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许久,刘表这个高高在上君主已经哭地眼中无泪,哀痛欲绝,医官知道如此下去,必定是大病一场。他身为医官,当有责劝州牧大人注意身子,可眼下这种情形,只怕一开口。丢了性命的却是自己。
“州牧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庞统终于上前道。
群臣向庞统望去,就算蔡瑁都不能不佩服这女子地勇气。刘表霍然转头,双眸如血道:“庞统,你可知罪!”
庞统不出意外,沉声道:“统救驾不利,罪该万死。”
刘表仰天长笑起来,有如狼嚎,“你救驾不利?你救驾实在算是万无一失,又是何罪之有?”
众人都以为刘表说的是反话,栗栗危惧,闻讯赶来的庞山民一旁皱起眉头,蔡瑁却是舒展了眉头。
二人表情各异,刘铭尽收眼底,听刘表让他尽诛百姓的时候。他那一刻几乎相反。
无论以后如何,这彭城称雄四个字一直都会横亘在他和刘表之间,若像以往那般是绝无可能。就算有刘琦说情,刘表遇到威胁荆州大权一事也会杀无赦。在王位面前,已无亲情可言,更何况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可他没有想到蔡夫人临时前还会说一句,彭城侯也是为你好!刘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看起来庞统却是身在危崖,庞山民早已默认庞统的行动,这时候当然要考虑如何应对,无论蔡瑁包含何等祸心,蔡夫人为挡州牧大人死了,他算是受益之人。
庞统听到刘表的狂笑,沉着道:“既非救驾一事,统不知所犯何罪!”
刘表怒斥一声,“庞统,你说这次定有奸人袭驾,早就准备稳妥,万无一失。可今日蔡夫人殒命,实乃你保护不力,近卫何在,将庞统收押,听候处置!”
刘表近卫站出之时,群臣悚然动容,刘表震怒,刘铭无奈,庞统也不置辩,刘琦不知如何劝说,只是垂下头来。刘铭目光敏锐,见到两滴水珠落入尘埃之中,不由心酸。暖的时候,刘铭一颗心却是有些冰冷。
自从新年到了三月,襄阳居然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可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怕刘表发狂。那句让众人追查的话还言犹在耳,没人敢放松警惕。
刘表江水遇袭后,没有发狂,却是害了一场大病,足足有三个月不理朝政。
蔡夫人虽然死了,可他却是死活不让蔡夫人入土,就算病倒,也要日日夜夜地陪伴在蔡夫人身边。医官仵作都是无奈,只能尽力保住蔡夫人尸身不坏。
江水早早的解冻,冲刷了一切,仿佛年初的刺杀血腥并不存在。
可江水可以冲淡惨烈的生死,却洗刷不尽悲情在人心目中烙印,刺杀的影子在刘表心目中已然挥之不去。刘表心中的烙印不是双方博弈的胜负,而是蔡夫人的死。刘铭人在襄阳,还是知道不少消息,他以前地人脉慢慢开始发挥作用,很多世家子弟并没有因为彭城称雄四个字而疏远他,相反,很多世家官宦和刘铭暗通信息,竟然有示好的味道。
这彭城称雄四个字,说不准就是落在刘铭地身上。既然如此,他们未雨绸缪,和刘铭接近用意昭然若揭。如今荆州风雨飘摇,尽忠的越来越少,及早的为自己谋划退路才是正途。
只是接近是接近,大多人还是处于观望中。刘备却在此时去了江夏找诸葛亮,让刘铭跟众人寒暄的同时,也对很多事情更加怀疑。
在他的心目中。袭驾地势力很是诡异,他甚至怀疑是庞统所为,她的目地不是为了杀刘表,而是假道伐虢,除去刘琦的心头大患蔡夫人,让荆州可以安稳平安过度。甚至刘铭可以自恋的想想,庞统也是为了他们才出手。可庞统因此下狱,又让刘铭怀疑起自己的想法,当时他身临其境,厮杀之惨烈让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如果那也是做戏地话,庞统也真的是用心良苦。
襄阳出动精兵过万,逐家逐村地去搜盗匪的下落,这次抓捕,又是抓了数百地百姓,凡是拜佛的就抓,严刑拷打。得出是太平道余孽作乱,只等州牧大人问询地时候交差。
刘铭知道百姓无辜。却是无可奈何。他从府衙中得知,如今刘表病情稍好,却是夜不能寐,每夜不是惊醒就是哭醒,他已经不像是个荆州之主,而只像是个无依无靠、失去亲人的孩子,尽管他已经年近五十。
刘铭出了府邸,并没有去州牧府找刘表,刘表现在谁也不见,他是要去牢狱看望庞统。
彭城称雄四个字虽有震荡,也在襄阳城内悄然传开,可刘表并没有什么动作,现在他自己的天下,他看起来并不关心。
刘铭人在襄阳,刘备所有的运作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炼器这等事情自然是马钧等人负责。而陶家兄弟也来了襄阳,借助王恢的商路和荆州世家的支持把鸽站遍布荆州。荆南刚刚被刘铭平定,声望正隆,自然也没有阻力。
江夏等地也因为江东孙策的死讯终于传来,连着庐州淮南都安稳下来。曹操倒是派满宠移兵谯郡,防止张飞张绣从汝南偷袭许都。各地平稳发展,倒也是井井有条。
天下角力,不见得先出手的就是会赢,恰恰相反,先出手的往往都是消耗惨重,当了炮灰,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来到襄阳大狱。
牢狱兵士识得彭城侯,倒是毕恭毕敬,只是问刘铭可有州牧的批文。
庞统是为重犯,也是十分奇特地人物,这次州牧大人亲自下令将他收押,谁都不敢含糊。
刘铭早早地拿出府衙的手谕,府衙里的官员和他关系寻常,可听他要去看望庞统,却是毫不犹豫地下了批文,顺便让他帮忙问候。毕竟刘铭算是荆州新兴世家,庞统更是庞家子弟,这两人谁都不想为难。
三个月不见,不知道庞统现在如何,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感喟。
他一直没有来见庞统,实在是因为既救不出他,也说服不了他。
以庞统的势力,他就算劫狱出去都是轻易的事情,他并不为自己辩解,并没有任何动作,是否因为他人虽未死,却已无法排解心中的困惑?
守卫见到批文不敢怠慢,领刘铭入狱,刘铭见到庞统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庞统。
庞统没有一丝被拷打的痕迹,可是他已经瘦的不像样子。
见到庞统地时候,他正在剧烈的咳,而且一咳嗽起来,并没有歇止的迹象。
他双颊深陷下去,一双大眼也有些凹陷,只是眼中的一股火焰却是旺盛。
庞统的牢房可以说是最好的牢房,应用之物颇为完备,还有一碗药。凉了,并没有喝。他虽是重犯,却没有手铐脚镣。坐在草席上,靠着墙,他更像准备一辈子住在这里。
回想不久前那个虽然丑,却气质英姿爽朗的庞统,刘铭鼻子微酸,心中被针刺了下。
这是一个死结,没有外人能够解开。庞统能解,可看起来他已经放弃。
刘铭想劝他振作,可见到他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见到刘铭望着自己,庞统微笑起来,“誉之兄,你还好吗?”
刘铭走过来,终于问道:“我还可以,你呢?”
庞统四下望了眼,“我也还可以,对了,江水之冰已经消融了吧?”
刘铭实在搞不懂庞统询问地含义,见到刘铭脸上的苦意,庞统招手道:“来,坐。恕我懒得起身相迎,我其实一直在想,谁会第一个来看我?可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能来看望我的,除了你和大公子,已经没有别人。”
说到这里的庞统笑起来,剧烈的咳,刘铭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只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庞统用手帕捂住了嘴,半晌抬头道:“谢谢你。”
“其实你根本不必入狱。”刘铭还是忍不住道:“你何苦自讨苦吃?”
庞统轻吁了口气,“你知道多少?”
刘铭微怔,“你说什么?”
庞统笑笑,斜倚在墙上,望着房顶,“我这一段时日难得的悠闲,可我这个人一辈子就是喜欢动心思,哪怕知道我这幅尊容,到了哪里都很难受到尊重,还是就算在牢狱中,也忍不住地想。我始终在想蔡夫人这个人,我觉得已经有些眉目,你想听吗?”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刘铭皱眉道。
庞统笑起来,又是咳,“我还需要休息吗?”
“除了江山大业,除了荆州风云,除了庞家,这世上本来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刘铭皱眉道:“现在地庞统,已经不是一年前意气风发,能救人救己的凤雏。你这样自甘放弃,说实话,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庞统怔了半晌才问,“那你希望我做什么?这次袭驾想必你也清楚,里面有太多的阴谋痕迹。黄家的机关被人熟知,近卫里面有漏洞,还有那神秘莫测的手段和蔡夫人。我若是这一件阴谋都破解不了,如何能够出山,又如何能够有所作为?”
见到刘铭不语,庞统幽幽道:“彭城侯,其实我的确不如卧龙果断,现在才开始佩服你,开始下定决心要帮你们平定天下。可这第一件帮你们打击蔡家的事,就已经搞砸了。彭城侯,你想要一个人死很容易,可你让他服你,那就是难事,若是能让我庞统都佩服的男子,天底下实在不多。现在的我,身陷囫囵,别人只怕被牵连,躲避不及,你还能来看我,只凭这一点,我就知道,彭城侯秉义笃信名不虚传。”
刘铭无奈道:“士元,就像你所说的,你这次是为了我才入了狱。伯言也在帮大公子,也在帮我防范州牧被刺,可州牧不好动我的手下反倒抓了你……我又如何放心的下。士元,你就是想得太多,反倒作茧自缚。俗话说地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些东西,你得到的只有更多。”
“放下些东西,得到地只有更多?”庞统喃喃念着这句话,苦笑道:“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道理都明白,可这一个放下,又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室内静寂一片,刘铭却是明白庞统的苦。
“杀蔡夫人的不是我。”庞统突然道。
“你说什么?”刘铭惊愕问。
“我知道外边很多人都是怀疑我下手杀了蔡夫人,可彭城侯当然知道,杀人有时候不见得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庞统淡淡道:“你我都不是笨人,杀了蔡夫人只能陷州牧大人于万劫不复,我如何会选择这种笨法子?其实这本来是一场局,我亲自布下,作茧自缚,一败涂地,怨不得旁人。”
见到刘铭皱眉,庞统凝声道:“蔡夫人这人来的古怪,蔡瑁和她劝州牧大人开无遮大会,我认为必定会有古怪,请大公子代为进言,让州牧大人准许我布局。州牧大人毕竟待我不薄,这才让我全权处置。我留意的人除了蔡瑁外,其实还有一个人,叫做郑度。”
“郑度是谁?”刘铭奇怪问。
“郑度是不知道来自哪里,住在唐县,离襄阳不远,擅长幻术,经常能变出佛形,自称是黄天转世。”
“难道这次就是他的把戏?”刘铭皱眉问。幻术对他而言,应该和魔术仿佛。
“是谁的把戏无所谓,其实郑度不过是个小人物,他身后的势力才是我最为关注,我想彭城侯多半也很关心。”
刘铭半晌才道:“难道郑度也是跟蔡夫人一道之人?”
庞统一张丑脸望着天空,哂然一笑,“反正还有时间,不如回想一下当初袭驾之事,郑度代表的势力究竟是在跟谁联系?”
刘铭点头道:“无遮大会召开是在支娄迦谶来到之后,那时江水已然结冰,当初破枪车辕车的爆炸之物应该是在冰封之前埋下,或许受到剧烈的震动才会爆炸。光凭这一点来看,郑度等人准备已久,单独在江水上做文章,应是和蔡夫人早有联络。蔡瑁应该对此并不知情,因为州牧大人如果遇刺,对他实在半点好处都无。我想庞先生的意思大概如此?”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铭心头微震,蓦地想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江水做文章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会是蔡夫人一个人能够策划,最少支娄迦谶也是大有嫌疑。
一想到得道高僧也是参与其中,刘铭忍不住地心惊。转念一想,就算没有支娄迦谶。想开无遮大会蔡夫人也有地是借口,既然如此,支娄迦谶又不见得参与。只是袁钧说什么命犯黄天,佛主不容,肯定是预先知道了谋逆。他为什么会知道谋逆,为什么要当和尚。想到这里的刘铭,心乱如麻。
庞统微笑道:“彭城侯看来这三个月也没有闲着。”
“我只是想到你方才问我江水之冰化了没有。”刘铭回过神来,轻叹道:“想你问话总是大有深意,忍不住多想了下。”
庞统笑笑,“有时候想多了不见得是好事,我也十分佩服噢鞥城侯很多事情放的下。你说的不错,我也是如此的想法,早让人去凿冰取了冰下之物。发现那种东西剧烈震荡之下的确能产生不小地破坏力,而且不止一处分布。由此可见,郑度或者是蔡夫人手下势力一定不小,而此次谋划不管刺杀能否成功都会有所获益。一旦谋划成功,刘表身死,那么两种情况。一是蔡夫人帮刘琮坐稳荆州之主,或者跟彭城侯支持的大公子开战,可大公子性子温和,多半不会如此。二是……世家门阀再次效仿徐州之事,蔡瑁必不甘心,必定会在荆州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获利之人,彭城侯可猜出了是哪个?”
见到刘铭的目结舌,庞统不解问,“誉之兄大才,难道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她在这场事件中有什么好处?”
“那我呢,我在这场事件中又有什么好处?”庞统问道。
刘铭喃喃道:“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难以琢磨。不过这一切好像都是你的假设,具体如何,你也不能确定。”
庞统长叹一口气道:“所以我才说我是输地一败涂地。蔡夫人当然知道我会反击,也算准了我的反击,我看起来赢了,却是落入她地算计。我虽然不能确定自己的推测,可前因后果想清楚了,从两个人身上可以确定蔡夫人的身份。”
“谁?”刘铭已经隐约猜到。
“支娄迦谶和那个刺客!”起来很是憔悴,非但没有永乐,看起来此生都不再会快乐。
永乐殿上停放一具玉棺,和整个大殿的氛围显的格格不入。
玉棺上鲜花遍布,衬托出蔡夫人一张栩栩如生地脸庞,刘表看地伤心欲绝。
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是这么痴痴的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宫人宫女都是躲地远远,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怕惹上杀身之祸。
庞山民,虞世基,苏威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今日本应是蔡夫人下葬之时,可见到刘表这种神色,又有那个敢劝?
刘表一直枯坐在殿中,蔡瑁匆匆的赶来,满头大汗道:“州牧大人,吉时已到,还请蔡夫人入土为安。”
刘表不语,蔡瑁的汗水停不下来,心中惧怕。
谁都觉得蔡夫人死后,唯一不会受到牵连的只有蔡瑁,可蔡瑁心中却有个极深的恐惧,只怕刘表想到什么。
“州牧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顺变。”庞山民也终于上前了步。
见到庞山民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蔡瑁心中暗骂,知道这个老鬼有问题。
刘表听到庞山民所说,却是眼前一亮,悲哀的情绪一扫而空,“谁说人死不能复生,宣华就还阳过一次,宇文爱卿,你说是不是?”
蔡瑁暗自叫苦,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这个裴老鬼是在算计自己。
“回州牧大人。的确如此。”
刘表跳了起来,高兴的拉住了蔡瑁的手道:“快去找袁天罡来。”见到蔡瑁满脸发苦,刘表怒道:“怎么了,袁道长不肯来吗?你和他说,只要能让宣华再次还阳,朕可答应他任何条件。”
蔡瑁吁了口气。“州牧大人,袁道长如今不在襄阳。”
刘表双手握紧,急道:“那他去了哪里?”
蔡瑁无奈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州牧大人龙体好转后,我也想到再为蔡夫人还阳一事,只是去找袁道长的时候。发现他和徒弟都是不知所踪。”
刘表松开手来,无神道:“那可如何是好?”
蔡瑁暗中舒了口气,他就怕刘表想起这事,不敢主动接茬。上次蔡夫人可是主动送上门来,他虽老谋深算,也没有想到蔡夫人比他还要早死,现在他又能上哪里找到第二个蔡夫人?
庞山民却是说道:“回州牧大人,袁道长既然能找到让蔡夫人还阳之法。想必其他道人也是可以。我觉得州牧大人可以让宇文将军负责此事,兵分两路。一路去寻袁道长地下落。另外一路却去寻找懂得还阳之法地道士……”
“裴爱卿说的大有道理,就依此法,宇文爱卿,可有什么问题?”刘表数月来一直沉湎在蔡夫人死去的悲痛中,如同十年前一样。从未想到其他。身边的宫人宫女都是远离。就算子女都是不敢轻易过来,萧皇后虽是明白人。觉得这个妖女死的正好,又怎会提醒还阳之事?
可刘表清醒过来,马上觉得事情大有可为,蔡夫人既然还能活转过来,自己就先不用太过悲伤。
蔡瑁脸色有些发苦,只能道:“老臣尽力而为。”
刘铭从大狱出来后,双眉微锁,想着心事。
庞统的确很聪明,推测也合乎情理,假蔡夫人若真地是高丽派来的人,一切听起来顺理成章。可庞统有个关键的问题从未提及,那就是太平道的预言。
以庞统的精明,她不可能忽略太平道的预言,她不讨论,或许是因为早有定论?
想到这里地刘铭有些无奈,庞统此人,永远总是藏着些什么,就和他一样。
确定假蔡夫人的身份的确有两个人,可找刺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问支娄迦谶和问石头差不多,再说无论蔡夫人是哪里人,和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萧大人。”有人轻呼道。
刘铭回头望过去,他信步前行,走到了一条陋巷,见到一黑乎乎的小子向他招手。刘铭只是看了一眼就道:“简雍,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模样?”
简雍吓了一跳,“我打扮成这样,萧大人也能认得出来?”
刘铭笑道:“你这种猥琐样,别的混混想扮也没有如此神似。对了,你们师徒搬走了?我几日前找你们,怎么房门紧锁?”
简雍叹息道:“萧大人,我师父有难了,他已经出了襄阳避祸,说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跟着你混日子。”
刘铭皱眉,“他有难?”
“萧大人,借一步说话。”简雍前头带路。二人穿街走巷,来到一间草屋前。
刘铭见到草屋四处漏风,初春还寒,不由皱眉道:“你就住在这里?”
简雍苦笑,让刘铭道:“其实师父走前,也给我了不少钱,可我现在这德行,怎么能住客栈,我只怕蔡瑁到处在搜寻我们师徒。我留着襄阳,也不敢去太仆府找你,只怕蔡瑁监视,只能打扮这样,在街头巷尾闲转,今日碰到你也算意外。”
刘铭问道:“难道你师父真的对刘表说,蔡夫人可以还阳,这才让我下地江南?”
简雍叹息一口气道:“萧大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蔡瑁让师父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谁也想不到蔡瑁真的弄出个蔡夫人出来。”
“你也知道蔡夫人?”刘铭好奇问。
“现在还有不知道蔡夫人地吗?”简雍压低了声音,“现在都流传蔡夫人是仙女转世。就是普济众生来了。听说州牧大人答应她不再征伐高丽,百姓欣喜,也不知道真假。”
“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简雍无奈笑笑,“我这几个月总在巷坊厮混,怎么会不知道。江水河袭驾后,师父就知道自己有难。蔡瑁绝对不会准备第二个蔡夫人出来,是以早早的离开襄阳。”
“你为什么不和师父一块走?”刘铭问道。
简雍脸上突然红了下,很细微,“我还暂时不想离开襄阳。”
“为什么?”刘铭追问。
简雍脸色更红,半晌才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我看看她总是没错吧?”
刘铭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简雍四下看了眼,低声道:“萧大人,你觉得我长的如何?”
刘铭见到他炭一样的脸,煤一般地手,还有过冬老树般地衣服,只能道:“我只知道,我要不是和你认识,就算你欠我十吊钱。我也懒得过来要。”
“那就是很差了?”简雍多少有些不满,嘀咕道:“不行就明说。拐弯抹角的好不痛快。”
刘铭却是笑着拍拍他地肩头,“开个玩笑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穷没有关系,不得志也没有关系。若是气量也不行的话。那可真的没有人会看上你了。”
简雍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谢萧大哥……”
他不自觉的换了称呼。直如当刘铭亲人般,才要说什么,突然竖指在唇,做个噤声地手势,刘铭也听到一个脚步声传来,双目中光芒闪动。
脚步沉稳轻盈,这本来是相反的形容,可让刘铭来描述,只能这般。
因为那人走起路来不急不缓,沉稳中带有飘逸,丝毫没有烟火气息。这种脚步声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上次在酒楼上遇到那个神秘女子的时候,也是这般的脚步。
刘铭暗想难倒如此之巧,简雍说的她竟然是那个怀有绝世身手的女子?!步声进了房间,再没有任何声息。
简雍这才叹息一口气,“萧大哥,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声音?”
刘铭见到他花发痴的样子,低声问,“她是谁?”
“我没有见过她的面,只知道有一次我被人揍,是她出手救的我。”简雍解释道:“她武功好高,不过当然不是萧大人的对手。可那几个混混完全不是对手,她问我有什么地方可以栖身,我就介绍她来这里……”
刘铭点点头,已经推门出去,简雍大惊道:“萧大哥,你做什么?”
转瞬他就明白刘铭要做什么,刘铭径直来到临近的草屋前,伸手拍门,沉声道:“刘铭前来拜访。”
简雍好像要晕过去的样子,草屋中却没有任何声息发出。
“萧大哥,她不喜欢见外人。”简雍在身后一脸古怪。
刘铭缓缓地闭上眼睛,伸手握住了刀柄,简雍只觉得一股寒意涌过来,忍不住的倒退两步。
不等简雍站稳,整个草屋砰地炸起,房间内一抹光华电射而出,直奔刘铭的胸膛。
刘铭挥刀就斩,当当两声响后,又是退了两步。刘铭暗自心惊,袭驾那日后,他反复琢磨刺客的剑法,却是一直不得要领。都说刀招沉猛,剑法轻灵,只因为剑和刀外形重量不同,招法亦是不同。可此女使出的剑法却有种玉石俱焚的气势,且快捷无伦,让人不得不挡。
如今地刘铭也算少见地高手,内外兼修,不要说假的历山飞,就算真地历山飞王须拔来此,他也不会示弱,当初以只身力斗杜伏威,李子通和西门君仪三大高手,亦是不惧。却没有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个女子的武功比起历山飞等人只强不差。
他琢磨数月,抵挡一招后,竟然如当初般。只是退后两步之际,刘铭却已蓄力斜身上前一步,厉喝声中,长刀光芒划起,雷霆般斩向女子的肩头。
这招攻守转换,实已发挥了他的巅峰之力。此刻的他无论精神气势,招法内劲都是十二分的功力,一刀击出,狂风大作,枯枝残叶涌起,呼啸而出。
简雍本想阻挡,见到剑华流转,刀气纵横,心惊胆寒,早就连滚带爬的向后躲闪。
女子见到刘铭刀斩奇猛,轻咦一声,手下不慢,长剑横出,已经架在单刀之上。
刘铭全身心之力劈出,只觉得无坚不摧,满以为女子最少也会被他逼退两步。没有想到女子长剑一架,似谷似川,刀剑相交一处,竟让他有一刀斩空的感觉。
刘铭心中大惊,再喝一声,内息翻涌,连转三道,劲砍压下。
女子目光露出惊诧,终于倒退了半步,手腕轻翻,砰的一声大响,刀剑向旁合击出去。
刘铭只觉得对手长剑似水似棉,柔中带刚,已经把他的全部劲道向旁泻、出,心中微凛,却是电闪斜穿而出。他人在空中,长刀划出,左手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已被他拦腰斩断,喀嚓嚓响声中,枯枝新叶连同树干砸下去,刘铭一掌击出,半截树干呼啸向后击出,砰的一声大响后,尘土四起。刘铭回转头去,只见到一道暗影冲天而起,晃了几晃,上了墙头后,消失不见!
二二六节东征
尘土飞扬中,刘铭望着远去的身影,握刀之手终于松弛下来。
方才不过是女子刺出一剑,他还了一刀,可他实在比和历山飞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紧张。
女子看起来还是行有余力,他却是全力以赴,从这点来看,他已经落在了下风。
虬髯客不在襄阳,不然以他的经验或者能看出女子的艺成何处,可依刘铭的见识而言,只知道这女子武功甚高。
简雍连滚带爬过来,见到一地狼藉,苦着脸,“萧大人,你和她有什么不解之仇,一见面就是要砍要杀?”
刘铭望着女子不见踪迹,皱眉道:“淳风,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提刀向女子消失的方向赶过去,跃上墙头,四下望去,只见到陋巷少有人迹,一时间也不知道女子去了哪里。
他和女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简雍不明白为什么二人搏杀的你死我活,刘铭却觉得女子多半以为他代表官府来抓人,这才性命相搏。多少感觉到有些奇怪,不解女子为什么刺杀失败,却还是留在襄阳,难道还想要再杀刘表?
刘表虽然不会武功,可刘铭明白,要杀他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刘表在襄阳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州牧府,常人进城都难,更不要说是刺杀。他要是出巡,也是呆在八相城中,身边动辄过万的兵士护卫,若非手下哗变,又怎能取他的性命。江水袭驾虽然死了蔡夫人,可也证明,八相城的威力不容小窥。绝非武功高手就能接近那么简单,女子留在襄阳城,只怕等个一年半载也没有第二次刺杀的机会。
“什么人,下来?”突然有人在墙下喝道。
刘铭见到来的是两个士兵,腰刀出鞘,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这才发现他还蹲在墙头上,手提单刀,一副杀人越货的样子,不由好笑。
纵身下了墙头,还刀入鞘。兵士已经认出江洋大盗赫然就是右骁卫大将军,有些惶恐的收了兵刃,“彭城侯。”
“你们可曾见到一个带有面纱的神秘女子?”刘铭略微形容女子的装扮。
两个兵士一脸茫然,都是摇头,“彭城侯,我们从对面过来,或许她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需要我们通知武卫府缉拿吗?”
刘铭摇头,也不多问,知道碰到这种高手。自己都拦不下来,何况两个兵士,顺着相反的方向走几步。刘铭走到一条大街上,茫然四顾。找不到想见地人。
(https://www.biquya.cc/id41247/247183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