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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甜的家庭风波不是过去了,而是一直没有真正的到来,一场暗涌正在滋长。
大家之所以还没有对这件事展开激烈的讨论,一方面是时间不够,你想想,昨晚发生的事儿,今儿早就讨论是不是也太心急了?另外说,李爸爸根本就没想好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应该怎么展开谈判。谈话需要技巧,更需要谋略,不是说看两本说话书就能掌握的,那要不然大家看看钢琴十级演奏乐谱是不是都会弹钢琴了?李爸爸的谋略和智慧绝不是轻而易举就出招。
饭桌,中国人最喜欢谈事儿的地方,这里似乎显得更和谐,一些进攻性的话语或者苛刻的条件在饭桌上就都柔和一些了。饭桌上少不了酒,三两杯一下肚,场面就打开了。大家话多了,场子热闹了,这种情况下你在得寸进尺的提要求,碰到好说话的自然一口答应;碰到硬茬子,你也可以一笑了之嘛。
李爸爸给自己和儿子都斟了酒,这瓶白酒确实在他们家放的有些年头了,买这瓶酒的初衷是为了庆祝李甜找到工作第一天上班,可是李妈妈当时死活不让喝,就一直搁下了。饭菜齐备、全家落座。
“来,儿子,今儿啊,陪爸爸喝一杯。”李爸爸端起酒杯,把杯子向李甜递了过去。
李甜也拿起酒杯,用杯沿清脆的和父亲的杯子碰撞了一下,然后两人都抿了一口酒。
李妈妈赶紧张罗大家吃菜,并且热情的给老公和儿子都布了菜。然后去厨房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小酒杯,“我看啊,我今天也和你们爷俩喝一杯。”李妈妈说着将酒杯递给李爸爸意思是让他倒酒。
“好,那咱们一家三口再喝一个,祝咱们都工作顺利。”李爸爸率先举起酒杯,一家三口一饮而尽。李妈妈平时很少喝酒,这一来还真感觉有点辣,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俩喝吧,这酒我是喝不了啦。”说完就给爷俩斟了酒。
“儿子啊,最近怎么样,都挺好吧?”李爸爸显然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开头合适,就用上了他酒摊子里惯用的开场白。
“挺好吧。”李甜随口一说,然后夹菜吃了起来。
李爸爸却没动筷子。“昨天啊,其实爸爸确实有点激动了。你没事儿吧?”李爸爸觉得光这么绕没用,回头儿子一吃饱直接回卧室了更麻烦,还不如来个单刀直入。
“没事啦,我昨天也是挺激动的。没事。”李甜说话声音不大,眼神却不敢看向父母,他知道爸爸妈妈都在看着他。
“我们啊,也都是为了你好,替你着急。你说我和你妈现在身体这么好,而且工作上呢,你妈妈也不算太忙,再加上又快退休了。你现在找对象,等你们生孩子的时候,你妈妈正好退下来了,就可以帮你俩带孩子了。”李爸爸看看李妈妈递过去一个眼神儿。
“是啊儿子,妈现在身体好能替你们带带,要是以后岁数大了,我哪能带的动呢。你呢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紧时间找对象。”李妈妈接过了话茬。
“我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找对象啊,我是新教师,平时上课全天坐班,周末假期要参加学校培训和教师资格考核什么的。我也没时间啊。”李甜解释道。
“嗨,傻儿子啊,你要知道工作是一辈子的,结婚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小年轻的多花点时间找找对象你们领导也能理解的。”妈妈接着说。
“没啊,我们领导理解不了,他们觉得啊,小年轻啊,正是干工作的好时候啊,要努力啊要奋斗啊要奉献啊。我们学校现在请个假可麻烦呢,而且还要找其他老师调课。我们学校美术老师又少,谁也不愿意顶班。”
爸爸知道这样讲下去肯定不行,一会儿就成了诉苦大会了,双方自说自话怎么能达成共识。“来来来,喝酒。咱爷俩干一个。”李爸爸赶紧打断谈话。
“儿子,要爸爸说啊,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现在上班期间需要找对象和爸爸当年一个情况啊,爸爸那时候刚进政府,你说我得多忙啊,科里新来的就我一个,我是白天黑夜的加班啊,不是也硬抽出时间找了你妈嘛。那句名言咋说的,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会有的。”李爸爸说完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潇洒的接住,炫耀似的咀嚼着。
“你啊,工作是要看重,但是生活更要加油,都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你要学会两条腿走路才对。人生以后这样的事儿啊多了,都是一边上班一边处理家里的事儿的。”李爸爸举起酒杯也没碰杯自己抿了一小口。
“生活是啥,生活本身就是生活。生活不是工作,不是当官。生活是妈妈把你生下来,然后你一直活着。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现在的人呢欲求太满、追求太多,让生活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我们不能说不对,但是我们必须说根基问题是要首先解决的。你就说什么是根基?”李爸爸顿了顿,看着自己的儿子。李甜不说话,夹一口菜放进嘴里。
李爸爸觉得这孩子不认真听讲,完全没有代入感嘛。“来来来,再走一个。”他想用喝酒的方式拉近两人的感情。“你想一下,生活的根基是什么啊?”李爸爸不依不饶的发问,好不容易想到的一个设问,怎么能浪费呢。
“生活的根基就是要活着吧。”李甜也不明就里,随口一说。
“对啦!”李爸爸大声肯定,这一声太大太突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李妈妈的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脱了手,掉在桌子上。
“你这死老头子,你说话就说话,一惊一乍的干啥呢?”李妈妈一边用手擦拭着筷子一边埋怨。但是她的埋怨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爸爸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她。
“儿子啊,你算说对啦,这根基就是要活着啊!但是你活完你这辈子呢?就完事儿啦?不能不管了吧?是不是得有一个延续?是不是得生个孩子?”李爸爸拿出一种江湖气,一边说一边用手一拍桌子再指指李甜。李爸爸现在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得理”,那种自信和对自己严密逻辑的成就感让他显得过于夸张,李甜有点看不过去了。他心想,不是说要好好吃个饭吗?怎么酒杯都没放稳又开始教育我呢?
“爸,人生的选择其实很多的,不能以是否有孩子作为最终是否活到本质的判断吧,那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不是就一生无儿无女吗?人家不是照样功成名就受人敬仰吗?还有那些出家人,他们也都白活了?你这是旧思想。你们那个年代是生的越多越好,我们这个年代啊是要活在当下。”李甜说完端起杯,把剩下的那一点白酒一口喝干。李爸爸赶紧给李妈妈使眼色,意思是:你上。
李妈妈也没给儿子倒酒,而是夹了一块儿大排骨放进儿子碗里。“行啦行啦,这是吃饭啊,不是法庭辩论呢,来儿子,吃肉。妈今天炖的排骨可香呢,我给你炒了浓浓的糖色,你不就爱吃这种炒到的嘛。赶紧吃,让你爸自己喷吐沫去。”然后又将脸转向老公“你注意点啊,别喷我们菜里。”
这句话一说完,全家人都笑了。李爸爸是宽厚的笑,李妈妈是热情的笑,李甜是开心快乐的笑。
“儿子,妈是过来人了。妈这一辈子也经经见见的多的是人、多的是事儿了,我是看惯了人生,看穿了人心啊。不过我就总结出一句话,活好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要珍惜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天。”李爸爸认为老婆严重跑题,而且方向不对就在餐桌下踢了老婆的脚一下,李妈妈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有分寸。
“妈就说了,我儿子是多么优秀啊,多少女孩儿都应该扑上来呢。妈啊现在就是后悔一件事儿。当年你一毕业没把你弄进政府当公务员啊。我和你爸都是公务员,干了一辈子你爸就是个小科长,妈啥也不是。要是有本事啊,怎么说也让你当个公务员。这样的话,儿子,你的身价就涨起来了。”说到这儿李妈妈眼睛里似乎还含着一点点泪,感觉确实遗憾极了。
“妈,都一样,我现在事业编制老师,也挺好啊。”李甜觉得妈妈心情不好,赶紧宽慰道。
“儿子,咱们啊,得任命。咱就是普通编制人员,也是老百姓,没钱没地位啊。你找对象啊,也得结合咱家情况,眼别太高了。”这句话一出李爸爸由衷的佩服老婆啊,这圈子兜的,这意思绕的,这话圆滑的,可是这目的也是明确的。
李甜这才听出了话音儿,他真为自己刚才的单纯脸红。自己还是太年轻,还是太直白,妈这话真是有水平,但是李甜再有道理的话也不爱听啊。紧着扒拉了两口米饭,吃完了碗里的饭,然后一撂碗说了句“我吃完了。”转身就回屋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李甜现在是柴米不进,李爸爸不高兴的一口也喝干了酒,然后起身去客厅沙发看电视去了。
李妈妈一脸茫然,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个吃完饭一抹嘴都跑啦?还是得她收拾桌子。
李甜这才意识到,父母的态度果真坚决,自己是不得不死磕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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