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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地神赶忙给罗地凯开了介绍信,盖上了村政府的大印,说,仅有村政府的公章是不够稳妥的,你还得到乡政府加盖公章,走的时候我为你送行。过了几天,罗地凯启程动身前往高莫县,梅一婷自然是格外温柔,格外用心,因为她知道丈夫这次远走千里,结果是很难料的,然而为了挣钱给孩子读书用,她又是不得不放男人走的,其结果自然是独守空房,自然是把思念和痛苦紧紧地压在心底。
罗地凯离开云雾村不久,罗地神就想到了在梅一婷身上捞些油水,不料软硬兼施,梅一婷就是不入港。罗地神眼看梅一婷态度坚决,心知她是个烈性女人,心里反而生出了敬意,在暗地里保护梅一婷,使她不受村里光棍闲汉的骚扰。梅一婷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到了后来就知道了,对罗地神的恨意自然是减少了不少,以至于后来罗地神当着罗云天的面甩她耳光时,她都是没有过激的反映。
罗地凯离开了云雾村,到了云里县城,坐班车来到南全站,坐上火车到了高原。行驶在高原上的火车比马车要快些,比汽车要慢些,正正应了汽车比火车跑得快之说。火车仿佛不堪重负,厉声吼叫,钻隧道,过桥梁,过桥梁,钻隧道。罗地凯的眼前是黑一阵,亮一阵,尘灰直入他的眼睛,煤气直扑他的鼻腔。从桥上往外看,罗地凯发现火车在山上,在很高的山上,桥下是河流,有的粗如木棒,有的细如蚕丝,蜿蜒飘渺于群山之间。河流两岸是村庄,从村庄里升起的炊烟飘散到空中,在阳光里滚动,化作雾霭,正在弥散。
罗地凯担心火车掉下去,火车如果掉下去,岂是闹着玩的?火车边有人家,人家的屋子一半在山洞里,一半在山洞外,屋子很小,瓜棚似的。看到这些,罗地凯感觉到了惊悚,在心底里想起了云雾村。云雾村是个苦寒的地方,由于长时期居住的原因,尽管山高路险,沟壑深深,罗地凯并不害怕,或许在某个时候,在心底萌生恨意的时候,还会生发出爱意,谁不说俺家乡好呢?罗地凯有热爱家乡的情愫,那里有自己生活的经历,有自己爱戴的父母,有自己心爱的老婆。
老婆?那个名叫梅一婷的女人,她的头发是那么黝黑,她的皮肤是那么雪白,她的胸脯是那么鼓胀,是那么的诱人。想到了云雾村,想到了梅一婷,联想到眼前所见的状况,罗地凯的神情有些黯然,有些黯淡,他开始为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
渐渐地,眼前所见清朗了许多,也繁华了许多。罗地凯在省城下了火车,登上了从省城开往榆叶的班车。班车走的是老公路。老公路从省城起步,直达边境,延伸到国外,老公路在中国境内全长956公里。公路像一条蛇,蜿蜒曲折;像一支箭,直插山峰;像一艘船,游走在江河。公路两面是桉树,桉树很高大,也很古老,它们无语地排列在公路两面,见证了老公路的繁华与忧伤。
有人赶着马车,在集市里拉客,马车披红挂绿,花里胡哨的,车厢上有两排凳子,可以坐十余个人,赶马车者手拉缰绳,缓缓而行,很逍遥,也很自在的样子。下了汽车,罗地凯找了个旅馆住下,到附近的地方一个饭店里吃饭。看到有人进来,饭店老板立刻站了起来,说,老板吃饭?罗地凯听见人家叫他老板,心里很是诧异,很是快活,说,是的,吃一盘炒猪肝。饭店老板听到这话,心知来人是个外地人,不知道回族人的习俗,说,看起来你是个外地人,不知道回族人的习惯,我们这里是清真饭店,是不提供猪肉。罗地凯说,清真饭店里为什么不提供猪肉?
饭店老板再次强调对方是个外地人,说,看来你是个外地人,不知道榆叶的情况,清真饭店就回族饭店,你几时听说过回族人吃猪肉的?罗地凯听明白,晓得是自己见识浅露,不知道清真就是回族,觉得不好意思,说,入乡随俗,就由老板来决定吧,请你随便给我炒两个菜吃。
第二天上午,罗地凯乘上了前往高莫的班车,在果子山下了车,来到果子山林业局办公室。果子山林业局是应时而建的森工单位,属正处级单位,管辖范围很广,大量招收伐木工人来看,其主要工作是砍伐树木,工人砍掉树木,削去枝桠,拉到山下,先进行粗加工,按照要求分别运往不同的地方,以向外提供枕木居多。
果子山人来自四面八方,说起话来,有的如细雨轻风,似缕缕琴音;有的洋洋兮若江河,虎虎生风,南腔北调。果子山干部职工和睦相处,有些人还成了儿女亲家。如果发生了争吵,有人就会出面,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走在一起不容易,何必呢!争吵者听到这话就会立刻停止争吵,各自回家。过了一两天,他们又是走在了一起,如果对方家里有事,就即刻前往帮忙,他们是不分彼此的,就是为对方牺牲了自己的利益,也是无怨无悔的,也是在所不惜的。
李堂皇看过了罗地凯的介绍信,面带惊悚的神情,说,你是云雾村的?罗地凯说,是的,是的,我就是云雾村的,介绍信上写得还不够明白?李堂皇说,云雾村是个苦寒之地,土地贫瘠,出产不好,陈规陋习,灾害频繁,很少有人能够活过六十岁。罗地凯听到这话,更是异常惊讶,说,你去过云雾村?李堂皇说,去过,当然去过,我是平台人,家里离云雾村不远,我在云雾村还有亲戚呢?你认得枚瞎子啵?他就是我的舅舅,他在上山打猎时,被野猪掀翻在地,眼睛磕在竖起的树桩上,瞎了一只眼,好在保住了性命。
罗地凯自然是认得梅瞎子的,也是晓得他眼瞎的原因的,就在心里同情他。在他乡遇到了家乡人,李堂皇心里高兴,罗地凯也是高兴,两人说了一会儿老家,开始说安排李堂皇工作的问题。李堂皇说,我把你被安排到跃进木材站当装卸工,怎么样?没有意见吧?罗地凯不知道当装卸工有什么好处,但是他即刻想到既然是老乡安排的,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说,当装卸工有什么好处?
李堂皇说,高莫县山高山大,早晚温差大,到山上砍树木,很苦,很累,何况气候又不适应,是会吃很多苦的,我们是老乡,我不照顾你谁来照顾你呢!罗地凯说,我听说果子山林业局是个大单位,大单位里办事情是很复杂的,你这样子安排,不会遇到麻烦吧?听到这话,李堂皇感觉罗地凯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但是性格确实单纯,不知道大单位里的办公室主任是有些权力的,就把事情故意说得很严重,说,事情确实是很难办,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事在人为,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做,没有做不成的,谁叫我们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呢?我不来照顾老乡,谁来照顾老乡呢?
罗地凯听李堂皇说起正儿八经四个字,像是拿腔捏调,心里不觉好笑,说,那好,我服从你的安排。李堂皇点了点头,叫白丽艳给罗里凯办理手续,说,等会儿你到局里的招待所里住宿,中午到餐厅吃饭,把帐记在办公室就是,我明天亲自送你去跃进上班,跃进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交通是很方便,个把小时即可到达,你现在去招待所休息,下午六点钟我来接你去吃晚饭。
白丽艳给罗地凯开了住宿单,带他到了局招待所,安排他住进了招待所。罗地凯走进招待所房间,站在窗台前,两眼看着窗外。对面是Y形谷,或者扎堆,或者零散的房屋清晰可见;公路犹如丝线从天空跌落到了山脚,行驶的汽车犹如行走的蚂蚁,缓慢而悠长。果子山背靠几座小山,小山是果子山的延伸。小山上是松树,是松林,松林里夹杂着几棵枫树。
高莫县是没有秋天的,至少秋天到来时不是那么明显的。枫树已经泛红,是渐渐的泛红,不像其它地方那样急促的泛红,在缓慢泛红的过程中,果子山显得温婉娇美,玲珑秀气,俨然一个摇篮,被圈在温暖的怀抱里。果子山左面是马虎山,矗立在果子山的眼前,马虎关清晰可见,高莫江从果子山前穿过,流淌在在马虎山系和清水山系之中。
这地方倒是蛮好看的。罗地凯是个山里人,他并不惧怕大山,相反在他的心里存有大山的情愫,如果到了平原里过生活,或许会更加不习惯。罗地凯看过四周的景色,然后上床睡觉。几日来的坐车,确实让罗地凯感觉到了疲劳,不仅是身体方面的疲劳,还有心灵方面的疲劳。离开家乡不容易,到家乡以外的地方生活更加不容易,孤独,寂寞,思念家乡的情结,无不像钢刀割腕人们的心,有时候,那割腕会令人感觉疼痛,感觉到深深的疼痛。
到了下午五点半,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跟着响起了敲门声。听到敲门声,罗地凯起了床,开了房门,看见李堂皇,赶忙请他进屋。李堂皇说,不进来了,走,吃饭去。罗地凯随李堂皇来到了餐厅。果子山林业局建有一个餐厅,很大,可以同时摆三四十桌酒席,果子山人平时办客,往往会借用该餐厅。李堂皇选了一张桌子,叫罗地凯在那里等候,他很快就端了饭菜过来,饭菜很丰盛,说,喝酒不?罗地凯说,不喝,我不喝酒。李堂皇说,我也是不喝酒的,那好,我们吃饭吧,吃完饭,你可以随意走走,也可以到招待所里休息,明早八点,我来叫你吃早点,然后送你去跃进上班。
到了第二天八点钟,李堂皇来到招待所,叫醒了罗地凯,带着他来到餐厅,说,你是吃面食还是米饭?罗地凯说,我吃大米做的东西。李堂皇随即端来了一碗饵丝,饵丝是用大米做的,相当于外面的米粉,软硬有度,样子像面条。高莫县以及周边县市在古代是荒蛮之地,大量北方人被迁徙和流放到了这里。高莫县是产大米的地方,那些北方人吃大米不习惯,又没有办法找到面食,就用大米做成了面条形状的饵丝,以解他们对故乡的相思之情。
罗地凯感觉饵丝很好吃,心里变得踏实起来。上了车,李堂皇说,跃进木材站里有一名女职工,名叫阿罗依,她在食堂里做饭,她的老家在水潭,阿罗依长得好,比天仙还要漂亮,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听李堂皇如此吩咐,罗地凯有些不解,说,我是来挣钱的,我又是在老家有老婆的,人家长得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堂皇说,正因为你有老婆,是沾过女人的男人,对女人自然是很向往的,而阿罗依是个漂亮的女人,你如果跟她接近,就会被人误解你有作风问题,你就会自毁长城,耽误了你的前程,是划不来的事情。罗地凯说,阿罗依是姑娘还是婆娘?李堂皇说,是个姑娘,据说正在谈恋爱,跟一个开大车的谈恋爱,她的对象好像叫做姚天明,他们都会唱鹊,是通过唱鹊走到一起的人。
罗地凯说,人家是个姑娘,而且正在谈恋爱,恋爱中的姑娘会移情别恋吗?我就是想去勾引人家,人家未必会理睬我,如果人家把我当成流氓告了,还得坐牢,吃牢饭,你来警告我干嘛?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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