长。
“我会不会给爹爹招祸,害爹爹挨打?”阿玖一脸讨好的笑,心中忐忑。
裴二爷手中拿着小茶壶、小茶杯匆匆走来,“阿玖你该喝水了……”这案子太过冗长,你偏偏要听完,该喝水了知不知道?
裴太守负手站在后堂中央,静静看着一向沉稳的次子。
“那个,今儿个这案子,耗时过久,耗时过久。”裴二爷见到父亲,讪讪的,不知所云。
阿玖和裴二爷迅速交换一个眼色:东窗事发了啊。
裴二爷轻轻揽着阿玖,示意她别怕。
阿玖有些无助的看看裴二爷,看看裴太守,笑的更甜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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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的后果,是裴二爷被严厉训斥了几句,然后,阿玖不必再偷听,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
若有裴太守和裴二爷一致认为可以让阿玖旁听的案子,便会把她带过来,让她坐在裴太守脚边的小凳子上。
前方是宽大的正案,阿玖坐在小凳子上,下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阿玖可以端坐,也可以靠在祖父腿上,若是坐烦了,也可以站起身,围着祖父转几圈。
不过,她很乖巧懂事,不会发出声音。
裴太守忙活正事的时候,不经意间瞅见玉雪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孙女,唇角会不由自主的上翘。
这小孙女就是和孙子们不一样,有趣啊。
眼前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公务似乎也没那么枯燥了。裴太守满意的微笑。
公事完毕,裴太守会慈爱的冲阿玖伸出手,“牵牵。”阿玖乖巧拉起他的手,祖孙二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回家。
阿玖银铃般的笑声,撒满林荫小道。
裴二爷跟在他们身后,嘴角直抽抽。爹爹,这是我闺女!您……您把我扔一边儿,您不厚道。
阿玖沐浴在亲人的关怀爱护中,快活的想要飞起来。
阿玖不只受裴家人的喜爱,也受老亲旧戚人家的喜爱。她常被邀请过府游玩,不管到了哪儿,阿玖都是甜甜笑着,不吵不闹,很给主人家颜面。
喜欢阿玖的亲戚很多,最喜欢她的,大概算是临江侯了吧。
“令爱粉团一般,看见她便让人眼前一亮。”临江侯微笑夸奖阿玖,邀请裴二爷带家眷到南园做客。
裴二爷应酬过一两回,之后就推托不去,“实在是穷忙,事情多,抽不开身,小女又爱缠着我,我忙公事,她在一边玩。”
裴二爷话语之中透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太有闲功夫和你周旋,我女儿十分娇养,我重视她。
若是有眼色的,便该打个哈哈,岔开话题,偏偏临江侯这位养尊处优的侯爷竟跟听不懂似的,还要接着夸奖阿玖,接着力邀裴二爷赏光。
其实临江侯本来不大好意思这么做,是他的心上人对他透露过,“太夫人曾对我笑话过徐家六姑奶奶,‘放着侯夫人不做,宁可嫁个白衣,傻子一个。她傻呼呼的执意要退婚,也不想想,她都和我家换过庚贴了,退了婚再寻人家,能寻着什么好的?果不其然,最后她靠着魏国公对裴锴的救命之恩,才勉强嫁到裴家。”
这话是笑话徐氏的,他的心上人却很聪明的注意到,魏国公对裴锴是有救命之恩的,“裴太守出了名的方正,对魏国公的救命之恩一定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咱们是魏国公的姻亲,裴家是不会冷落咱们的。”
临江侯听着有理,故此,虽觉出了裴二爷的婉拒,还不肯死心。
“为了凌儿,说不得,我只好脸皮厚些。”临江侯拿妻子、拿岳家没办法,又舍不得庶长子受委屈,只好费尽心机为他筹谋,即便自己受些白眼和难为,也在所不惜。
临江侯这阵子想前想后,也想清楚了。他的宝贝凌儿是庶子,名门嫡女哪肯下嫁?要想为陈凌云寻个好岳父,太好的人家就别想了,攀不上。
裴家并不算非常理想,可是,能够得着。在临江侯目前能接触到的人家里头,裴家已算是好的了。
唉,瘸子里头挑将军吧。
临江侯一再表示美意,裴二爷笑的很客气,却不肯兜揽。
临江侯到底是侯门贵公子,虽心急,也不好逼的太狠。
他的心上人却和他想的不同,叶蓁蓁温柔提醒他,“若不是当年徐家六姑奶奶悔婚,临江侯府怎会让邱氏进门?咱们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依我说,侯爷很该央央六姑奶奶,让她玉成凌儿的美事。”
叶蓁蓁这句话,让临江侯怦然心动。央央表妹?让表妹玉成凌儿的美事?
我虽和她有缘无份,可是,她的侄女嫁给我的儿子,不也是一段佳话么?
临江侯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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