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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护工已经扑了上去，抱手的抱手，抱脚的抱脚，将张大虎扯成一个大字。小护士吓得哭了出来，几个同事走过来，出声抚慰着她。
张大虎绝望道：“大娇！”
梁有健这时方才想起来，老四跟自己提过张大虎，乃是薛大娇小时候暗恋的对象。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神经病被关在这里，让他小小的感叹一下。
老教授依旧面带笑容，对着护工们说道：“看来这捣蛋鬼的妄想症不仅没有好转，好像更加严重了呢，给他加大剂量，一天电击三次。嗯，那个小姑娘，你要不要学习学习如何对症下药，治病救人？”
老教授笑眯眯的望着被绑为人质的小护士。
小护士抽搐着道：“愿……愿意。”
她冷冷的看着张大虎，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犹如冰水混合物。张大虎吓得哇哇大叫，疯狂的扭动着，挣扎着。
没有什么能比仇人的恐惧更让人感觉心安，小护士缓缓走过去，温柔的说道：“我已经会尽力，早日让你康复的哦，咯咯咯。”
张大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满全身，竟然恐惧的昏了过去。
周医生见大局已定，说：“唉，这些病人要是都像你二大娘一样，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社会就和谐喽。我们走吧，马上到了。”
三人来到二大娘的病房前，梁有健通过可视孔往里看，二大娘背对着房门，抱着一个绒毛玩具，在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周医生解释道：“除了心因性精神障碍外，你二大娘还有表演型人格障碍。据研究发现，来自农村的人民群众，特别是老一辈，都渴望下辈子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尤其是农村普遍比城市污染严重的今天。当然，他们眼中城里人的生活，只是从电视里看到，连咱们这些所谓的城里人都没见过。不过如果满足了他们的这一心态，对稳定情绪有很大帮助。所以我便让病人看了一部妈妈再爱我一次，看完之后就进入了角色，一直这样，非说那只大熊猫是他儿子变的。”
周医生推门进去，缓声说道：“程宝珠，你家里人来看你了。”
梁有健道：“二大娘，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梁有健，小健啊。”
二大娘停止唱歌，转脸看着梁有健，漠然道：“你不是小健。”
梁有健顿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周医生小声道：“看吧，精神状态还是很不好，所以我不建议让病人出院。”
梁有健很无语。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你说谎话，别人都当成实话，你说实话，别人反而把你当成神经病。
梁有健道：“我可以单独和二大娘聊聊吗？”
周医生点头，走了出去。王飘飘道：“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走了出去。
梁有健关紧门，道：“二大娘，我是不是原来的梁有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小康，梁有康没死。”
二大娘眼睛一亮，急道：“小康真的没死？他在哪里？”
梁有健道：“他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二大娘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把小康带回来。”
二大娘凝视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我相信你。”
梁有健道：“回去我跟爸妈说一说，接您出院。”
二大娘摇摇头道：“我在这里挺好的，想起一些往事……你找到小康，就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梁有健突然发觉，二大娘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农村老实巴交的老妇女，而是一个很理性的知识分子，从她的谈吐，甚至眼神中都能看出来。
据说二大娘曾经在火纸小学代过几年的课，最终因没有考上编制而被被迫离开教师队伍。她的父亲是个被迫害致死的大人物，但她自己从来不提。
梁有健想，可能跟二大娘的背景有关，也可能跟周医生所说的表演型人格障碍有关。
他又陪着二大娘说了几句话，见其果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略略消沉罢了，于是心中稍定，起身告辞。
他走出门，小心翼翼地的把门关上。
王飘飘见他出来，问道：“没什么事吧？”
梁有健道：“没事。你怎么还没去见你爸爸？”
王飘飘突然脸红红，小声道：“等着你呐。”
梁有健说：“走。”
他一开始还想着去拜托王院长，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这是要去见家长啊！
他的脚一软，险些瘫倒。
严格来讲，这货还未成年，甚至连小学都没毕业。杀人杀到手软，并不意味着可以对付得了丈母爷，更对付不了精神上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人。
和女人打交道是一门学问，甚至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如果专注于其它方向的知识和学问，在这方面就会特别薄弱。人的精力就像精子，毕竟是有限的。
“怎么了？”王飘飘问。
“地滑。”梁有健瞎编理由，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淡定了，这可是危险的限号。
不行啊，你是大嫂啊，常言道，好吃不如饺子……不对不对，是朋友妻不可骑啊。我……这……
梁有健紧张的满头大汗。
王飘飘兴奋地红光满面。
从山城回来时，她便立志，从此只为自己而活，不考虑其它。她本不考虑能再遇到梁有健，但既然遇到了，而且明显已经升级了，己未嫁他未娶，那就要争取。至于自己曾经的经历，王飘飘这种女强人根本不当回事，她也有信心让梁有健不当回事。
在她看来，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她恰恰有降服男人下半身的本领。
但降服男人并不意味可以获得爱情。降服男人靠身段，获得爱情靠手段。
王飘飘对自己的身段和手段都很自信，对后者更自信一些，所以她不急，她有一整套手段，需要慢慢施展。
这并非什么心机，男怕入错行，女怕选错郎，选到狼。王飘飘自然要对自己负责，小心谨慎，哪怕她觉得梁有健是个绝种好男人，也必须经历这一过程，这是原则。
她受到的欺骗已经不少，绝不能容忍自己再受到伤害。
但梁有健实在是个好男人，抛开两人的过往与梁有健的谈吐气概以及相貌不谈，单是刚才小护士们抛媚眼时，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清澈，还有一点点羞涩，就足以让她疯狂。
人可以疯狂，但不可以疯狂到影响理性，这是王飘飘的性格。
一路无话，来到顶楼院长室。长廊的另一头，是一堆碎玻璃。
王飘飘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
王飘飘皱皱眉头，推门进去。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坐在办公桌后。他的后面站着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盘着头发，穿着黑色长裙，她的一只保养的很好的手很自然的搭在老人的肩上。
她的眼睛很特别，冷冷的像夜色中的大海。这双眼睛如此特别，以至于梁有健立刻就认出来，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双眼睛。
事情透着诡异，梁有健暗暗提高警惕。
老人放下笔，和蔼的说道：“飘飘，你来啦，坐。”
他虽然和颜悦色，却没有其它动作。这就是隔阂。
王飘飘心里冰冷一片，站在原地不动。
她的眼圈红了，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梁有健见状，不明白这对父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也尴尬的站在原地。
王院长身后的黑衣女人走过来，倒了两杯水，递给二人，说：“飘飘，这是你朋友吧，快坐，快坐。”
两人半推半就的坐下。黑衣女人又回到王院长后面，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王院长道：“我听说你从山城回来快一个月了，怎么自己跑到沙河镇医院履新，那种小地方，除了埋没人才，还能有什么用？要不要我帮你安排？”
王飘飘道：“不用，我觉得挺好的。”
王院长道：“是这样啊，这位是？”
梁有健赶忙站起来道：“叔叔你好，我叫梁有健，是王飘飘的初中同学。我有亲戚一直在您这里住院治疗，我今天来看她，恰好遇到王飘飘。”
王院长道：“是这样啊，待会你跟我说说你那位亲戚叫什么，我让你萧阿姨给安排好点的病房。”
梁有健道：“谢谢叔叔。”
王院长接着说道：“飘飘，你不要生爸爸的气，爸爸跟你萧阿姨最近真的很忙，医院出了不少事。”
萧阿姨道：“刚才的事你们也看见了。最近因为康城要建垃圾焚烧厂，那边的安定医院都装满了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病人，多出来的人只好往我们这边送，岂料其中有几个厉害的角色，很是难缠。你爸爸不见你，是怕你遇到危险。刚才若不是你们闪得快，恐怕就已经出事了。”
王飘飘自然不信这种鬼话，认定爸爸肯定是受到这个女人的蛊惑，不愿见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她，自己才不愿留在茉莉行省上大学，非要考到万里之外的山城。若不是她，自己在山城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的劫难。
所以她只是冷哼了一声，却听梁有健说道：“已经出事了。”
萧阿姨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梁有健突然将手里的杯子砸向王院长，同时窜了出去，一脚踢飞了高档的红木办公桌。
萧阿姨临危不惧，伸出手来放出一张网，梁有健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杯子却落入网中，连杯中的水都似乎被捕捉，吸附在网格上。而办公桌从天而落，重重砸向王院长头上。
纸张、木屑乱飞，院长室杀气弥漫，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王飘飘被迭生的异变吓得尖叫起来，见到办公桌立时就要砸到父亲的头上，竟然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萧阿姨又放出一张网，将办公桌裹在其中，甩向一边，正要再放网捕捉王飘飘，却看到梁有健冷冷的看着她，心中没来由一寒，垂下双手，任由王飘飘扑到父亲身上。
“爸……”
王飘飘刚喊出一个字，便改口尖叫起来，向后跌倒在地。
几个保安冲了进来，被萧阿姨喝令出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萧茉，你把我爸怎么样了！”王飘飘疯狂的大叫。
身前没有了任何东西的支撑，“王院长”直直向前扑倒，露出后背一个大洞，里面塞满了机括齿轮弹簧之类的金属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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