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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北方,茉莉行省,火纸村中心小学,一年级(2)班教室。
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正在语文老师梁戬的带领下放声朗读课文《小雨点》。
梁戬读道:“小花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孩子们齐声道:“小花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梁戬:“小草说……艾四,你在干什么!”
孩子们:“小草说,艾四,你在干什么!”绝大多数的孩子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艾四。
梁戬也不禁莞尔,多么可爱的孩子们啊!他马上又严肃起来,端起老师的范儿。他放下书本,往艾四的方向走去。
班级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凝固起来,不少孩子们的面孔上不约而同的爬上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恐怖表情。
艾四面色惨白,瞳孔放大。他的手里拿着一部iphoneπ,正在看一部很老的三级片。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他根本买不起iphoneπ。
那么他手里的iphoneπ是哪来的?一个小屁孩,又怎么会看起三级片?他的胯下已经搭起小帐篷,他竟然真的看得懂!
任何看到这一幕都会怀疑其中的诡异之处,梁戬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有人绝不允许他看见此事。
梁戬此时只不过看到艾四手里有一部手机,他没有往iphoneπ和三级片上去想。他只是觉得小孩子不能玩手机,他要去没收手机,他并不想占为己有,哪怕仅仅只是用上一段时间的念头也没有,他打算没收之后交给艾四的家长。很多老师都渴望拥有一部当下最流行的手机,而很少有人买得起,“没收”是一条捷径。特别有本事和特别没本事的人都渴望去做老师。上帝的幽默。
现在梁戬离艾四仅有三排桌子的距离。艾四只觉得自己死定了,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被切成一块块喂狗的场景。小孩子本绝不会有这种可怕的想象,他却有。
没人不怕死,艾四想活,他决定赌一把,他的手缓缓伸进抽屉,按下一个按钮。梁戬距他还有一排桌子。
“老师,王小明又把屎拉在裤子里啦!”梁戬身后一个六岁的女生被臭味熏得夺门而出,还不忘提醒讲台上的梁戬一句。
梁戬停住,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王小明,老师不是说过,下次拉屎要先举手报告老师吗?”
王小明环视班级,有同学在笑,有同学目露鄙夷的眼神,顿时低下了头,眼珠却滴溜溜乱转,心里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却在想同桌刘珊珊估计这会已经跑到女厕所了,她一看自己拉屎就屁股痒痒,也想拉屎,可她是女生,听说身体构造跟男生不一样,所以憋得住。
梁戬往回走:“其他人继续读《嘀嗒,嘀嗒》,我待会回来抽查。”
梁戬把王小明夹在胳肢窝里,一路夹到男厕所。路上迎头遇到曹主任,赶忙主动打招呼。
曹主任五十多岁的年纪,右耳上夹着钢笔,穿着劣质的黑西服,他一看梁戬用胳肢窝夹着王小明,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笑道:“小梁,王小明又在课堂上拉屎啦?”
梁戬苦笑道:“唉,这小家伙的屁股老是没个把门的。”
“屁股没有把门的,总好过嘴上没有把门的,前者丢脸,后者丢命呐。”曹主任果然不愧是领导,随口就扔出来一个大道理,令梁戬佩服不已。
曹主任接着说道:“幸亏有你,否则柳校长跟我真不知把王小明分到哪班。”突然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忙道:“我可不是欺负老实人啊,只是想说梁老师你的师德是极好极好的。”
梁戬心说狗屁师德,只见过性格好的人当了老师后性情崩坏的,没见过当了老师后性格居然变好的,在孩子面前充大瓣蒜的居多。嘴上却淡淡笑道:“曹主任你过奖了,我只是喜欢小孩子而已。”
曹主任道:“很多人喜欢小孩子,只是喜欢孩子们的天真无邪,而不喜欢伺候他们拉屎撒尿,你才是真有爱心啊。赶紧去吧。”梁戬告别离开。曹主任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然后双足一点地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掠向一年级(2)班。
进了厕所,梁戬脱了王小明的脏裤子,熟练的塞进准备好的袋子里,让王小明继续拉,自己则站到厕所外面的紫薇树旁等着。
路过的几个年轻女老师隔着老远主动跟梁戬打招呼,他微笑着一一还礼。梁戬喜欢笑,对他而言,笑不是面具,不是武器,是习惯,是气度。
梁戬快二十九了,依然单身。一米七六的身高,脸庞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睛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他平添几分神秘气息。温和冷静的气质让人渴望亲近,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他的笑格外特别,令人沉迷。
用二年级一位语文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他的笑让人给夏天带来冰爽,给冬天带去激爽”。总而言之就是爽,而且是冰火两重天的爽。这的确是一位很会比喻的老师,想来也很会玩。
除此之外,梁戬还会跳当下最流行的鬼步舞,跳的很好。一个温柔冷静的人,居然会跳这种劲舞,反差让他更增魅力。去年六一儿童节他带领一帮学生跳群体鬼步舞,女教师们的尖叫吓哭了不少孩子。
梁戬从省师范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火纸村担任小学老师已近五年。他很喜欢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很喜欢孩子,因为孩子很单纯,很快乐。
这一点梁戬跟他的男性同学们很不一样,他们都喜欢女人。因为女人能给他们生出很单纯,很快乐的孩子。
女人都喜欢梁戬,梁戬虽不十分讨厌,却也不喜欢女人。不是他性取向有问题,他认为女人代表爱情,而爱情很麻烦,他很怕麻烦。
令人想不通的却是,小学界都知道,一年级最难带,班主任很难当,一年级班主任最难当,因为很麻烦,而特别怕麻烦的梁戬却连续做了四年的一年级语文老师。
因为他喜欢孩子。喜欢孩子,就不会当他们是麻烦。
或许他只是不喜欢女人带来的麻烦。
悖论出现了,因为梁戬喜欢孩子,在照顾学生的时候显示出极大的耐心,爱心和智慧,因此女老师们更加喜欢他,所以他的麻烦还不少。
比方说此刻,梁戬能清晰的听见从女厕所传来的强有力的水流冲击水泥凹槽的声音,还不止一股。那是几位女老师在雌性荷尔蒙的催动下,不约而同的用同一种方式向梁戬展示自己强壮的生育能力。
这不是刻意的,刻意便流于低俗,这只是天性使然,就像是夏天在河沟里天浴的老少爷们对着骑自行车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吹口哨一样。
梁戬淡淡笑着,紫薇花瓣静静落在他的身上,他并不用手掸掉,而是等微风来将其吹落。果然,一阵清风吹过,紫薇花瓣飘飘摇摇的落下,那几股水流冲击声仿佛也被风儿带走了。
几个女老师脸红红的从厕所里出来,看也不敢看梁戬一眼,一蹦三跳的走了。在梁戬面前,她们仿佛也成了纯真快乐的孩子。女人就像孩子。
王小明在厕所里大叫:“老师!”
梁戬赶忙往里跑:“怎么回事,不会掉粪坑里去了吧?”
王小明说:“这次没掉进去,我脚麻了,起不来。”
梁戬进去给王小明换上裤子,他妈妈事先放在梁戬这里的。然后梁戬将王小明又夹回教室。同学们哄堂大笑。
梁戬扫视了一圈,皱着眉头问:“艾四呢?”
班长站起来回答道:“报告老师,艾四的妈妈在地里喷农药时,被熏倒了,他爸爸带他去医院看他妈妈了。”
因为喷洒农药被毒倒,是农村常有之事,只要及时送医,并无大碍,梁戬心中稍定,不过他还是打算看看艾四抽屉里有什么。他向艾四的课桌走过去。有几个学生的脸色又变了。其中一个把手伸进抽屉,按下一个按钮。
王小明回位刚要坐下,却突然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班级开始新一轮的哄堂大笑。王小明挣扎着站起来,冲着坐在他后面的学生大叫:“张裕,你害我!”
张裕惶恐的摆摆手:“我没有,不是我!”
王小明认定是他,扑过去要揍张裕,梁戬赶紧掉头过来阻止,呵斥两人坐下。
梁戬似是不甘心的看向艾四的坐位。突然一个学生大叫一声,梁戬问:“杨杰你叫什么?”
杨杰张大嘴说:“老师,我牙掉了,下边这颗。”
梁戬道:“笑掉大牙这个成语居然被你做到了,你可真行。下边的牙是吧,扔到房顶上去。”
杨杰苦着脸说:“刚才笑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吞进肚子里去了。”
这下轮到王小明领衔大笑,梁戬也不禁面露微笑,小孩子真可爱啊,他摇着头往讲台走去,没看见身上几个学生互换眼神,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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