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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竹海之中汹涌气机重新归于平静,山中气象清新。
魏推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喜笑颜开。
虽然凶险不过终于将那堪比道藏的道家十二指玄法门尽数吸纳了。
他突然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听到,“带他上山顶舍身崖吧。”
“在为师看来以后扶苏的成就定在你之上,三教上乘资质比起武胎来说,终归还是太过超脱,入门简易出门难。”
魏推背对着那糟老头离去的背影做了个猪头鬼脸,笑道:“我愿意,你管不着,不过以后我们俩总比你能强上九重楼。”
说完就往竹海深处疾奔而去。
竹海深处的碑林所在原本那数以千计的记载着那位谪仙人感悟的石碑荡然无存,只剩下漫天飘飞的金色碎屑,如同水面雾气腾空弥漫开来。
熙扶苏在一块巨石上屈膝坐下,望向周围,微微一笑。
闭上眼睛。
轻轻一呼,轻轻一吸。
瞬间双袖衣袍激荡鼓飘。
只见这位少年郎披头散发,周身被五色云霞暮霭环拥,闭目存思,潜神入定,精神充盈,整个人如道教典籍上所说的仙人羽化时的熠熠生辉。
只听熙扶苏不知从何处得来灵感,默念道:“龙虎玉章抱昆仑,才知我身是福地……”
一股金黄气色萦绕天地间。
潜移默化中,熙扶苏修行感悟由粗入细。
远处有个青衣胖子姗姗而来,远远看见熙扶苏身形急停,穿过竹林缓缓前行。
这位身为佛子却是一个酒肉不忌更是色亦不空的家伙望着熙扶苏,他这一生根本就没有跌宕可言,出身是不必言说的富贵,自两岁起就被数位高僧大德道家真人授道解惑,十二岁后对他来说是突遭罹难了被娘亲送上了山,跟着那个明明是一个糟到不能再糟烂的老头,却是修为高深得没个尽头的家伙,三教将修为比作九重楼,而自己的师父根据自己十多年来的旁敲观察也该有八楼了,不过他更好奇眼前这个堪称是捡回来的师弟,后天武胚几乎能够算作武夫的一座龙门。若是稳扎稳打晋升的江湖武夫还好说,怎么都是根底扎实,继而有望登临武道圣品,可熙扶苏这般机缘巧合之下实在鸡肋的很,任督二脉一通,就注定了要以不可计量的充沛气机来填补这座无底洞,以来留下这番造化,这对眼前的熙扶苏来说实在是痴人说梦,如今熙扶苏修为孱弱,再加上他每日疯魔一般修炼,才没发现纰漏,一旦熙扶苏境界攀升,要留下这后天武胚反哺境界所需气机内力可就更加淳厚,所以在他眼里再觉得这可遇不可求的后天武胚鸡肋,修炼难,可留下来就更难了,除非能够有一股堪比气运一般的磅礴气机为其傍身。
不过眼前十二指玄倒是一番不错的裨益,尽管熙扶苏只是坐怀宝山还未入。
熙扶苏坐了几炷香时分,听着竹叶萧萧,没来由想起自己那座小院里的一排名贵紫竹,约莫是因为世间读书人爱将竹声喻为民间疾苦声和美人迟暮呜咽声,那个男人才会为自己那座金银镶嵌的俗窝添上一抹人情味儿,这番心思如今看透可就更加讽刺了,不是吗!
熙扶苏环视一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觉得无趣,就起身默默离开,一转身就看到那个铁定是酒肉荤腥饱腹才有了如今这副身材的胖子,远远地跟自己打招呼。
魏推背走过来坐在熙扶苏对面,又摆摆手示意熙扶苏坐下,跟着大反常态地嚼起生青翠竹叶,微笑问道:“气机牵引得如何了?”
熙扶苏点了点头。
魏推背道:“这道家十二指玄分明暗两重意味,这也是道家指玄最为深奥的重旨,即是术道两面,在这世间不说道家指玄,哪怕是儒家书文佛家密咒,都有人以旁门左道加以修行,所以说三教法门并非三教独有,不过对于道家指玄来说,外人得其不过术法而已,远不如你这番机遇的。”
突然魏推背咧嘴道:“有肉没呀,咱们一报还一报?”
熙扶苏眉头微皱,这家伙贪嘴老毛病又犯了!
只见他嘴角翘起,那双曾为无数花魁娘子的艳羡丹凤眸子里秋波流转,熙扶苏就这样对着魏推背抛去个自认为跟香扇狮妩媚如出一辙的媚眼,捻起兰花指轻轻划过魏推背的鬓角,吐气如兰,轻声道:“那一会容师弟我给师兄好好说道勾栏里的门道,如何?”
魏推背瞬间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想起曾在路边某本不知名的艳情书籍中曾见过一种古人龙阳断袖的癖好,头皮猛然炸开。
“接下来,你吐纳时气机易经换窍,沉浮周天,这是明面的,练拳时将气机跟招式驱赶到一处,这便是暗面的修行,只要清心引导,便能够得其的十之三四,若是资质出众,误打误撞下得其十之五六也未尝没有可能。”
那厮慌张局促说完之后,紧接着竟撒开脚丫子跑路,一溜烟滚蛋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熙扶苏嘴角翘起,自言自语道:“还真有效,看来跟那糟老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会魏推背那厮又跑了回来,不过站在离熙扶苏三丈远的一颗青竹后面,换了个负手而立的“潇洒”姿态,可惜这模样放在别人身上是洒脱,他那圆润身材来做就显得非驴非马,跟六旬乡野村夫搂着一位二八俏娇娘一个德行,轻声道:“那老头让你登顶上舍身崖练气。”
说完他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滚远。
熙扶苏被魏推背的惊人之举吓得怔怔出神,点了点头。
眼神落寞望向那位溜之大吉的师兄,微微一笑,温柔打趣道:“别走呀,冤家!”
熙扶苏乘着夜幕缓缓走向舍身崖,挑了一个自认安全的地点,盘膝坐下,锁心猿,按照那一呵九摩煮海观鼻的诀窍开始数息引气,而后以哥舒罔跟熙知庸的心得吐纳数个小周天,凝神养气。
许久睁开眼睛,望着满天星斗。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夜色绚烂。
这还是人间触目所及的,若是于九天之上,又是何种风景?
熙扶苏抬头望着那片璀璨星空,回想十九年人生过往,譬如朝露。
佛门典籍《大长阿含经》中有言,“一息一瞬,众生寿命四百生灭,故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可有些境界实在是虚无缥缈的很,捉不到手里如何见的明白,参的透彻,可性命却是实实在在证明一个生灵曾活着,曾存在,可总有那么些人野心勃勃,想要将他人玩弄于手掌,视众生如蝼蚁草芥,半座城池近乎两万活生生的人命就那般瞬间没了,仙人吗?
人都不是了,还仙个屁呀!
那个素雅女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有生之年,能够和他爹还有他能够在如他们当年一般游历名山大川,仰观周天璀璨星斗,俯察锦绣河山!
可美人如花隔云端,却已是旧景旧人旧曾谙!
熙扶苏闭上眼睛,低下头,哽咽道:“爹,娘,扶苏还活着,终有一天我要带你们重走一趟这人间。”
无数顽劣孩儿颠沛流离懂事后,总会惦念自家的严父慈母,不管是恨还是爱,都是独属于自己的一份挂念,自认为真是苟活于世十九年的熙扶苏对于所谓的功名利禄权势地位丝毫不挂于心,不论别人如何腹诽他矫揉作态任意妄为,可他不否认的确有些东西只有曾拥有过才有资格如他这般弃之如敝履,然而对于他来说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不过聒噪蛙鸣而已,他执拗地认为只有那点心中所重才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死又有何妨,十九年来如是,十九年后仍如是,其中那对夫妇无疑是他人生最为得意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却被一群狗屁不是的畜生蹂躏的面目全非,虽然自己不过就是一介纨绔,贱命一条何足一哂,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哪怕是天王老子,熙扶苏我也杀定了,这一点,如今熙扶苏固执得没半点道理可讲。
熙扶苏睁开眼,瞥见舍身崖前仅有三尺的莲花石墩子,罡风凛冽如刀,他面朝扶摇大风缓缓站起身,艰难走了几步来到莲花墩前,吃力坐下。
往外三尺,便是万丈悬崖。
天外云烟如海。
熙扶苏猛然间无比心静,默念那套无名口诀,锁心猿,冥想入深室,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膝坐于莲花座上,不饥不渴不寒不热,无欲无求。先是无意之中偶然所得的道家先天胎息,继而修习至刚至猛的撼龙庭,吞食蝰蛇蛇胆温养内力,终于在舍身崖前熙扶苏全身诸多气机涌动开来,逼得熙扶苏走上一条不为人知却暗合天道的独木桥,养体养气,尤其在那懒散道人自己的便宜师傅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植入一八青莲后,苦难开花结果,熙扶苏领会到了一些诡谲妙处。
道不可道!
熙扶苏望向天空,自嘲一笑,“我的家底既然败光了,那么白手起家又当如何?”
他又迅速敛去笑意,果然是一如既往纨绔地不知天高地厚啊!
熙扶苏年深呼吸一口,席地而坐。
此处山巅舍身崖,气象万千,真正展现出那会当凌绝顶的气概。
此气概,叫“览众山小天下”。
既然如此,那我熙扶苏狂狷一回又有何妨,你老头不是杜撰了那名副其实大武道境界的三关九楼吗?
那我便以武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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