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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晚上，周围静得可怕，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如果没猜错那时应该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现在第二次睁开眼，罗成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小护士站在自己床边，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本子，个子不高，但她浅露的笑意让罗成感到一丝的温暖。
“你醒啦？”小护士冲他笑着，然后放下本子，走到窗边，拉开那块厚重的窗帘，明媚的阳光瞬间如同春天的鲜花那样铺洒进来，绿意裹裹，窗外的槐树也长得正茂。
“你可真行，那么大的火灾，你都还能活下来”，小护士笑着说道，然后她绕过床尾，把那本蓝色的小本子放在手臂上，低头在写些什么。
她的笑和窗外的阳光很相似，温暖如春。
但罗成现在没心情想这些，问道，“火灾，什么火灾？”
罗成按按太阳穴，絮乱的记忆停留在那天夜里的天花板上，他仿佛看见似夕阳般的血红色，在天花板上渗透出来，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大块的血泊。后来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头很痛，很晕，再接着，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小护士疑惑地抬起头，不解道，“五天前，华容山有一座别墅发生火灾，死了一个，重伤一个，伤的那个人就是你呀”。
她这句话让罗成猛然一下惊醒。
“死了？谁死了？”罗成睁大眼睛，说道，要不是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肯定能从床上蹦起来。
小护士似乎有点被吓到了，把本子抱在胸前，喃喃道，“我不知道，警察说现场发现一具烧过的尸体”。
罗成看出她的惊吓，安慰道，“没什么，你不要怕，我就是问问”。
小护士点点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转身想离开病房，罗成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叫住她，“护士，我现在要出院”。
小护士这次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罗成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那个小护士就已经匆匆离开了。
然而，几乎是同时，从外面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大概四十来岁，猴尖脸，而且有三分之二的眼珠藏在眼皮底下，像是永远看不透他在思考些什么，罗成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甚至有点反感。
在这个中年人进来的后一秒，还有一个罗成所熟悉的黑色面孔映入眼帘，竟是赵立。
不过，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此时的赵立更像是大人物身旁的小角色，所以罗成从他们两个人进来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打量这个中年人是何方来历？同时，罗成在心里也警戒起来。
中年人进屋看见罗成，蜡黄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一边走过来，一边笑道，“罗先生，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奇迹啊”。
罗成没有回答他。
“我想，你在想这人到底是谁，又怎么会认识我”，中年人微笑说着，然后停顿一下，用余光瞅一眼旁边在板着脸的赵立，接着说道，“以及这个赵警官怎么会跟在我后面，想我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我说的对不对？”
罗成还是没有应他。
中年人依旧不缓不忙，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罗成，三十岁，职业作家，虽然不算家喻户晓，但在G市也算小有名气，没什么大案的时候，我也会看你写的小说，总体来说……还不错”。
说到这里，他又冲罗成露出一个标致性的微笑道，“你好，我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李钟国”。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想……堂堂副厅长亲自来到这里，不会只是庆幸我还没挂吧”，罗成皱眉道。
“你是个聪明人，比一般人都聪明”，李钟国笑道，“确实，我来这里确实有些事情必须亲自跟你谈谈”。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罗成冷笑道。
“凭你的直觉，你的直觉告诉你，你能相信我”，李钟国说道，然后用眼角瞅一眼赵立，示意他先离开这里。
在赵立走出病房之后，罗成又重新把目光放在这个高傲的中年人身上，他的中山装是崭新的，胸前的口袋还插着一支黑色的英雄牌钢笔，这让罗成想起杨枊杨X俩姐妹，以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你说的对，我是个相信直觉的人，直觉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罗成说道。
“呵呵，很好，那我们开始吧”。
……
……
赵立走出病房之后，在门口守了两个多小时，看着走廊上的护士忙碌个不停，让他觉得他现在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早就为数不多的日子，没错，他在两个月前被确诊肝硬化，医生说他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了。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很坏的消息了。
两年前妻子带着女儿和自己离婚，父母也在那一年出车祸，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仅仅用了半年时间，这种变化让他整个人都变了。从那时开始，他便开始酗酒，哪怕是在办案子的时候。
此时，他透过那面小小的玻璃窗，除了能看见自己那张黑色的脸，就剩下病房里那两个人在说话的场面，看起来时而激烈，时而平和，又时而大笑，时而悲伤，就像是默剧里的演员似的。
“嘿，还没下班么？”有人拍了他一下。
赵立条件反射般迅速回头，竟是之前那个护士，此时她已经换下满是酒精味的护士服，穿上一身短袖便装，看起来娇小玲珑，走在街上兴许还会被误认为是中学生。
“跟你说话呢”，她又拍一下他的肩膀。
“噢，没下班”，赵立淡淡地说道，两个人僵持了几秒，他又补充道，“你的手伤得严不严重？”
原来在这之前，他跟着李钟国踏进病房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其他事，没注意到那时刚好有一个护士正拿着东西从里面出来，结果正好撞个正着，玻璃瓶被摔碎在地上，他记得好像玻璃渣子割到那个护士的手，因为他看到了血。
“刚才因为有事，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抱歉”，赵立抿嘴道，但他天生就不是一个会说对不起的人，所以突然这样说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很不自然，甚至有点好笑。
她笑了。
“就这样算了？难道不请我吃个饭”，护士笑着说道。
赵立有点惊讶，但看着她的样子，绝对不是心怀鬼胎的人，又想想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回头看了一下病房里头，李厅长似乎也没那么快出来，倒不如现在先去吃饭。
“怎么，你还怕你领导呀”，护士看出他的心思，调侃道。
“走吧，就到附近随便吃吃吧”。
“嗯，好，附近有一间‘白马非马’餐厅，我们去那里吧”，护士说着，人已经走在前头，忽然又停下来，转身道，“对了，我叫于佳”。
“我叫赵立”，他笑道。
……
……
“你说的都是真的？”罗成还是不太相信，惊讶道。
“唉”，李钟国叹了一声，道，“千真万确！”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罗成凝眉道。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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