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逍遥游昆仑 > 第五十二章 一步入悟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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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一宗三山九宫十三观,数千黄冠道士中绝大多数见到这位年轻人,都需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师叔祖,更小点的,更要喊太上师叔祖,其中还有几位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老道总会跑到玉真观勾肩搭背的叫上一声“小师弟”。

  清晨午时三刻傍晚都是岛上道士授课业的时间,三山之上晨钟暮鼓回荡不绝,诵经声朗朗,一呼一吸,一嘘一呵之间,云卷云舒若莲花绽开,金光灿灿,整座昆舆花草鱼虫无不透着师法自然的隽永意旨。

  整座岛上数千名黄冠道士颂黄庭定坐观忘,沉浸在天道追寻之中,而青娥峰陡峭山崖上的玉真观却是安静得很。

  一位相貌清逸的年轻道士凭栏而立,望着高耸入云的三座主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眼神复杂,负于背后的左手握着一本粗浅入门的《黄庭莲花吐纳术》。

  这位清逸年轻道人便是守一宗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南瞻部洲南林人氏,俗名陆远修,被修为通玄的掌教大真人东渊亭赐号衡璇,位列“衡”字辈。

  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面皮褶皱苍老,没有丝毫得道之人返老还童的迹象,用一根自制的黄木簪盘别发髻,一身灰色道袍与山脚寻常道观道士无异,脚踩一双泛白酸穷的麻履,若不是在昆舆仙山,就他那一幅衰老面容和寒碜装束,在南瞻部洲恐怕连老百姓都不会亲近求签。

  老道望向身旁弓着腰眺望远方壮阔风景的年轻道人,虽未曾修道却能以一本人间随处可见的《老子三千言》注疏过无数古篆孤本道经,见解颇为独到,难怪被守一宗掌教老祖宗东渊亭寄予厚望成就大道,赞誉一句“天道早已在囊中,大道亦在眼前”。

  老道低头细致理了理道袍褶皱的袖子口,笑道:“太上师叔祖,老道这般称呼,可对呀?”

  一直静默不言的清逸道人摇摇头,轻声道:“一甲子才过引气境而后二十年一日千里还差半步证得小长生的易清道长,怎么这般古板俗气,可不像能说出‘春来草自青,悟了道便来’这般机锋的人呀,什么师叔祖,百年后哪有少长俱是古人!”

  老道便是十三岁被带上昆舆岛,半个甲子才堪堪跃过引气境门槛,被戏称百年难得一见之修道蠢材,对此丝毫不介意不温不火,而后大器晚成二十年连过四大境界的老道士任易清,二十年来一骑绝尘令许多俊才真人自叹不如。

  任易清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哈哈笑道:“陆小友,如此称呼可好?”

  那清逸出俗的年轻道人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老道士任易清和气道:“贫道数日前在太真宫下见到一位刚入山的小道面对三千黄冠道士坐而论道,一句‘修道修平常,眼前自有月到风来’,令老道茅塞顿开,一举迈过长生门槛,还差半步就能证得小长生,故而今日前来道谢,不知陆小友是如何看出老道新入长生门槛呀?”

  那清逸年轻道人轻声道:“入岛时师傅传了我一门《坐地生气象法》,这些日子打坐吐息,其中有一有趣的阵法叫‘齐物’,追求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闲来无事我便此地依样画葫芦,这些时日竟然已和玉真观内外共鸣,凡是进入玉真观之人,哪怕是一只苍蝇,我都能观察入微,如同洞若观火一般!”

  任易清眉头一挑,打量着眼前这依样画葫芦便能做到齐物的年轻道人,啧啧叹道:“难怪掌教大真人都说天道是你的囊中之物,此等资质冠绝江湖百年,不用像贫道这般枯坐一甲子悟清凉地,韶华易逝呀,想当年也是英俊少年郎,怎么就一心入山修道了呢?”

  年轻道人瞥了一眼正抓耳挠腮苦思再三思的修道奇才任易清,看他越想越糊涂,不禁有些神伤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既然春来草自青,道长又何苦忆当年呢?”

  回过神来的任易清一脸悻悻然,双手负于背后,与那年轻道人并肩而立,遥远远方壮阔风景,自嘲道:“岁月告诉我不要拿自己当小伙,随着这些年来悟道,贫道愈发觉得儒家圣人那句‘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深得我心,其实贫道这一生算是见过许多奇景了,贫道于此曾见一剑西来横绝倾倒天下娥眉,贫道曾见过万条锦鲤朝天为一女子,贫道亦曾见过长生仙人在眼前,现在觉得此生足矣。”

  那清逸道人摇头道:“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悍,食谷者智而不寿,食气者方能神明不死,引气不怠百年,方能长生千年,道长此生未必不能迈入长生真人之列,只不过道长所说前后两人小道听几位师兄说过,只是万鲤朝天那位是?”

  任易清犹豫了片刻,艰难说道:“蜃海楼兰的小菩萨‘乾闼婆’,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此人一战成名之地便是昆舆岛,算是踩在守一宗的头上出名的,凌万顷之茫然御空而来,身后万条锦鲤竞相跃出海面,先后一举破开守山大阵‘玉霄剑阵’‘正反九宫阵’‘九龙朝天’,直闯太真宫主峰幸好‘龙魁’出手才拦下了乾闼婆,可那人依旧全身而退,一战成名。”

  那清逸年轻道人轻声道:“乾闼婆,我记住了!”

  “敢问道长为何修道?”

  任易清索片刻,说道:“至于贫道为何入山修道,如今想来便是出山。”

  那清逸道人笑道:“入山修道为出山,精微妙契,难怪道长能够一日千里,道心如此通透无碍,只是小道修道是为替天行道,不过想来也不过‘杀人’二字!”

  修了一辈子静心的任易清闻言大为讶异,凝神考虑片刻,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你何时坐生死关?”

  这一刻,山中晨钟顿息,云霞雾霭灵犀般散去,海外仙山昆舆岛万千风景尽收眼底。

  那年轻道人怔怔出神眺望而去三座主峰云雾翻滚,万千诵经声响彻云霄,忽然扭头对“奇才”任易清作揖一笑,长呼一口气,丢出手中那本《黄庭莲花吐纳术》,身形一跃过栏杆,飞出了玉真观,脚尖踩在那本亟亟下坠的《黄庭莲花吐纳术》上,向上横空而掠,凌空而去,如鹰如隼,直上巍峨雄奇的青娥峰山巅。

  任易清目瞪口呆,倒不是惊讶于御风而行这点玄通本事,便是化虹乘鸾对于他也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可眼前之人按理来说是万万不能的,三道泾渭分明的长生关中唯有悟得长生才能做到御空飞行,可眼前之人明明只是初摸修道门槛,怎么可能凌空微步呢?

  不温不火修道修了一辈子的任易清望着扶摇而上的清逸道人忽然“开悟”了,指着那飞向峰巅的清逸年轻道人平生第一次破口大骂道:“好你小子扮猪吃老虎,居然戏耍老道,明明早已坐过生死关了,还要用杀人行道的谶语来逗弄老道!”

  空中遥遥传来一句话。

  “生死关小道在太真宫阶下便已做过了,那杀与不杀,能否替天行道,小道却是这些日子才想明白,想来不过在弹指一瞬间,道不可道,可点破也就不外乎破而后立!”

  “小道曾在故国北唐听说书先生说过一句嗤笑凡夫俗子的妄言,如今想来却是所言不虚,世间仙佛满衙走,近在咫尺不得识。”

  “还有按辈分道长该称小道一声老祖宗!”

  凭栏远眺的任易清猛地一愣后,先是一脸悻悻然,然后望着扶摇直上青娥峰的清逸道人笑骂道:“老祖宗去你的吧!”

  青娥峰上笑声回荡!

  那俗名陆远修道号衡璇的清逸道人仰天大笑,一步一步负手而行,逍遥飘过扶摇上青天。

  整座昆舆山三山九宫十二观万人空巷目,数千黄冠道士瞪口呆怔怔出神,当真是仙人之姿!。

  这三山九宫十二观数千黄冠道士望着扶摇直上的清逸身姿,喃喃道:“掌教大真人当真神机妙算,一语成谶,太上师叔祖一步入悟长生。”

  一朵朵莲花接连绽开浮在天空,自下而上,一步一莲花,步步生莲。

  犹记得当初。

  数百道士跪在在太真宫阶下求情请愿,不能如此破格将一名才上岛凡夫俗子擢拔到此等位置,实在难以让人心愿诚服,而那座昆舆绝顶太真宫中遥遥派来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道士只传来一句话,地下跪拜的黄冠道士皆是惊为天人,三叩首后作揖起身离去,拭目以待!

  “陆远修身具道婴之姿,已然天道在囊中,坐生死关可一步入悟长生!”

  清晨熙扶苏走到茅屋后的竹林深处,站在一座小山头着大半竹林,这时候的灵毓山宁静安谧,就像个在襁褓中熟睡吮吸着手指的婴孩儿,蓦然间他的心境澄澈起来,偌大竹海只有熙扶苏一人,他也没有因为难得的平静心境赶紧入定,他缓缓走下山头继续往后,竟然另有一番天地。山头前的竹林若说是襁褓里的婴孩的话,这后面就是一位垂垂老矣打着瞌睡的老妇,与其说是竹林还不如说成是碑林,一块块或残缺,或风化磨损严重,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密密麻麻,而这片竹林就是咬定在这些随意躺在地上的石碑缝隙不放松,坚韧而生。

  熙扶苏走到一座石碑前,蹲下后仔细看去,竟是战国之时中原大地极为盛行狂草,草书讲求一气呵成,形散神出,字里自有骨鲠金石气,而这石碑之上的狂草端的奔蛇走虺势八座,观之可畏,熙扶苏定睛细看,只能看出大半,这石碑记载了的是一本叫《大千气象》的道教旁门典籍,要知他自幼就在熙知庸的陶冶管教下练就一笔好字,尤擅长楷书和草书,否则也不至于在那六年颠沛流离中多次写字赚钱养家,可这座石碑行文晦涩,行文旁征博引推敲过度,夹杂太多道家术语,一般人根本认不全,能认得大半就是天幸了。

  熙扶苏将《大千气象》一字一字读去,越往后解读越是讶异,读完以后,了解了其中意思,这座石碑提及一种玄奥内功的只字片语,说是引气入明堂,游五脏,再贯通四肢,太上玉液炼形,可红血化白乳,成就丹婴,容貌如少年,寒暑不侵,谓之初入长生境,他哑然失笑道:“好玄奥的长生境界!”

  这类关于所谓长生仙人的雪泥偶尔留爪的文字记载,熙扶苏一直不当真,就如同哥舒罔跟王壤山提及长生大多视为飘渺虚无,远不如他们自己实打实修炼来拳头,但亲眼见到那场大变的巍巍气象,再亲耳听到自己那便宜师傅隐约外露的,如今当的是不得不信。

  熙扶苏也不心急,按着性子排着这这片巨丰的碑林观赏了个遍,具是古人言,晦涩艰深者有,放浪形骸者有,寄托山水之间酣畅抒怀亦有,何等酣畅淋漓的一生,熙扶苏不知道等自己老死之日能否如此,当不枉此生来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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