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彼岸浮生若梦 > 第十五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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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衣,你还好么?

  一路上,七七和墨心讲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们三个幸福安详,现在回忆起来,恍若隔世。如果一切可以从来,七七希望爹永远找寻不到解衣;但一起可以从来么?不可以。因此,现在七七唯一的愿望,便是一定要拯救解衣。

  密室内,寒冰中的容颜依旧美丽,池中的解衣却更加难以辨认——是人?非人?

  “解衣。”

  七七伸出手,抚摸着昔日师弟的容颜。心在滴血,泪在打转,手在颤抖。解衣,纯净阳光,一无所知,却遭受着自己最亲最爱之人的折磨,上天对解衣太不公平了。

  墨心看着七七,从来没有一种表情如此悲伤——让人绝望,让人无奈,又让人怜惜。

  “他就是沐解衣?”

  “嗯。墨心,答应我,带他走,带他下山,带他远离这里。”

  “嗯,我答应你。承君一诺,必守终生。”墨心感觉到一份油然而生的豪气。

  “那我就安心了。这是木槿哥哥的令牌,拿着这个,赶快下山去吧!爹回来,就走不了了。”

  “不用送你回房间么?”墨心看着弱不禁风的七七,一脸担忧。

  “不用。快些去吧!”七七目送着墨心、解衣消失,如释重负,身子站立不稳,瘫坐在地,“解衣,希望你不要恨爹和木槿哥哥。”

  墨心搀着解衣,脚步蹒跚的向前挪。刚才应允的太快,完全没有考虑现实嘛。墨心有点心灰意懒,但是想想七七那殷切期望的眼神,咬咬牙一步一步的向前进。好在运气不错,发现了一个马厩,里面有匹白马——墨心很是喜欢。将解衣往马背上横向一放,飞身上马,颇有一份草原儿女的洒脱。纵马扬鞭便从灵剑阁堂堂正正的窜了出来。

  “令牌挺管用的嘛。”

  度过重重关卡,墨心终算理解了花零散为什么要走那么危险的暗道。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完全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滚木礌石居然都有,这灵剑阁阁主难道有号令天下的本领?自己带着这么一个人,岂不是与他为敌,想想都后怕。但既然已经做了,而且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缘由,那就放宽心好好的欣赏这种针尖上的舞蹈吧。有时候,以卵击石的勇气也是值得称赞的嘛!

  墨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天性的乐观。瞬息之间,心态已由原先的颠簸流离转变为柳暗花明。

  静静的夜,哒哒的马蹄,呼呼的风声,半遮面的月亮,以及飒爽的少女,构成了解衣意识中最美最美的时刻。虽然在颠簸中有种想吐的冲动,但是活着的感觉盈满了解衣空洞许久的内心。

  第三关卡,燃星与渡佛面向而坐,一如经年之前,仿佛渡佛并未圆寂。

  “渡佛,十几年来,我们已好久没有开怀畅饮了。你总是说我看不破情关。其实啊,红尘早已看淡。星菱复活后便如同现在七七这般年华,君生我亦老,怎么可能再在一起。我啊,之所以这样做,是心中有愧。星菱,一生为我忧,为我喜,为我死,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一刻。我怎么能够这么残忍,我要复活她,我要她开始一段自己的人生。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为了这一目标,坚持了将近三十年。从当年的而立之年到现在的知天命,很多想法变了,动机也消散了,但唯有这份初心一如从前。如果星菱已死去,或许我会放弃,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沉睡着。永恒的沉睡不是比死更加悲哀么?一开始就错了,但为了解脱星菱也为了解脱自己,我必须在这条路上一错到底。我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恩怨,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啊,老伙计,等这件事一了,我便去找你,记得为我准备最好的女儿红啊。”

  燃星对着圆寂的渡佛喃喃自语,很久很久都没有心痛过了,原来自己还尚有眼泪这种珍惜的情感。不经意地抬头望着天——五彩的光芒已散去。燃星大惊——解衣被救走了,难道是槿儿?

  “七七,千万千万不能做傻事,绝对不能放走解衣,爹的一世心血全系于此。”

  木槿费了老大的劲儿,终算解开了穴道。木槿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终算自由了,不知来不来得及阻止七七;悲伤的是七七已大不如前,无论是身体还是功力。

  身上的绳索,轻轻一抖便已散开。出门,抬头,上空的五彩光芒已经消失——一切都晚了。

  “来人,传我号令,集合众弟子下山搜寻沐解衣,墨心。”

  “是,少阁主。”

  木槿心头乱作一团,估计时间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上。七七,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

  木槿带着众弟子下山去了,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悔恨的一个决定。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一天是“他”和七七的祭日。

  密室内,七七小心翼翼的打开已准备许久的药——砒霜,一饮而尽。自己对不起爹,也对不起木槿哥哥,如果有可能,自己还想再见他们最后一面。所以,她才拒绝与墨心、解衣一起逃离这里。有些话,纸上得来终觉浅。拍了拍胸口的信,不知道木槿哥哥和爹能不能够理解。七七抱着仅存的希望望着门口——等待着熟悉的人影出现,为了避免自己的麻木,她想到了小时候木槿哥哥教她数星星的儿歌——“小星星眨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小弟弟数星星,数来数去数不清。”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过了多久,不知道,或许很长,也或许只是一瞬间。人之将死,时间的概念就会改变。七七只记得自己数到“一百三十六颗星星”,便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一丝声音。

  “我原以为自己去的时候,会不带一丝遗憾,走的很洒脱。但是我错了,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放心不下——爹最近吃的可好?身体是否健康?木槿哥哥会不会恨我?他真的不了解我的一片痴心?解衣能否安全的逃出来?他会忘记仇恨,幸福的生活下去么?好多好多问题,我都没有答案。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你们的面容,听不到你们的声音,感觉不到你们的温度了……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请保护我爱的人——爹、木槿哥哥、解衣——永生安康。最后,至少我应该给他们留下一个……笑容。”

  密室内,七七流着泪的微笑成为了永恒。此刻,燃星、木槿在喧嚣声中寻找着解衣、墨心,他们焦虑、急躁,哪里记得起有个女孩对他们的思念与爱;此刻,解衣的意识仍然朦胧,迎风吹着,在马上颠簸着,但活着的欣喜占据了他仅有的思绪,他又怎么记得起那个为了自己搭上性命的师姐。这个夜晚,万家灯火中,有人幸福,有人平和,有人悲伤。但是,没有人如同七七一样——怀着最美好的愿望离世,却没有人为之流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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