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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二婷浅浅而笑,说,小时候我上山捡菌子,经常摔跤,这事被罗主任晓得,罗主任说云里县有一个作家来我们这里玩,走过那些山路之后,说那些山路连阳光都站不稳当,连猴子走过都会摔断半条腿。
罗地凯说,作家的话你也相信,作家说我们两个正在谈恋爱,正在谈得天昏地暗,正在谈得地动山摇,然后我丢下你走了,走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而你呢?正在到处找我,找得分不清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还是从西边出来的,你信吗?梅二婷咯咯而笑,说:我倒是希望作家能够这样写,我也希望事情确实如你所说,这样的爱情很艰辛但是很浪漫,能够引起别人的关注,能够引起别人的议论,我活在这个世上,希望的就是这些,生活上艰难一些倒是不放在心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于我来说也许是幻想,也许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姐夫,你可不能小看了我,我同样有爱,同样可以爱得天塌地裂!
罗地凯没有延续梅二婷的话,他知道像梅二婷这样的姑娘,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循着罗地凯的目光望去,梅二婷看到山谷里有一只鹰隼,仿佛无依无托的云,在天空里起伏,在天空里飘飞。罗地凯望了望鹰隼,说,鹰隼在展翅高飞之前,要经历很多次折翅的苦痛,是鹰隼母亲有意施加给孩子的苦痛,很多鹰隼在此过程中死亡了,幸存下来的则有坚硬的翅膀,有刚健的体魄,有耀眼的飞姿,进而得到人们的赞美。
罗地凯说,人是从“苦啊”、“苦啊”的嚎叫声中来到这个世界的,也许在冥冥之中,人已经知道了在人世的沧桑,长大以后,人类更是看到了世间的邪恶,赌博、抢劫、强奸、卖淫、互相欺诈、虚与委蛇,无一不显示出人类社会的丑陋,人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归宿,是什么归宿呢?动物在咀嚼人类的尸骨,细菌在咀嚼人类的盛宴,说到底,人类其实是病毒和细菌的晚餐,佛教理论认为生即死,死即生,生死相通,然而人类为什么要在知道了归宿的前提下依然去奋斗,依然去搏杀呢?
梅二婷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读过几本书,不知道这些?梅二婷说这话的时候,就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罗地凯,期盼罗地凯能够对此加以诠释。梅二婷书读得很少,又没有出过远门,对于发生在世上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不多的,但是这并不等于她没有求知的欲望,她渴望自己能够更多地去了解这个世界,尤其是在她心有所属的时候,渴望在这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面前确立属于她自己的地位,至少是不能让这个俺男人在心里否决了她的意愿,进而去伤害她的自尊。
女人是聪明的,同时又是愚蠢的,她们在爱情面前往往会做出幼稚而又自以为是的抉择,殊不知这抉择在某个时候会变成刺激她们魂灵的利刃。罗地凯明白梅二婷的意思,他不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所谓学识,他只想尽可能多地去帮助她,帮助她去认知这个世界,去认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变数,也许就他本人来说,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肤浅的,但是谁又能完全认知这个世界呢?罗地凯说,在于生命的本质,在于生命的诱惑。
罗地凯说过这话,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明白梅二婷非但还没有参透生命的本质,甚至还没有领略过生命的本质,既然如此,保护少女的幻想和纯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罗地凯迈开了脚步,走了两个来小时,来到雾水河边。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弯浅滩,看去,俨然一个小小的月亮。清澈的河水缓缓而来,穿过水中的石头,缓缓而去。溪流中成直线型摆放着几个石头,那是供人们过河的石头。
罗地凯走到溪流中间,蹲了下来。阳光直射下来,匍匐在水中的几条小鱼看到来人,弹跳了一下,瞬间消失了踪影。梅二婷说,高莫县有这种鱼吗?罗地凯说,有,高莫县把这些鱼叫做小沙特,有人开玩笑说一钉耙砸下去都可以砸死好几条。罗地凯说过这话,站立在石头上,正想弯腰戏水时,山上传来了山歌声:我在山上唱山歌/妹在河边洗衣服/妹妹听到哥声音/放下棒槌进草窝
声音高亢嘹亮,歌词粗俗易懂,表意对象明确。梅二婷心知罗地凯已被歌声所吸引,心里暗自得意。云雾村以波为舞,以浪为歌,男女老少都会唱歌,如山歌、酒歌、嫁人歌、丧歌。梅二婷说,你看上游,像不像女人的屁股?罗地凯惊异梅二婷的观察力,说,你说得很对,那就是女人的屁股,我们雾水其实就是女人河,我们喝的就是女人尿。雾水生于母腹,泻于腹下,泻于处像极了女人的屁股。喝女人尿长大的云雾村民,男的英俊,女的俏丽,性喜弄情,千百年来,不知道演绎了多少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罗地凯看到梅二婷楚楚动人的样子,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悸动。罗地凯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晓得男女情事的奥秘,现在看到梅二婷的样子,心底竟然涌起了想拥抱对方的想法。梅二婷也是晓得罗地凯此刻需要什么,她在心里想罗地凯如果想做什么,我是会满足他的。梅二婷等待着,然而罗地凯没有拥抱梅二婷的动作,他径直走过河中的石头,快步到达了对岸,对岸是一条十分陡峭的山路。
面对十分陡峭的山路,梅二婷心里只是发毛,脚步走得很不稳当。为了稳住脚步,也为了稳定心神,梅二婷说起了笑话,说,据我爹说,有一次他去云里县城买了两斤鲜豆腐,拿到家里时已经变成了臭豆腐,省了太阳晒的过程。罗地凯会意地笑了笑,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到底走到了云山腹地,把仅有的十几棵重楼都挖了,装进背篼里,顺便采集了一些蘑菇,也是装进了背篼里,两人下了山,走向梅老天家里。
梅一婷出走以后,罗地凯从床底下抱出小坛子,发现小坛子里还有两千块钱,又想了想这些日子来的大致开支,罗地凯断定梅一婷是净身出户,对她的恨意就减少了几分。罗地凯回到岳父家里,把重楼交给了岳母,说,光是这种药,效果不是很好的,还需配些三七和血竭,我到平台卫生院看看,如果有,我就买些回来,你们先用单方,再有,重楼的产地在云南,我们这里不多,我得去城里买些回来。
梅老天说,我是山里的草,死了就死了,何必要你花钱呢?何况是我们对不起你!罗地凯说,一婷是一婷,爹妈是爹妈,各是各的事情,我又不怪你们,何必说这话呢?梅二婷听见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很是感动,泪水止不住流出了眼眶,滚落到地上。梅二婷任由泪水流淌,她希望自己的泪水能够打动罗地凯的心,娶了她做老婆。
罗地凯说完话,走出了梅老天家,来到平台卫生院,找到谷医生,把岳父被狗咬了的事情说了,说,你这里有没有三七和血竭?谷医生说,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级别的医疗机构,像我们这样的卫生院,能有这么贵重的中药材么?还有,被狗咬着,现在又发了炎,肯定是得狂犬病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打狂犬疫苗。
罗地凯说,你们这里有吗?谷医生说,没有,绝对没有!罗地凯说,我到山里挖了几棵重楼,叫岳母煎了给岳父喝,再外敷一些,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我是没有把握的,如果你能去云雾村给我岳父打几支消炎针,我会感激你的。
谷医生说,救死扶伤是我们做医生的责任,可是救死扶伤得有时间,我可没有分身术!罗地凯从身上掏出三十块钱,递给谷医生,说,我去云里县城里买药,你帮我跑一趟云雾村,这三十块钱,够了吧?谷医生接过钱,顿时眉开眼笑,说,就是叫我去也是用不了这么多的,这可是我差不多半个月的工资啊!
谷医生见钱眼开,当即答应前往云雾村,决定不收针药费和注射费。罗地凯连说了两句感谢,走出平台卫生院,正准备拦车时,谷医生走了出来,说,我晓得有一架手扶拖拉机到云里县城,就是停在供销社门口的那辆。谷医生把罗地凯带到手扶拖拉机面前,跟司机说,罗师傅,帮忙我把他带到云里县城,行不?
罗师傅前不久才在平台卫生院做了阑尾切除手术,得到过谷医生的帮助,现在看到谷医生有事求他,满脸堆笑,说,好的,好的,我正愁找不到报答谷医生的机会呢,这不,机会说来就来,真是有缘,我们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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