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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在云山顶上的云红了起来,红光照进屋子里,屋子里显得红红的,是那种温暖而暧昧的颜色。罗地凯起了床,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梅一婷,心里生发出爱惜的情愫,穿衣服的动作就格外地轻巧起来。
罗地凯用轻缓的动作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走向屋后。罗地凯选择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站下,在那里脱了裤子,蹲下,去完成每天都要完成的功课。云雾村是没有厕所的,大小便都是到山上去完成。看到有人来,先到的人就故意咳嗽,于是这个窝窝里发出了吭吭哟的声音,那个窝窝里发出了哟吭吭的声音,用咳嗽声来维护自己领先抢占的地盘,整个村子里仿佛都是得了结核病,咳嗽不止,永远都是咳嗽不止。
罗地凯是单家独户,他是不必担心会被人看见的,解大小便时就显得从容镇定了不少。罗地凯蹲在地上,两眼望着太阳,太阳红红的,粉粉的,像刚出生的孩子。早晨的空气很是新鲜,令人感到舒适和惬意。离罗地凯不远处蹲着一条白狗,白狗用贪婪的眼光看着罗地凯的屁股,嘴里发出扎巴扎巴的声音,舌头伸出缩进的,样子很是滑稽。随着罗地凯脸色的渐渐发红,他的屁眼里流出了一根又粗又壮的东西。白狗看见那东西,立马奔了过去,把那东西叼进嘴里吞了下去,跟着伸出尖长的舌头,舔起罗地凯的屁眼来,舒服得罗地凯转过头来,亲切地拍了拍狗头,骂了句憨狗。
罗地凯解完了手,扯了几把树叶子,揩干净屁眼,正想站起来时,他忽然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两眼随即朝发声处望去,但见有几百条蛇在打斗,几百条蛇打斗的情形十分惨烈。见此情景,罗地凯牙关打颤,提起裤子就跑回了家里,跟老婆说明白,梅一婷也是害怕,说,要不是我们在房子的四周栽了许多凤仙花,任由那些蛇跑进家里来,我们不是被咬死,也是会被吓死的,我们云雾村怎么会有这么多蛇?不得了,了不得!
罗地凯不晓得那几百条蛇为什么要打斗?他心里明白看见了这种事情,是要立刻报告给政府的。罗地凯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跑到罗地神家里,向他报告了这件事。罗地神是云雾村村主任,是跟罗地凯是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潮湿,潮湿得起了青苔。
罗地神听清楚事情的经过,就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说,你是在撒谎吧?是不是昨晚跟弟妹那个得有点过火了?把脑壳子都搞晕了来胡说八道?我们云雾村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见得会出现这样古怪的事情吧?不可能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在云雾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像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回家,赶紧给我回家,捂着被子睡上一觉,先把脑壳睡清醒了再来说话,还有,我得警告你,做那种事情虽然有些情趣,可是做多了也是很伤人的,最好还是忍着些,尽可能少做些,又不能当饭吃的事情,你做那么多干嘛?
罗地神心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是应该马上向平台乡政府报告的,平台乡政府接到报告就会派人来实地考察,然后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最好是不要乱说,否则上面给你安排一个造谣生事的罪名,抓到平台乡派出所里关几天再游街示众,那可是绝对划不来的事情。罗地神宁可相信罗地凯夜里做事次数太多,把脑壳子给做晕了,也不相信云雾村里会发生这样古怪的事情,就用质疑的目光望着罗地凯,希望从罗地凯的神情方面得到相反的结论。罗地凯看到罗地神用狐疑的目光望着,心里很是不解,就再三作保证,说,我说的是真话,骗你不是人养的!
罗地神看出罗地凯不像撒谎的样子,就在心里说我就相信你一回,跟你跑一趟,大不了耽搁了一些时间,而时间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作用的。罗地神这样想的时候,脸上就现出了笑容,他赶紧叫来几个人,随罗地凯来到了现场,看到了满地的死蛇,这才相信罗地凯没有撒谎。按照正常程序,罗地神是应该向平台乡政府汇报这件事的,然而人有时是会发生思维短路的,是会把本来应该报告的事情给压下来的。罗地神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情,还是不要报告给乡政府的好,免得人家今天下来察看,明天下来调查,后天下来询问,村里难以承担人家的吃喝。
云雾村民是很穷困的,村政府也是很穷困,已经穷到招待不起人家吃饭的地步了。人是需要多事的,也是需要少事的,多与少要看具体的情况而定。罗地神忽视了具体情况,跟身边的人说,不会有大问题的,最多只是得瘟疫而已,而且我估计就是瘟疫也是不大的瘟疫,你们只管放心就是,该睡老婆时睡老婆,该养孩子时养孩子,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天塌下来由我来扛着。
罗地神说过这话,也不打算到罗地凯家里坐坐,竟自回家去了。过了几天,平台乡派出所长带着两名公安来到了云雾村,说来到罗地神家里,说,好你个罗地神,身为云雾村主任,不思社会稳定,竟自造谣生事。两名公安毫不客气地,用手铐把罗地神考起来,带到了平台乡政府,把他丢进拘留所,锁上房门,直管到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罗地神是云雾村主任,在官场上是不入流的,充其量只是一个细菌而已,但是在云雾村民的心里,他不仅是村主任还是主心骨,平台派出所把云雾村民的主心骨抓走了,那还了得?
罗地凯看到罗地神被抓走,心里很不舒服,以为罗地神被抓走的起因在于他,是他他看到了蛇打斗,是他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罗地神。罗地凯在心里说,我当初为什么那么不稳当?如果我当初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了,罗地神会说出得温病的荤话么?罗地凯认定是自己有错,他就得改正了自己的错误,用具体的行动把罗地神解救出来。
罗地凯想到就能做到,立刻出门找来几个村民,于天刚放亮时刻来到平台乡派出所,向平台派出所长索要罗地神。平台派出所有八名公安,平时在所里看看报纸,喝喝茶水,吹吹牛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何况也没有训练经费,八个公安的身体素质都是不好,都如病猫似的。到了平台街天,八名公安都会走出派出所,到街上游荡几圈,抓几个小偷回来,拷在院子里的篮球架脚架上,等候小偷的家人来交罚款。
云里县公安局文件规定,但凡发现赌博,除了没收赌资,对于参赌者还要视情况给予五十到两千块的罚款。县公安局的文件下发到了平台派出所,被执行为农民罚款五十,领导罚款五百,职工罚款两千,如果态度好并能认错,领导可以减少一半的罚款,即二百五的罚款,平台百姓也是刁钻的,他们把乡干部叫做二百五,乡干部听见也不在意,而且很乐意听人叫他们二百五,说,如果不是当了乡干部,不要说二百五,就是一百五也未必有,看看那些村民,哪个不像猴子?猪远比猴子过得安逸,猪跟猴子计较,能有什么意思?
平台乡干部没有跟百姓计较,而且甘愿把自己默认为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百姓文化层次低,性格直道,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作为地方上的乡干部,能跟他们计较吗?何况也是不知道是谁说出这句话的,更何况因为这句话而启动调查,不是被百姓骂成小气么?
单位职工担心失去工作,更害怕坐牢,被抓后往往变成了软蛋,又是写检讨又是找人疏通,最后交钱了事。平台派出所端掉了一个赌博团伙,参赌者中有两个人是平台乡政府职工,他们求爹爹告奶奶,以交出两千块钱的代价保住了公职,避免了牢狱之灾。两个职工从派出所里出来,不但没有怨言,相反还请平台派出所里的两名公安到饭店里吃了一顿饭,把两名公安灌得大醉,几乎不费功夫就把派出所布置的眼线给套了出来。过了几天,那个眼线被高高地吊在乡政府门前的一棵柏树上,被救下来时已经气息奄奄,眼线被抢救过来之后也不敢说出实情。
平台派出所两名公安心知肚明,他们害怕承担责任,不但不说出实情,相反还悄悄地找到那两名职工,警告他们要学会仗义,不要说出事情的真相,到底把这件事给隐瞒了。过了几年,那两个职工当上了平台乡政府的领导,他们在心里暗恨平台派出所长做事不讲情义,平白地跟他们结了梁子增添了仇恨,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暗中查出派出所长的劣迹,向云里县纪委匿名举报了他们。
云里县纪委接到了匿名举报信,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却是禁不起言论的蛊惑。那段时间,有人举报云里县公安局借禁赌捞钱盖职工宿舍楼,向职工发放年终奖。县纪委感觉如果不介入,就不好向全县几十万百姓做交代,就派人来到平台乡明查暗访,查出匿名举报属实,就按照程序把派出所长开除出了公安队伍,把他遣送到平台乡公路养护段,做养护公路的事情去了。
罗地凯带人来到平台派出所,找到派出所长所要人,派出所长说,罗地神身为云雾村主任,不思稳定大局,妖言惑众,实属犯事,理应受到法律制裁,你们来干嘛?是不是也想到拘留所里呆上几天?罗地凯说,蛇打斗是我看见的,是我报告给罗地神的,所有的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就让我替他坐牢吧?白力刚是平台乡党委书记,他晓得了这件事,赶紧来到派出所,把平台派出所长叫进办公室,说,多大的事情?不就是说了一句得瘟疫的话?瘟疫是说得就得的?
白力刚责怪平台派出所长不经请示就抓村干部,扰乱了云雾村的稳定大局。乡级派出所是云里县公安局的垂直管理机构,平台派出所长本来是可以不理睬白力刚的,然而他的头上挂着平台乡三个字,平台乡党委有间接管理派出所的责任,再有,仅仅因为说了一句得瘟疫的话就抓人,似乎也有些牵强,当即答应白力刚放了罗地神。罗地神从拘留所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了罗地凯和几个村民,晓得是他们解救了自己,心里自然是非常感激。
罗地神狠狠地瞪了平台派出所长两眼,说,山不转水转,你最好不要转到云雾村,免得到时候给你难堪!免得到时候给你大粪吃!平台派出所长听到这话,有心跟罗地神理论几句,又看到白力刚站在旁边,把脸弄得像寡妇,心知理论几句,到头来是嘴里好过心里难过,就忍住了脾气,也不理睬白力刚,返身走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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