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神迹,月一塔。红娘坐在窗台上斜靠着窗口,半岁彩轩与空牌位像玩具一样放在腿上。拥入夜的怀抱,感觉好久没有像此刻这样安然休憩过了,在这生命已经开始计时的时刻。始华站在塔顶屋脊上,审视着自己的疆土,认真而没有犹豫。
外面的狼山似乎变得喧闹起来,将红娘也惊扰了。“哼,看来他们这就准备来了,神偶都开始变得不安静了。”自从红映死了以后,满山的神偶都要依靠她这个巫主祭司来料理,怎么料理得过来呢?一切发生着种状况,她都是要及时出去镇压的,现在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就让它们来好好招待客人吧。反正她也是快下去的人了。
“红映陪红药嬷嬷去了,就连染儿也下去找她的嬷嬷了。我也快了。”
狼山。舞月和子吟突然有一种脊骨冰凉,头皮发麻的感觉,那些从沙子底下钻出来的,竟然是黑漆漆的干尸!大小姐愣了三秒,水凌溟于是感觉自己肩膀被抓得好痛,力道跟她的尖叫声完全是成正比的!
妙叩完全不知道这女娃是要搞哪样,叫得这么投入,驱鬼咩??
其实面前突然钻出黑压压一片干尸,换作是谁都会紧张的。不过等大小姐安定下来以后才发现,这些干尸跟他们在永绿山和御江城遇到的那个傀儡是一样的,全身发黑,干瘦如柴,眼窝深陷。这是被称为“神偶”的东西,意为“神的傀儡”。红氏一族牧者的指责就是掌管狼山上的神偶。它们都是中了巫术“兑汐”被侵吞了血肉和意识做成的傀儡,原本是与红氏一族少女相恋的年轻人,在“私奔”缠绵之后,就会被抓进狼山变成神偶,难怪那些少女最终都等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舞月现在才觉得自己的认知还是太片面幼稚了。当初听红染描述的时候,就感觉玉如心着实卑鄙可恶,而同情红氏一族;而现在,玉如心好歹还兴修了方枘渠解救万民,红氏一族却只是把男人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用完之后就连身体也要做成供人驱使的傀儡,祸害人数之众,简直擢发难数,令人发指!
这时,那些钻出沙子的神偶忽然动了,纷纷举起爪子进攻过来。“大、大、大……大小姐!”栾子吟见这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都跟雷云似的压过来,一紧张就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修真者了。
舞月神游之际被紧急呼叫回来,这时水凌溟已经迎上去了。水囊里放出来的水,使得竭心寒雾的威力得以加强,他敏捷地钻过神偶群,手中巫印也迅速画了出来,“霜降!”又是那股封冻的寒冷,在这荒漠之中,一时霜花飞溅,他一路擦肩而过的神偶身上纷纷插满霜刃。
“哇,好帅!”栾子吟鼓掌欢呼,这才想起自己也不应该输给他的,于是抄起大笔,甩起带火的朱墨也就上了。他本来以为这所谓的神偶该有多难搞的,拿起笔戳了才知道,对手不仅动作慢反应迟钝,而且脆得拿火一烧就化,纯粹只是仗着人多吓唬人罢了。于是他尽可放开玩飘逸,笔横火舞,大气浑脱。
当然了,风舞月才不像子吟那样容易被简单的现实冲昏头脑,很明显这些神偶跟他们在永绿山和御江城碰到的根本不是一路货,它们分布在这狼山的最边缘,说不定只是为了吓唬那些误上狼山的普通人罢了,真正恐怖的大概在后头。舞月愣愣地看到前面两个男生在那里耍酷,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清理道路咩?
旁边妙叩前辈于是开始教训人了:“永远八要嫌别人门槛低!!!”
“是!”舞月连忙倍受教育,张起缎带挥舞,杀将进去。其实妙叩前辈说的很对,或许这种难度对他们而言连练习都算不上,但仍有意义。舞月可以想象自己很弱,连一下都不能被对手碰到,那么这样的话,她就要在这人多手杂中间学会灵活来去穿梭,切换攻防两诀,也是个不小的难题呢。所以练习到最后的时候,舞月已经逐步掌握了交换柳叶小刃与缎带的远程和裙袖与指刀的近身攻防。感觉这一课也不算浪费。
当妙叩看到风舞月缎带与柳叶小刃一出,大范围的神偶都被绞碎了;而稍微近身一点的也都被回抽的衣袖裙角击碎。对手虽然不堪一击,可是要在如此多人中间半分不给对手沾到,也着实不易;她那宛如铁刺猬一般密不透风的防御,倒真是叫妙叩不住称好。
水凌溟很快也明白了前辈的用意,开始注重起技巧来。因为他可以用的水毕竟有限,每次出招后对人可以收回来,但到底还是有损失,没有水他的巫术会很受限,因此必须要想出解决用水的问题。沙漠里面虽然少水,但也不是完全没水,没水就没有生命;因此他可以向周围的一切借,不死杨,沙子,甚至是神偶本身,有水的都把水借出来吧。灵兮的力量使得他有同物质沟通的能力,只要不是火海岩浆,能借到的水已经足够弥补损失的那部分了。
栾子吟看大家都不像是在玩,也放弃了纯粹的虐人,思考起该怎么做了。他不像舞月和水凌溟是这么多年修行过来的,一下子接触到这个肯定还是各种不习惯,起码他有的时候还会忘了自己是修真者了,所以不得不从最简单的开始做。他于是躲到了能够及时被舞月和水凌溟保护的地方,练习起真元掌握,体会法术施放的感觉和要点,这样一步步来。大概他天生就是修行的料吧,这样一点点从头开学,也可以过得很快,离舞月他们的进度也差得不是很远。
一直打到天空都将露出鱼肚白,才把这拨神偶消灭掉;他们边打边赶路,算算下来,也走了一里多。比较大家都不是铁打的,何况还是初入门,不得不找个避风的地方打坐调息。这一个晚上他们就感觉真的收获了好多,原来妙叩前辈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不靠谱嘛。
栾子吟一得空就开始调息,并整理之前的收获了。舞月很快也开始调息,坐下来一运功才发现,这一个晚上修行增长了好多,若不是那股庞大的真元运行,她险些以为这是幻觉,一个晚上,修为暴增了将近一半!这不现实啊……
舞月大概就属于特别爱分心的那种,一走神精力就没放在调息上了。以这样快的速度进步,解救大姐应该会很有希望。真不知道回来现在怎么样了?阴灵苏醒了吗?始华会有着怎样让人震撼的力量呢?现在他们还不得而知。
运动了一晚上大家都饿了吧,幸好舞月准备了充足的食物,藏在袖袋的储物空间里,因为水凌溟的狗鼻子已经灵到了连她储物空间里的食物都闻得见,(这太恐怖了!以后想藏点零食当宵夜都瞒不过这小子)她只好用隐遁凤官印将储物空间盖住了。呵呵,不过这一次就算犒赏了吧,她准备了好多水凌溟最爱的蜂蜜。
栾子吟还在调息,水凌溟却不见了,问了下妙叩前辈。前辈遥手一指,一面跟倔强的酱牛蹄筋杠上了,“那个……劝你最好表去看,少儿八宜nia!”舞月心想,凌溟那个面瘫货能有什么少儿不宜的;所以当她发现那个方向很远的沙丘前堆着水凌溟身上全部的衣服时,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把脑袋伸到沙丘后,才愣了三秒,捂住嘴巴——差点尖叫!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沙丘后面水凌溟聚集了一人多高的巨型水球,水凌溟全身浸没在水球里好像在休息;他所有的衣服都放在外面,也就是说……想到这里大小姐忽然有种自剜双目的感觉。这荒山野外的……风大小姐直接想撞墙,果然少儿不宜!大小姐内牛满面地离开了。
这时有四五只耀夜偷偷从沙丘后面靠近水凌溟,为他送来了不死杨的树枝。水凌溟醒过来很感激地道了声谢,树枝总比沙子好吃吧,沙子又干又咸;关键是他现在饿了。向来周全的风舞月这次居然忘了带食物,他嗅过了她身上到处都没有食物的味道,这下可痛苦了。即使全身浸没在冷水里,体力也没恢复多少。他对送食物来的耀夜说——趁我现在还不太饿,你们快走吧,不然一会我可能会吃掉你们的。
耀夜于是搁下树枝就逃命去了。这时候银蛇钻了出来——所以说啊,你作为人的一面还是没有完全丢失嘛,换做是我,早把它们一口吞了。何必受这份罪呢?
水凌溟无奈地晃了晃手,从手指尖开始,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在开始慢慢变黑了,变成深古铜色。虽然现在刚到手指的第一个指节——虽然我现在还保留了水凌溟的一部分良善,可是改变还是在啊,之前是很慢的,但这里的时间似乎被不均衡地加快了,修为增长得很快,我的变化也……我就快要不再是我了。
银蛇知道外界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刺激到他身体的变化加快,就像一颗龙葡就能令他体内的萧韩氏苏醒一样,当初在灭明江银蛇用来杀死他的毒液现在还保留在他体内。这种不能被灵兮同化的剧毒将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改变,虽然微不可察,但当到了已经可以察觉的时候,就是这种改变已经完成,此时的水凌溟将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了。
——其实改变什么的我倒不怕,我本来就不是水凌溟。我从他那里继承来的不过只是他的名字,身份和记忆而已,我的身体不是他的,灵魂也不是,性格之类的都不是。我和那些神偶一样只不过巫术造出来的傀儡罢了,到现在也一定都在静合的摆布之中。我只是担心舞月他们,如果有一天她发现我变了,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够接受得住。
银蛇不屑道——也不用这么消极嘛,额,起码,你比那些杂碎强多了对吧;你可是静合最完美的作品!跟普通的傀儡相比,你起码还有自己的意识,这是个奇迹欸!
——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有些难过地说,然后从水球里出来,擦干了身体再穿衣服。不过一出来就似乎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不开心的心情又一扫而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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