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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楚逸飞等人被齐云祖师逍遥子所救,辞别东方胜和智空等人后,经过十几天的御空飞行,楚逸飞一行人已然接近了齐云门的地界,巍峨高耸、连绵起伏数百里的齐云山脉已是遥遥在望,但见青山隐隐,白云缥缈,接天连地,雄踞一方。
齐云门自创派祖师齐云子以降,已然屹立世间三千多年,不仅向来是修真界的领袖门派,而且就风景而言,其所在的齐云山,同样是天下绝胜之地。
东方胜虽然身受重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因此他并未陪同碧月等人回齐云门,而是留在了云州城,打理家族生意。因为神秘人出手相救,鬼见愁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因此刚刚复出的鬼谷派,突然之间又消声匿迹了。没有了鬼谷派撑腰,西门家族暂时不敢胡做非为,东方与西门两大家族便也暂时相安无事了。
楚逸飞对于齐云门的胜景早有耳闻,只是如今刚刚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哪里还有心情欣赏风景。若不然,他倒真想建议碧月,不必御剑飞行,而是带着他,一路从登山古道漫步而上齐云之巅,尽赏传说中的齐云八大景,七十二小景。
这几日以来,除了飞行,他便总是无法自拔地沉浸在悲伤之中,面对鬼谷派的仇人却无力报仇的无奈,让他痛苦不堪。只有在夜晚得空修行炼气之时,他才能从憧憬未来的修为大成的希望或者说是奢望之中,得到一丝慰藉。
碧月早已注意到到楚逸飞的闷闷不乐,便笑道:“小飞,要不要咱们沿着登山古道,边走边欣赏风景,慢慢爬到山顶啊?反正如今已到我齐云地界,不怕西门家族和鬼谷派的人了,咱们就慢慢欣赏上去吧,不差这点时间。”
楚逸飞愣了下,没想到碧月竟会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不禁一热,但自己实在报仇心切,放不下,便呐呐道:“嗯,不了,我还是早点拜见师父要紧,风景以后也有的是时间看的。”
飞在一旁的云鹤不以为然道:“那可不一定,修行的日子可是很辛苦的,到时你急于求成,就更不愿花时间游山玩水了,还是趁现在顺便欣赏欣赏吧。”语气之中俨然还带着些抱怨,看来不仅是人类修行艰苦,就连神鹤修行之时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楚逸飞正想说:“那便不看也不打紧,还是修行为重。”
谁知东方笑却直言不讳,颇为同情地叹道:“而且以你的资质和年龄来看,只怕你是没什么时间能让自己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了。”
楚逸飞的脸色立即黯淡了下去,错愕而痛苦地看向碧月,眼中带着质问的眼神。
碧月一惊,脸色大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立即臭骂道:“大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心我揍你!”说完心中一阵慌乱,深怕楚逸飞会怪她。
东方笑不知所措地看了碧月一眼,脸上的表情相当无辜,但随即明白她是怕楚逸飞丧失信心想不开,便赶紧补救道:“小飞,你别难过,我不是说你资质差,我只是说你资质一般,不够好而已。”
碧月气得不行,恨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云鹤幸灾乐祸道:“东方笑,看来你的嘴巴还是更适合喝酒啊,一开口就没一句动听的。”
“你——”东方笑深怪自己一时着急,又讲错了话,一时为之气结。
楚逸飞努力装得若无其事,苦笑道:“你们别说东方师兄了,是我自己资质不好,师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一刻,他突然悲痛地明白,自己定是报仇无望了。因为碧月说过,要想修为达到能够御剑飞行,资质一般的人必须苦心修行十年甚至几十年左右,而要报仇,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更何况纵然自己在进步,但自己的仇人又何尝不是修为日进?
碧月看楚逸飞依旧神情黯淡,一时间满心愧疚,后悔之前不该瞒他,如今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因此灰心绝望才好。便又安慰了他几句。
楚逸飞听着她甜美悦耳却带着愧疚的声音,感受着她发自真心的关心,心绪这才稍微平复了些。
齐云山脉高耸入云,此时虽然天气晴朗,群峰之巅却依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当中。
楚逸飞这几天一直是东方笑带着飞行,因为他说碧月大伤初愈,实在不宜太过劳累。
穿行于朦朦胧胧的云雾之中,远眺齐云山脉,但见青山隐隐,白云悠悠,飞到齐云山脉上空时,更是见到许多亭台楼阁、别院石刻、苍松古木、飞瀑流泉隐藏在云雾之中,点缀于青山之间,神秘而富有诗意。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在齐云门的山门前停降落了下来。齐云门的山门位于齐云山主峰卧云峰接近山巅的地方。为了表示对齐云门的尊崇,以及出于安全考虑,齐云门历来便不允许门中弟子或到访者直接飞上主峰之巅,均得从山门处开始步行拾阶而上。除非是齐云门掌门、长老以及各分堂首座等门中绝顶高手方可例外。当然,身为齐云门镇山神鸟的九天云鹤,亦可不受此限。
只见一座高大而古老的牌坊,耸立在众人面前,上书齐云门三个行云流水龙飞凤舞的大红古篆。牌坊由汉白玉石所筑,年深日久,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祥云腾龙,一条登山古道从牌坊下蜿蜒而上,直通峰巅。
楚逸飞由碧月带着,沿着古道漫步而上。
古道两旁奇花争艳,异草飘芳,怪石嶙峋,古木参天,鸟语泉鸣,令人心旷神怡。
齐云山山势奇峻,多有峡谷、峭壁、险峰,是以登山古道便时而穿过狭窄如一线天的石隙,时而沿着万丈绝壁蜿蜒而行,时而绕着险峰盘旋而上。
不知何处吹来的山风,清凉而温柔,沁人心脾。偶尔有明亮的阳光透过古木的枝叶洒下来,照在脸上,让人有说不出的温暖。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在悠悠荡荡的山谷中回响,加上不时仿佛从天界传来的悠悠钟声,这一切,无不使人心宁神静,怡然欢心。
渐渐的,楚逸飞沮丧的心情有所缓解,心中希望重生,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尤其看着那走在前面的,犹如精灵般轻盈灵动,不时回头跟他讲解沿途风景的碧月,他的心中便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喜悦之情。
可惜一想到楚一寒临终所要他发的誓言,他的心情便立即如坠深渊般的一落千丈,心酸难过:“世间风景,如此美妙,而我却不能爱上一个美丽纯真的少女!”过一会儿,他转念又想:“不过如今自己乃是凡人一个,大仇未报,更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不如暂时不去想这个誓言好了。希望他日时过境迁,能够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这么一想,他的心情才慢慢又好了一些。
如此这般,转过了十几道弯,钟声突然近了,风却是更大了,突然,转过一块巨石,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迎面是一个巨大的由晶莹剔透坚固无比的玄晶白玉石铺就的广场,名曰卧云广场,晶莹剔透的玄晶白玉倒影着青天白云,于莹润的晶白之中折射中无限蔚蓝,如梦似幻。卧云广场上,薄雾缥渺,白云悠悠,置身其间,仿佛伸手便可触摸到蓝天,又仿佛自己是行走于蓝天白云之上般。
卧云广场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浮雕。举目远眺,隐约还能看到广场的对面,赫然正是巍峨宏伟的殿宇,绿瓦红墙,飞檐画栋,犹如天界神宫。
卧云广场的右边,有一株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松,以诗意的姿势傲立于齐云之巅。古松之上,栖息着三五只上古神鸟,九天云鹤。九天云鹤为齐云门护派神鸟,神识异常敏锐,栖息于卧云广场之上,便如守卫齐云门的天兵神将一般,若有邪魔歪道来犯,只须一声长啸,便可警醒整个齐云。
此刻鹤唳声声,响彻苍穹,欢快高亢的声调,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在欢迎贵客莅临齐云。
当真便如人间仙境一般。
楚逸飞一时间竟是惊奇赞赏得目瞪口呆了起来。
碧月看他发呆,有心逗他一下,大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道:“小飞,你发什么呆啊?”说完又是格格大笑。
楚逸飞冷不防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深怕惊扰了修行的仙人,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盯着碧月看了一会儿,这才呵呵笑道:“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齐云山的风景太过神奇俊秀了。”
此刻,倒影在他眼中的碧月的笑脸,更是美如下凡的绝世仙女一般,令人怦然心动,忘乎所以,楚逸飞只觉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碧月!你可回来了!”一个关切而洪亮的声音,突然由远而近,穿云过雾而来。紧接着一阵衣袂飘扬的声音响过,碧月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笑意盎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齐云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长门大弟子古长风。
碧月转过头,大喜道:“大师兄,你怎么亲自出来了,你可想死我了。”说着拉起他的手,俏皮地摇晃了几下。
“碧月师妹,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大师兄都要下山找你了呢!”此时又来了一个齐云门的弟子,关切地说道。
碧月忙问候道:“华师兄好。”来人是齐云门长门二弟子华惊云。
古长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碧月的头,道:“师兄这不是担心你吗。”说完他又对东方笑道:“东方师弟,你也回来了。此番下山可曾遇到什么危险之事吗?”
东方笑赶紧拱手道:“多谢东方师兄关心,我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倒是碧月师妹几经生死,好在她福大命大,每次都化险为夷。”
古长风肃然动容道:“师妹,你当真没事吧?”
碧月笑嘻嘻道:“放心吧,师妹我是什么人啊,哪能那么轻易出事!”
古长风笑道:“没事最好。”看到碧月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少年,便问道:“师妹,这位小兄弟是——”
碧月笑着抢答道:“他叫楚逸飞,是我下山时认识的,我要让我爹收他为徒呢——小飞,赶紧见过大师兄。”
自从古长风一来,楚逸飞看到碧月心情显然大好,毫无疑问她与大师兄的关系非同一般,心里便莫名地有些失落,一直怔怔地看着她二人。此时碧月突然叫唤,才醒转过来,呐呐道:“见过大师兄。”
古长风忙道:“小兄弟别急,咱们能不能做师兄弟,还得看师尊是否肯收你为徒——碧月、东方师弟,咱们快点去太极殿拜见师尊吧。他老人家可是等急了。”
楚逸飞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碧月和东方笑均点头称是,说着便迈步前行。刚走了一步,碧月回头看楚逸飞傻乎乎地还愣着,便转身拉了他一把,嗔道:“走了啦!”
“铛——”洪亮而悠远的钟声再次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天界,又仿佛近在咫尺,于烟云缥缈的齐云诸峰间回荡不息,整座齐云山脉,顿时变得庄严而神圣起来。
楚逸飞跟着碧月,怀着忐忑不安与激动不已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向心中的圣殿,走向传说中名震天下的齐云门。
走到太极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时,楚逸飞抬头仰望,心中不禁惊叹:“这太极殿简直就像一座神山啊!”
他不过止步瞻仰了一下,已走到台阶顶端的碧月便又催他快点了。
楚逸飞笑着应了一声,便赶紧快步向上走去。及至走到台阶顶端太极殿的大门前,更看见大殿大门两边各有九根三个成人方可环抱的巨大柱子,每根柱子相隔三丈,总共一十八根,每根皆如擎天之柱一般高大。
太极殿的大门两边,门槛内外,又各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齐云弟子,四人皆是气质不凡,见到古长风回来,便齐声道:“大师兄请。”
古长风微笑点头,道:“师弟辛苦了。”说完便带着碧月等人进入大殿。
大殿内十分广阔高大,只怕容下一千多名弟子亦不在话下。地面上铺着坚硬的琉璃青石,光泽晶莹剔透。最神奇的是,如此巨大的大殿内,竟然没有动用一根顶梁柱,想来必定是以无上仙家道法加固过的。
此时,楚逸飞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激动,有的只是紧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除了担心齐云门不肯收自己为徒之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也是原因之一。
他紧张地跟着碧月等人,胆怯地往前走着,偶尔壮着胆子抬头看看前方,只隐约看见前方墙壁之上,雕刻着一巨大太极图案,太极之前是三尊高大的石刻三清神像,神像之前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想来定是齐云掌门无疑。
当下他心中再次风起云涌起来,既不安又激动,但因害怕冒犯仙颜而不敢再抬头,只低头看着前面东方笑的脚步跟着往前走。
突然,前面的脚步停住,紧接着听到他们恭恭敬敬地齐声道:“弟子拜见掌门真人。”楚逸飞吓了一跳,慌忙躬身拜道:“弟子拜见掌门真人。”声音慌忙、胆怯,仿佛是被齐云门抓回来的胆小恶人似的。而且比古长风等人说得慢了许多,他们说完了,他的声音却仍在大殿中孤零零地回荡着。
太极殿乃是齐云门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平日里掌门与各分堂首座及齐云门各大长老商议天下或齐云门中大事,无不在此,是以这大殿之上,绝无一个弟子敢于嘻笑喧哗,即使是楚逸飞闹了个笑话之后。
除了一个人,那便是齐云掌门之女,碧月。她一听楚逸飞的声音,便回过头,大笑道:“小飞,你还不是齐云弟子,不必行此大礼,更不必如此紧张。”
碧月这一笑一言,本是好意,但楚逸飞听了,却唯有更加紧张而已,他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两边站立着的齐云弟子,深怕看到他们脸上的讥嘲之意——却不知此刻他们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月儿,不可在大殿之上嘻嘻哈哈的。怎么了,下山历练似乎对你一点作用也没有啊,还是这么顽皮胡闹。”一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朗慈和之声,在大殿中响起,声音并不大,但楚逸飞相信,大殿的每个角落,必定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音仿佛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神奇魅力,楚逸飞一听之下,顿觉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他没想到齐云门的掌门,竟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当下便壮起胆子,抬起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大殿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灰白色道袍的清瘦中年人,但见其剑目星眉,气度不凡,目运神光,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怡然自得,谈笑风生,宠辱不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当真是仙风道骨。
此人便是当今正道巨派齐云门的掌门,名动天下的玄天真人。
楚逸飞顿时惊为仙人。
只听碧月无所顾忌地撒娇道:“爹,谁说下山历练没用啊,女儿我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啊!而且还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好徒弟呢。”
大殿内的众弟子,听到碧月这个小师妹照例的撒娇,大都面露笑意,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即便是笑出声来,掌门也不会责怪的。
玄天真人果然笑道:“哦,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你都有哪些精彩的经历了。”
碧月有意要帮楚逸飞,是以打住不说,先吊胃口道:“爹,您先收了我帮您带回来的好徒弟,我再慢慢地讲给你听吧。只因我此番下山的经历实在太惊心动魄了,只怕讲个三天夜也讲不完呢。”
玄天真人不禁大笑道:“你个鬼灵精,那就让我见见你所说的好徒弟吧。”
碧月欣喜地一笑,转身对身后的楚逸飞道:“小飞,还不快见过掌门真人!”
就方才这一会儿,楚逸飞听着齐云掌门与碧月的对话,感觉他一点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更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当下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了许多。听碧月叫自己,便往右侧小跨一步,恭敬地屈膝跪下,触地有声地三叩首道:“掌门真人在上,请受弟子楚逸飞一拜。”
他叩完头,不敢起来,仍然跪在地上,壮着胆子,满怀期望地抬头看向玄天真人。
不过玄天真人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神色端详,目光如炬地盯着楚逸飞打量着。
整个太极殿安静得鸦雀无声。
就在楚逸飞被齐云掌门看得不敢再对视,宛如做了亏心事般地低下头的时候,碧月那清亮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爹,你别光看啊,你倒是收他为徒呀!”她只希望自己父亲会二话不说,立即开口答应。因为她知道,只要他看上一眼,便能看出楚逸飞资质平凡。
玄天真人微笑道:“月儿啊,我已是多年不曾收徒弟了,这收徒弟之事嘛,还是从长计议吧。我听说你此次下山,遇到了鬼谷派的鬼见愁;鬼谷派消声匿迹十五年,如今重出江湖,必将再次为祸天下,兹事体大,我这就派人去请各分堂首座前来相商,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讲讲。届时顺便问问你几位师叔,看谁愿意收楚逸飞为徒吧。”
楚逸飞一听玄天真人如此推托,便知道父亲临终所言不虚,自己当真是资质平平,难成大业。掌门真人不肯收自己,想必其他分堂首座也同样看不上。当下立即失落无比,羞愧得无地自容,感觉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飞速离自己而去,亲人、梦想、希望,还有碧月,都在离他而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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