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风舞月在旁边走神，他似乎又想起了之前吼她的那句“拿开”，立即感觉非常抱歉。“舞月，我……之前我对你发火了，对不起……”
舞月回过神，水凌溟居然为了这样的小事跟她道歉，也就付之一笑了：“我没放在心上呢。毕竟我知道你平时候是个很少发脾气的人。之所以会那样，我想，也一定是当时所迫不得已吧。”
她话说得很自然，就像前几次维护他那样，水凌溟感觉舞月这一路实在是太照顾他了，好几次出现再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她都能坦然应付过去。对于这样一个女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栾子吟当初失之交臂实在是很可惜。
舞月见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也就把脚收拢起来让自己坐直一些。“那我跟你讲讲我的事吧。大概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吧，我感觉自己总是很容易理解别人，很多让人不可理喻的事也总是习惯从别人的角度去想，也就想得通了。”
“因为爹爹总是跟我说，人心如棋，子子玲珑。就好像这墨茯神跟苍色露一样，一黑一白，一阴一阳；每一个人不会完完全全的善良，也不会完完全全的邪恶。因为每个人都下着自己的棋，每个人对世界的看法，对人生的看法，对价值的取向都不一样，自己下出的每一步都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不会总是心有灵犀地下到一块去。于是看法大相径庭的人在一起，就会有冲突。”
“可是子子玲珑啊，每一颗棋都是玲珑剔透，就好比人性本善；人们相互争执也好，互相友爱也好，善也好，恶也好，可真真正正为的，不都是同样的目的——活不下去的人想要活下去，活得下去的人想要活得更好？这本来就没有错。”
“正是因为知道人的每一个举止和念头，都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不管实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总是希望能够理解更多人的做法，明白他们为的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最初的意愿不是坏的。你也一样，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小动物或是小孩子都喜欢亲近你；你够朋友，甚至可以不顾性命。所以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无论你再怎样，都不会有害于我们；而我所应做的，就只是理解和容忍。”
水凌溟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舞月笑了笑，脸色却一变。“可是呢，我也知道，我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因为我所能理解所能容忍的毕竟有限；你知道吗？我……曾经差点就失去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旁边水凌溟却是一惊，他甚至不知道舞月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舞月现在谈论起来是那么的冷静，她与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也从未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反常；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孩，会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
“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毕竟这样隐秘的东西，也只有栾子吟和法尊师傅知道。可是我想你能够理解的吧，对于这样的人，我没有办法使自己冷静，使自己还可以设身处地地去思考，于是我杀了他们。哪怕到后来也是这样，我也会经常失去冷静和思考，甚至会觉得这样强迫性地去理解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简直就是做作！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总是像老好人一样老是以德报怨？有些人我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这样妨害我理解别人的渣滓，应该除掉才对。所以我就这样，慢慢地学会了杀人，直到杀的越来越多。”
她说到这里时，鼻翼微微有些抽动，像是那些过去都已让她不堪回首。这个看上去是那么温婉柔弱的女孩子，像弱得不耐一丝春寒的樱桃花一样娇美，却又承受了那么多。让他感觉此刻好想将她拥入怀中，哪怕可以帮她结束一点点的苦难。
“当然了，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他的意义；我这样用自己的标尺去衡量，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呢？我想，我的阅历到底还是太浅了，这也就是我醒过来所要继续追求的东西。瓦棱禅师说，处处为禅，处处皆修行；所以我打算在我之后的日子里，我想要四处游历，这样可以增长我的见识，或许等到经历的越来越多了，我变得更成熟一些。”
她将自己的打算也一口气说完，那样敞开心扉，毫不避讳。水凌溟感觉，或许这就是同伴吧，同伴之间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保留的。舞月如此的信任他，他也感觉真的好想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都毫不保留地告诉她，告诉子吟和辉泪，让他们都明白，或许他就再也不用这么费力地去掩饰了，多好！
他想了一想，慢慢地说，“可是我跟你们的经历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有很多地方都匪夷所思。我需要吃很多东西；我的眼睛是紫色的，血也是紫色的；我的犬齿很长，快要成年了都还在换牙；饿昏头的时候甚至会吃活人的肉；还有背上可以像怪物一样长出翅膀……子吟说他看到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其实他说的差得不太多，我不是变成了一个怪物，我本来就是一个怪物。”
舞月听到这个的时候出奇地没有惊讶，这大概是她底线掉得最厉害的时候，这都能忍了。也或许是这一路上他实在是太反常了，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记忆中若干年前自己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模样不是，性格也不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分明记得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却记不起自己本来该是怎样的了。这么多年我都是和静合生活在一起的，几年如一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觉得我快要忘掉我自己了。这些年就好像傀儡一样生活在静合身边，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我不知道等救回了辉泪，把这些事完成之后又该何去何从。我感觉很彷徨……”
舞月是第一次听到水凌溟吐露这么多关于他自己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水凌溟是如此的优秀和强大，人很好，长得也不赖，却没想到在他自己看来，却又是如此的迷茫；这能算是上天的公平么？舞月安慰道：“其实从相反的角度来理解，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不知道生活的意义，这也就是你所要弄清楚的啊！那何不干脆跟我们一起，在接下来要走的路上，或许你就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了。”
听完舞月的话，他第一次感觉这样透彻，瞬间茅塞顿开。对呀，也许等到经历得多了，那些所有为之彷徨的疑问都将迎刃而解。接下来的路还那么长，他第一次有很强烈的期待，就像迷惘的人有了方向一样，精神振奋了很多。“舞月，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药效也开始发挥作用了。狐狸耳朵收了回去，爪子也正常了。槑熊呆呆地抬起屁股挠了挠，屁股下面的尾巴也收了回去，水凌溟又变回了类似正常人类的外形。
另外，他因为这一次变身，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已经彻底毁了，槑熊顺便挥起了一片叶子再为他变出了一身新的。当然了，对舞月美其名曰是做的衣服，其实说到底只是幻象而已；虽然这个比舞月的五感幻术强大不知千百倍的，已经足以令他不管看起来、摸起来、感受起来都像穿了件衣服一样，不过他对幻术一向不抱希望，说破了还是什么都没穿，所以相当的没有安全感。
这次无奈又拖了一点时间，还好他们离圣泉已经不远了，出了松林就可以碰到灵脉，帝江源头的小溪，灵脉上游就是圣泉。那里有花神守护。
舞月还是有些不敢想象，她一直以为帝坤之国的红色沙茉莉花神只是神话传说而已，真的会有花神吗？
……
栾子吟那边。子吟踩着溪水很费劲地挥动着笔墨，舞动的火龙终于把这些四阶神偶搞定了，大汗淋漓。
旁边妙叩却有些批评道：“真够慢nia！”
“拜托，这次也是我一个人应付的好不好？”
“好嘛好嘛，有长进！”妙叩还是小小满足了一下这年轻人的虚荣心，不过他的重点很明显不是这个。妙叩踏出一步，直接迈到数里之外；那里是溪水流出的地方，在一圈砂岩包围之间，由大片大片的白色沙茉莉形成的绿洲，绿洲中央是溪水源头的泉池。他揭开那白色沙茉莉花丛中纷纷扰扰的蜂阵，像揭开门前的纱帘一样。
“喂！别走那么快啊……”栾子吟苦B地在后面跟着。
妙叩没有理他，反而踏进这狼山圣泉。泉水中央隆起的沙地上，一男一女如仙子相拥，蜂群为之舞蹈，鲜花为之吐瑞，清泉为之喷涌。
妙叩上前打了声招呼，“嗨，沙茉莉，好久八见咯！”
男人和女人同时醒来，空灵的眼神齐齐看着了他，口中发出同样的声音：“妙叩……你来了？四千年了，的确是好久不见……”
(https://www.biquya.cc/id39089/209458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