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听肖毅说得有趣，中年汉子爽朗大笑，但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想了想之后，便知道了肖毅的顾虑，于是便解释道：“你放心好了，写出来之后我不会给其它人的看的。并且我也不白要你的，教你打拳怎么样？看得出来，你对这个更感兴趣。”
暗叹对方眼光犀利的肖毅心下大动，不得不说对方的提议确实搔中了他的痒处，一时间倒是颇有些踌躇难决。
看着肖毅的眼睛骨碌乱转的样子，中年汉子越发觉得这少年有趣。细究起来，中年汉子之所以临时起意教肖毅打拳，倒不是全因为那半首词。一来是两人有缘，二是自己随着年岁渐长，想寻求一个寄托。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少年在周末清晨跑到这里来，除了锻炼身体很难有第二种解释，能有这个意识，并且克服根植于内心的惰性，这足以说明这少年心性难得。除此之外，少年后来的举动，更显示出了他内心的善良，再加上现在这幅聪慧的样子，确实是难得的人选。
“那我试试吧！”其实选择并不难做，因为得失的天平倾斜的毫无悬念。自己付出的仅仅是半阙词以及莫须有的嘲讽，但得到的可是强身健体的法门，三岁小孩儿扳过指头都知道怎么选。
“嗯，不着急，你有时间多琢磨琢磨！”中年汉子满意地点点头：“对了，聊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肖毅，小月肖，坚毅的毅！师傅您呢？肖毅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小嘴甜得发腻，十足的“狗腿”做派。
听到肖毅的称呼之后，中年汉子微微皱眉：“额，我叫罗汉，你还是换个称呼吧，喊师傅，我觉得有点变扭！”
肖毅对这个称呼倒是挺有感觉的，这让他很容易地联想到了武侠小说中的片段。命途多舛的男猪角迭逢巨变，然后在某个竹林中，或者是某处悬崖下，遇见一个道骨仙风或者放浪形骸的白胡子老头；接着便被发现骨骼清奇，得传绝世武功，最后以一骑绝尘的姿态杀入江湖，泡美眉，收小弟，杀对头，怎一个爽字了得！
“喂，喂……”罗汉发觉了准徒弟的走神，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伸手在肖毅眼前晃了晃。
“啊？什么？”看到那只蒲扇般的大手从眼前来回掠过，肖毅这才从自己的**中飞了出来。
“我说，换个称呼！”罗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开始还有一副机灵劲儿，怎么这会儿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这个徒弟到底有没有收错。
“噢，这事儿啊，没关系，您随意，我都行！”一想到功夫就要到手，肖毅便有些兴奋难抑的连连搓手，脑子也有些不大好使了。
“呵呵，这样吧！教拳的时候，你便按军队里的规矩，喊我教官好了！”罗汉看着肖毅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是，教官！”肖毅并不执着于称呼，从善如流的接受了罗汉的建议，并且耍宝般的笔直立正，敬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那么懂规矩？”罗汉挑了挑眉毛，眼角浮现一丝笑意：“若是依着军中规矩来，你完不成我布置的任务，可是会有惩罚的！很严厉哦！”
“啊？”肖毅的小脸垮了下来，心里却在吐槽：“师傅唉，这点欲扬先抑的把戏，就甭在徒儿面前玩儿了，你还当我真是十来岁的小孩儿啊，演技也忒拙劣了！
肖毅虽然想尽力的表现这个年龄才有的喜怒哀乐，但这次却是失算了。见到肖毅哭丧着小脸，罗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转念一想，毕竟还是个孩子，没吃过什么苦，也还未定性，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慢慢**就是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练拳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容不得半点取巧，你若是只想学点儿花拳绣腿，最好提前告诉我！”罗汉同样也耷拉着脸，这让肖毅心头惴惴的同时，也收起了小心思，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先跟你交待几句，现在是和平年代，练拳只为强身健体和防身，绝不允许恃强凌弱作奸犯科。否则，被我知道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汉声色俱厉，以求尽可能在这名徒弟的心中划下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师傅，你放心！”肖毅换了称呼，并且没有赌咒发誓的表态，但简单几个字却让罗汉莫名觉得安心，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罗汉再次露出微笑，肖毅放松下来之后，开始兴奋的想着：“要开始了，要开始了，究竟是先教我猴子偷桃，还是黑虎掏心呢？”可怜的肖毅受武侠小说毒害太深，一听学拳，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烂大街的两招。
“从今天开始，不能挑食，不能睡懒觉，不能怕吃苦，不能半途而废，不能三心二意。能做到吗？”罗汉表情严肃的强调。
肖毅配合的点了点头，在关键时刻他可不敢打马虎眼。
“接下来，你要面临的训练会非常辛苦非常严苛，你做好准备了吗？”罗汉板着脸不厌其烦的询问道，
肖毅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唔，今天先到这儿，都忘了早饭还没吃呢，我得先去吃点包子，练拳的事明儿再说！”罗汉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自顾自的转身走开，远远丢给肖毅一句：“你也还没吃吧，一起来吧！”
|“纳尼？”正热血沸腾翘首以盼的肖毅同学登时就当机了，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明显有点不负责任的教官，一双眼睛瞪得跟肚脐眼似的。心理落差之大，完全不亚于刚要洞房的丘八被突然拉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那叫一个欲仙欲死。
只是人在屋檐下，主动权在人家手里，肖毅只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忍住吐槽的冲动跟了上去：“那个，罗叔，你明天几点来啊？打算教我啥？都跟我说说，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六点，不用准备，先扎半个时辰马步再说！”罗汉头也不回的应着。
“马步？半，半……个时辰？”肖毅顿觉眼前一黑，结结巴巴的念叨了出来。
“怎么，瞧不起马步？”罗汉的声音平稳的听不出丝毫波澜。
“不是，不是，我是想问可不可以先教点儿别的？例如……”
“我是教官，还是你教官？嗯？”
“好吧……”肖毅被这句话噎得半点脾气也没有：“教官，待会儿咱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您是教官，您做主！”
……
接下来的日子确如罗汉所说，严苛而又辛苦。每天早上六点，肖毅便赶到泗水烈士陵园接受罗汉的训练。在完全进入训练之后，罗汉便像完全变了个人，那张线条刚毅的老脸始终在阴沉和愤怒间来回切换，从未见一丝阳光。肖毅的姿势稍有不对或者偏软，便会招来喝骂或者鞭打，日子虽然难熬，但是在最初的几天扛过来之后，肖毅便慢慢习惯了这种紧张的节奏。
而肖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罗汉眼神里的欣赏和满意之色则是愈来愈浓。短短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肖毅确实很认真的在学，不止领悟得快，同时也很吃苦，即使面对自己狂风暴雨般的斥责，也没有出现半点打退堂鼓的想法。
肖毅一早便看出了罗汉的面冷心热，所以对他在训练中表现出来的严酷冷漠，丝毫不以为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横竖这功夫是也自己要学的，自然要无条件承受随之而来的苦楚。
随着师徒俩彼此愈加熟悉，肖毅也知道了这位“教官”的经历，确实如他想象般的精彩，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但也充斥着悲壮和凄凉。
作为解放军某团侦查连的一名侦查兵，罗汉不论是格斗还是枪械都是连中的佼佼者。但到了穷山恶水的越南战场上，依旧险象环生，从法卡山辗转到老山，其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线上的徘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子弹会从什么地方射出来，这是侥幸从葱茏的丛林中走出来的罗汉的感慨。
付出了满身伤痕，加上战友王云山的一条命，罗汉才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与他不同对的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则彻底地留在了异国他乡。整个班中，最终只活下来包括罗汉在内的两个人。
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势之后，罗汉也不愿意麻烦军队，便孑然一身地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老城。
一段故事听下来，肖毅唏嘘不已，对罗汉无形中更添了一丝亲近。并暗暗的告诫自己，师者如父，从现在开始，自己又多了个亲人，他相信随着科技的发展，罗汉的身上的伤并不一定无法挽回，但可能会需要一笔极大的钱。这就意味着自己更需要努力奋斗。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肖毅很快地调整好姿势，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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