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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流云城。
此城之繁华兴盛,属仅次于天鸿城外的鸿蒙九城之一。
但凡天下名城,皆有千年旺族盘亘定居于此,占一方风水宝地,守护一方地域。
城兴家兴,城衰家衰。这个道理深深印刻在世家大族的阀阅上。
除了这些世家外,其余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是匆匆过客,聚少离多,漂泊不定。若说过客,就算是衰落的世家族人,亦会被无情的划归此一类。他们只能悄悄的生活在最僻静荒芜的阴暗小院,时常追思祖先之圣德,开百年之旺基,毁于不肖子孙之手。
这一天,是正月十六日。流云城刚刚结束元宵城会,隆盛的庆祝氛围仍未散去。
在城南一阴僻的小宅院内,却毫无喜气之氛围,反而是冷冷清清。一位两岁孩童,吱呀自语,玩的不亦乐乎。一位中年男子,胡渣参差,面容憔悴,双眼无神,时而发出一声叹息声。一位穿着朴素的少妇,半跪半蹲的靠近身前,脸上偶尔挂起一丝欣慰幸福的笑意。
许久,男子看了一眼独自玩耍的小孩,眼中多了几丝温柔与慈爱。沉声道:“小绿,你去替我打点酒!我看着熙儿!”
少妇低头不语,久久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眼含泪,道:“看在熙儿的份上,今天不再喝了,好么?你可是……!”
“啪!”
男子毫不犹豫的给了少妇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道:“就连你也瞧不起我,老拿圣人后裔的身份羞辱我?”说到圣人后裔时,中年男子一阵呆滞,双眼露出吓人的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少妇哭着道:“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能戒酒,重新振做起来,让我死一万次也行!我只求你别在折磨自己了,求你了……”
中年男子猛的起身,抬脚踹向跪在眼前的少妇,嘴中骂声不断。当他一脚踹下去的时候,腿上受到一股劲风,将此一踢直接挡下。
中年男子已处暴怒狂躁状,怒吼道:“来者何人?”
“曾经的凌霄九秀之首,又是圣人后裔嫡亲独苗,何以沦落到只会对一弱女子动手动脚的地步?”
话音落去不久,中年男子沉声道:“这声音……来者莫非是王亘师兄?”
话音刚落,小院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缓缓走进小院。来者正是王亘。
王亘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妇,道:“弟妹,你去打些酒来!我与甘师弟有话要说!”
大概,生活在海州境内的人,不会没听过王亘这个名字。当这位叫小绿的少妇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喜色,又听他吩咐,连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男子,捡起地上的酒葫芦,快速消失在小院内。
“没想到,四年来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是王亘师兄?”
“哦?自从出那事后,甘师姐也没来过?”
“她前程美好,如何会因我而耽误前程!好在,家里那边,还有她的照顾,不至于连祖宅都让人占了去!”
“甘师姐至多也就是‘怒你不争气,恨铁不成钢’。师弟也无须放在心上。”
“师兄,你此次前来,不会只为看我这么简单吧?十五年前,你也是名动鸿蒙的凌霄三剑,现如今,也是永远沉寂,被人遗忘。时下,孙友已有掌控器堂、兽堂两大堂口的趋势,王师兄还能有它想?”
“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师弟果然还是在关注着宗门上下的一举一动!这样就好!”王亘微一沉吟后,道:“我今日前来,想跟你说件事。不知你愿听否?”
“洗耳恭听,还请师兄言教!”
“重新振做,回金虹山!”
甘泽憔悴的脸庞上发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淡淡的道:“那还有一丁点的机会?就算我想,别人也不想让我回去!我现在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不能让祖宗绝了香火而已。”
“握在别人手中的,能是我们的机会?别人施舍的机会,既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对不对?”王亘肃然道:“甘师弟,如果你愿意再度振作,眼下已有最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只有你自己能掌控。”
甘泽深知,这位自动退出竞争,沉寂十余年的师兄,其修为才华从来都是凌霄宗下一代中最杰出的之一。此人向来是刚正不阿,行事谨慎,此次前来,定不为虚。
沉默良久,道:“还请师兄教我!”
王亘取出三个丹瓶,道:“这是三种四品灵丹,可助你戒除酒瘾,恢复这四年来耽搁的修为。五日之后,你即刻起程,赶往铁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师兄,你早在丹堂布了局?”甘泽接过丹瓶时,极度震惊,这种灵丹只有丹堂长老可以炼制。但是,丹堂长老根本不可能被王亘拉拢,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明白人都能想清楚。
王亘冷笑一声,又道:“还有一事,你在离开流云城前,必须也要安排她们母子离开流云城。去处我已安排好,就在这张纸上。”
甘泽看着纸上标明的路线与终点,脸容变幻不定,似乎有个决定等着他,但是他又有些疑惑。
“你只管放心,出了流云城,自然会有人照顾她们母子。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甘泽点点头,道:“师兄花了这么多年用来布局,很多事已非我能猜透。还请师兄恕我愚钝,明言示下才是。”
“既然人家能放下那段感情,成为杜师兄身边的得力干将。师弟你为何就不行呢?”
“原来,如果我解不开心结,师兄是不放心我!”
“虽然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确实是这个意思!”王亘微叹一口气,道:“师弟,我在金虹山等你们的好消息。”说罢,王亘转身向外走去。
甘泽忙问道:“师兄,争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为何还如此执着?”
“我王亘韬光养晦十余年,不是要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我要告诉哪些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能够拿回来!”
王亘这句看似平淡的话,就像一道雷霆霹雳,撕裂了甘泽那原本冰冷的胸膛,让他那颗已经快死掉的心,再度热血沸腾。
甘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缓步来至婴孩身边,当抱起的一刹那,眼中尽是慈父般的柔情。那张肉乎乎的小脸蛋,跟透过胡渣子的那张脸颊,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此时,小绿也打回了酒,看着从来没如此正视过女儿的亲生父亲,此刻终于有了父亲的模样,忍不住泪如雨下。这是三年多来,她唯一感觉到最幸福的时刻。而当人们感觉到幸福来临时,它也往往伴随着别离。
“小绿!这三年来,无论我做什么,你却从来对我不离不弃,也不计较甘家不让你进门的奇耻大辱。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够了委曲。”甘泽像是一个身负重罪的人,说着内心忏悔的话。少顷,温声道:“先进屋,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阴暗的小宅院,矮下的陋屋,就这样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时辰后。
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说道:“小绿,你要原谅我!今天只所以做如此决定,那是因为我要争一口气,我不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哪些沐猴而冠的人,凌霄宗的创派祖师他姓甘!”
“我不怪你,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但是,哪位王师兄他真的可靠吗?”
“当他决定把我推出来的时候,就表示他自己已无路可退!…………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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