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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卷起满枝的枯叶簌簌落下,铺满了一地凄凉。小元山长长的山道上,易凌一级一级地清扫着石阶上的落叶,碎叶飘忽而起,又无力地打着旋儿落下。易凌瘦削的脸庞上微微见汗,他停下手来,擦了擦汗,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声悠长而悲伤的鸣声从天际传来,易凌仰头看去,蔚蓝的天空中只有一只离群的孤雁奋力扑朔着翅膀向着远方追寻同伴而去,悲戚的长鸣声萦绕耳边久久不散。易凌轻叹了口气,“大雁离了同伴,至少还有个方向追寻,师父,我又该去哪找你呢?”
“易师弟在思索些什么呢?难不成终于想到了突破到凝元的方法,这等大事还不快去禀告诸位师长!对了,看我这记性,现在门中没哪位师长愿意搭理你,那要师兄我代劳吗?我可是乐意得紧呐!”
山道下走上来一个长相颇为俊朗的青年,身着与易凌一样的天玄弟子服,白色的袍子上纤尘不染,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只是那一脸戏弄神情,令人观感大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淡青衣裳的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清秀的脸庞上透出一丝拘谨,眼眸低垂,只是偶尔偷偷抬眼打量一下四周,又赶紧低下头去,应该是天玄门新招收的弟子。
易凌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沉默着将石阶上的落叶扫聚在一起。
青年倒也不意外易凌反应,带着小女孩继续向上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怯怯地问道:“陆师兄,这位师兄是?”
陆姓青年顿住脚步,“哎呀!瞧我,居然忘了介绍了,小丫头你可一定要记住,你这位师兄可是门中鼎鼎大名的天才,堪称天玄此代第一,你得尊称他为废物师兄,我想他会很高兴应承的。”易凌听到如此过分的话语神情毫无变化,但握住扫帚柄的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些。这几年这样冷嘲热讽的话语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已不会像当初一般一怒而起与人拼命了。
小女孩倒急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陆师兄,这种玩笑开不得,开不得呀!”
“玩笑?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这是真正的大实话。你看我在这说了半天,他却一点反应都没,你这位废物师兄可是实至名归呀!”陆姓青年说得兴起,随意一脚踢散了易凌好容易才扫聚起来的落叶。
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被踢散的碎叶随风而起,纷纷扬扬地朝陆姓青年落去,他感到了一丝不妙,但不等他反应,腰部就被重击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石阶上,洁净的白衣沾染了大片灰尘,头发上也满是碎叶,样子十分狼狈。
扬起碎叶缓缓落定,露出易凌的身影。
“易凌!你个废物,你……”扫帚柄适时地抵住了他的咽喉,易凌向着陆姓青年颔首行礼,“师兄不用理我,请继续说,师弟我洗耳恭听。”
“你……”
“咦,师兄,怎么不说了,难道你想起来了你自己才七级元气?!”
“易凌你别太嚣张,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易凌收回扫帚,“我等着。”
陆姓青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恨恨地看了易凌一眼,也不管身边的小女孩了,狼狈地跑上了山。小女孩眼睁睁看着陆姓青年上了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易凌,“师……师兄,我……”
易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用害怕,你自己沿着山道上去吧,到了上面,自会有人帮你安排的。”
小女孩如释重负,急急地向上走去。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身说:“师兄,我叫小萱,刚才的事我觉得是陆师兄的不对,我感觉师兄你应该,应该是个很好的人。”说完这个自称小萱的女孩满脸通红地向山上跑去,留下易凌一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很好的人?!”易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难得地牵起了一丝弧度。
是夜,昏暗的油灯光芒下,易凌缓缓吐纳着,一层微光在皮肤下流转。易凌体内的元气越来越充盈,逐渐到达了一个极限,浓郁的元气开始有了液化的趋势。元脉中流动的元气忽然一滞,即将凝结的元气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溃散回了原先那稀薄的气态。易凌睁开双眼,神情中没有失望,只有麻木。这一幕这几年来每天都在上演,他知道自己此生怕是没有凝元的希望了,但总也无法说服自己,始终抱着一丝微薄的幻想不愿放弃。
易凌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冰凉的夜风涌了进来,轻拂过易凌单薄的身影,明明还是秋季,易凌却觉得风透骨的凉。
“四年了!”易凌呆呆地望着没有一粒星辰的天空,他想问问它,为什么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易凌的师父易星寒是天玄门的客卿,他从小被师父收养,六岁开始修体炼气,九岁时就已经达到了九级元气,只待化气凝元,就可正式踏入凝元境,成为一名真正的元师。三年九级元气,这种速度不说在天玄门,就算是放在整个丰州北域都算得上惊人。天玄门主亲自送来了门中仅有的三颗凝元丹助易凌破境。按照话本小说,这应该是个传奇的开端,但没有人料到,传奇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对任何人来说,凝元都有一定失败的几率,不过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某种地步,多试几次总会成功,要知道九级元气的修炼极为困难,而且容不得半点取巧,即便那些豪门巨派的传人也只能慢慢熬炼,等到了凝元境之后有了丹药等的协助,进境反而可以更快,相较于此,跨向凝元的这道门槛反而显得并不难,更不用说易凌还有可以大幅提升成功率的凝元丹相助,尽管有如此多应该成功的理由,但易凌还是很不应该的失败了。
耗去了三枚凝元丹,尝试了无数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即将凝结的元气轰然溃散。在易凌面前,凝元成了永远只能仰望的峰峦,冷漠地阻断了他的未来。他曾给天玄门带来了复兴的希望,但当希望成了泡影,当初的希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现在的他在天玄门俨然已经成了多余,每天所见所闻只有白眼和辱骂。唯有易星寒一直待他如初,一直安慰着他,帮他寻找病因,半年前外出为他求医却再未归来。
夜色更深了,冰凉的风让易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胸口处却传来一股温热,易凌从衣襟中拉出一条吊坠,那吊坠呈奇特的七角形,通体银色,像纯银所铸,入手却是如玉石般温润,这就让人辨不出吊坠的材质了,吊坠周身都遍布着一种奇异的花纹,似是一条条扭动的蛇形,更奇异的是这些花纹都非刻上去的,都像是从内自行生长出来的一样。在月光映射下,为它平添了一股神秘之感。
据易星寒所说,当年他在荒野中发现还是婴儿的易凌时,吊坠是他唯一的随身物品,叮嘱易凌一定要贴身携带。
易凌握住吊坠,感受着传来的阵阵暖意,许久之后他轻叹了口气,关上了窗,熄了灯。
秋去冬来,小元山已被皑皑白雪覆盖,苍茫一片。后山的山道上,易凌背负着一个竹篓向山上走去。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体内稀薄的元气也不能为他驱走多少寒意,稚意未脱的脸庞冻得有些发紫。今天是天玄阁开阁的日子,七级元气以上弟子都可入阁选取一份元术,他却被打发出来采摘冰元果。“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每次都用这些蹩脚的理由把我支出来。”易凌搓了搓手掌,继续向山上走去。
后山绝壁上,一名身着灰衣的老人在山石上拂出一片空地,盘坐其上,凛冽寒风卷过,令他长衣猎猎作响,他却丝毫没有寒冷之色,只是闭着双眸,静思着什么。
“老人家,你是?”略显稚嫩的嗓音从老人背后传来,老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眸深处有着一抹惊异。
“你,就是易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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