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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棚是瓜农夜间用来守夜用的,简单的搭一个茅草棚盖,四周只用几张旧竹席蒙住,感觉不太透风便了事,只是屋顶和竹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看样子已用了多年,俨然是废弃了。
雨小了很多,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细细绵绵的,随风铺洒在乡间的田野。
拧着脱下来的外衣,尤小雨斜坐在塌了大半的竹架铺上,透过身后破洞望出去,隐约是迤逦不断的青山,耳边却是叽叽喳喳的孟依然在说着话,脆生生的,很是动听。
“下山刚解散,三班的同学找到了常老师,说拣到了一个画本,写着你的名字,还想着要找你们,找了大半天。问了徐伟几个平素与你们玩的熟同学竟都不知道,还是湘芸说瞧见你俩一直拖在队伍最后,猜着你们回去了,常老师安排我俩回头来找,还真给猜中了,哼~”
小姑娘挥动着手中的画本,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说得尤小雨只是转头呵呵的笑着。
经历了上午的事,几人的关系似乎都近了些,特别是对于尤小雨,孟依然早已没了初始的拘谨,豆蔻年纪的小女孩,也没有要如何矜持的想法。
反倒是平时大咧咧的刘兴,却是有些狼狈,个子长太快,衣服总是小一号,雨水一泡,衣服缩水,更是捉襟见肘。
其实平常也是不太在意的,现在有两个女同学在一旁,觉得有些丢面子。
李湘芸小心的躲着屋顶的漏水,靠在屋角的木柱,嘴角带着笑,看着摆着无赖像的尤小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孟依然。旁边的刘兴却是尴尬的扯着衣角,试着能不能把衣服还扯大些,结果却是将扣子扯掉两粒,手忙脚乱的低头四处找,斜眼瞄见李湘芸似乎也望着,身子俯得更低了。
“兴哥,在我这里”李湘芸从地上捏起跌落在身边的扣子,提醒着还在四处找的刘兴。
“谢谢···”估摸是俯身找得太久,刘兴的脸有些浅红,亏是皮肤黑,倒看不太出来。
“说什么呢,你帮我家还少了?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把扣子缝上”李湘芸轻声说着,从身旁的书包里掏出针线袋来,挑出一枚针,老练的在头上蹭了蹭,麻利的抽线,穿好针眼。
“嗯···”刘兴也没有多说,平时补个衣服洞什么的,李湘芸也是经常帮他。将外衣脱下交给李湘芸。随即走到屋檐旁,接着滴下来的雨水,擦拭背心上的泥印,想是在山边钻草丛找画本时不小心滚进去的泥沙,沾了雨水,洇上去的。
李湘芸坐在一边专心缝补,虽然还是小女孩,低头抬手间,却透出几分沉静娴适的气质。
因是做惯了,不费多少时间,便缝好了,试着绷了绷,挽个线头,贝牙将线咬断,抬头刚准备让刘兴穿上,却看见一旁的尤小雨有些呆呆的看着她,眼中闪露出几分迷恋。
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李湘芸只好微晕着脸,放下衣服,低头整理着书包,“还真是个呆子···哪有这么看人的”小女孩心中却是这么想。
雨渐渐停了,已听不见檐下的滴声,雨后的天空中,浮泛着几片白云,更远处挂着一圈彩虹,映在河水里,使河水更显清澈。村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挑担去集市卖菜的菜农,许是惦记着家中等食的猪,匆匆往家赶的农户,偶尔还有骑着单车回家的工人,小心翼翼的躲闪着积水的洼坑。路旁袅袅的柳树中,几只鸟儿穿梭来去,整理它们被雨的小窝。
“雨都停了,走啦···”孟依然伸手探了探,确认后小跳着走出茅棚,回头却看见尤小雨有些呆呆的,目光所及,却是李湘芸正低头整理着书包,茅棚光线不是很好,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痛~~~~别敲头,会变傻的···”
“放心,不会再傻啦”
“第一名咧···”
“运气好而已”
“你也运气好试试···敲了这么多下,本子可以还我了?”
“呃···不行,没敲够”
“啊~~~真痛着呢”
尤小雨顶着帽子,稍显夸张的护着头,遮掩刚才的失态,虽是同学,也没有盯着人家看的道理,也不好辩白什么。
“时间不早了,别闹了,常老师还等我们归队呢”李湘芸反倒好像没事人,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站起身来,顺手将衣服递给刘兴,扭身走了出去。
“也是,常老虎发起火来不是好玩的,上次···”刘兴接过衣服,正准备接着说几句赞同的话,突然间有些疑惑,刚湘芸妹子的脸怎么那么红?缝衣累的?,那也不会啊···看到已经在路上嬉闹着的两个家伙,来不及想太多,一边穿着衣服,大跨步的跟了上去。
“哪里找来这样的帽子?丑死了”李湘芸瞧着仍不停抵挡闪躲孟依然攻势的尤小雨,只是画本换成了一根竹枝,敲在头盔上咚咚作响。
“山路上拣的,谁知道这里派上用场了···”尤小雨跑跳着捂头苦笑,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有暴力倾向的同学了。
“好了,依然。人家都没惹你,干嘛老欺负他”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李湘芸细声细语劝了劝。
“是没惹我···别跑···呼···呼···”孟依然停下脚,喘了口气,回头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可惹了的人却还替他说话呢”
“死妮子···”李湘芸刚刚恢复了些脸色,又晕上一抹粉红,仿似路边缤纷盛开的桃花。小女儿的姿态,正给不经意回头躲闪的尤小雨看到,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哈,挑到了,看你拿什么躲,正经的让我敲两下···”小姑娘很是开心
,有些得意的舞弄竿尖挑着的帽子,却没注意身后一辆单车骑了过来。
“哎哟···”骑单车的人没留心一根竹竿捞了过来,急忙刹车,还是给一团黑影打到,连人带车摔在路边。
“干你娘的,做什么呢~想找打!”倒在路旁的男子,也顾不上路边的单车,挣起身来,吼骂着冲过来便动手打人。
“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哪见过这样的架势,脸马上白了,身子都有些瑟瑟的抖着,眼睁睁的看见蒲扇般的大手挥了过来,吓得闭上双眼。
啪!沉闷的一声响,却是打在尤小雨的身上,小男孩踉跄着向前跨了一步。
“小女孩你也打···都说了对不起了···咳咳,现在你人也打了···咳咳”小男孩终是身子骨薄,力又很大,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咳嗽几声。“也该消气了吧”
有些出乎意料,男子顿了顿,看清楚眼前不过是个小男孩,身后站着一个娇俏怯弱的小女孩。
“消气?单车都摔坏了,你说怎么办?”男子冷笑了声,也不好再动手,扑了扑膝盖上沾着的泥土,心中却盘算怎么也要敲上一笔。
“俺仔细瞅了,车没问题,只是龙头有些歪,俺给校正了。厂门口修车的马师傅是俺爹的朋友,俺没事常跟着弄。”刘兴沉声的单手将自行车提了过来,“你看看,还有哪里有问题?”男子回头盯着比他还稍高半头的刘兴,暗暗估摸了对手的力气,又低头瞄了几眼单车.
“就是车没事,可摔着人了,我现在脚都是麻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先去医院做检查”男子眉眼开始皱了起来,样子是痛得厉害。
“可刚叔叔打人身手很敏捷啊···”李湘芸冷冷的说着,幼时的经历,使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趁势欺人。“小雨,你还痛不痛?刚咳得那么厉害”小姑娘微微的眨了眨眼,“是不是也要去医院检查?”
“咳咳···胸口好闷,出不了气啦”尤小雨眯着眼,佝偻着身子咳嗽着“我也要去医院检查”
“干你娘,小家伙作假,老子···”男子脸色变了,忍不住举起了拳头
“骂谁呢,你再骂试试?还想打人?”
“嘿···你放手”
“不放怎么了?”
刘兴抓着男子的手,两人僵持起来,场面顿时有些紧张。
看了看一脸坚定的李湘芸,孟依然将帽子挡在胸前,悄悄的往前挪了一步,虽然心里怕得很,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总不能做逃兵吧。
“咦,这是我的帽子,你们是小偷”男子眼一亮,指着孟依然胸前的帽子大喊
“胡说,是我们刚拣的”孟依然脸涨红了,为一顶破帽子,给人诬成小偷,小姑娘还真受不了。
“拣的?”男子顿了顿,“我丢了几年的帽子,你们说是刚拣的?肯定是偷了怕人知道,藏起来了,我就知道,几个小家伙跑这里来,肯定不是来做好事的”
“这破帽子,谁还用藏几年?”尤小雨嘴角抽搐,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再说,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帽子边有块红漆,是我不小心沾上的,还有帽子里面的编号是矿07533,这可是我的工号”男子好似正等着这句话,气势大涨,连珠炮般的说着,眼光扫了扫尤小雨几个“我家里还丢了两套工具,几百块钱,肯定也是你们偷的,走,见你们老师家长去”
“你诬赖人”孟依然大眼睛里笼上了一层薄雾,她这么大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和惊吓,小嘴抿了抿,哭了起来。
“别哭,依然,见老师就见老师,不是我们偷的,不用怕他”李湘芸走过来,镇定的搂着孟依然,这样的嘴脸,她倒是见怪不怪了。
“胖子,放手”尤小雨看了看气得青筋都鼓起来的刘兴,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打架总是不对,打起来什么都说不清了”刘兴转头看着尤小雨,他眼神中有着平常难以看到的岿然与镇定,还有几分狡黠,想了想便恨恨的松了手。
“叔叔,害你摔了一跤,是我们的不对,这里再说次对不起了”尤小雨诚恳的对男子微微鞠了一躬。
“哼,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叔叔你刚下班回家?”
“废话,刚上井,累得要死还碰到你们这群小倒霉鬼,真是晦气”
“那叔叔的衣服头盔怎么没带着走?”男子楞了楞,想了想
“谁不知道工作衣服都是矿里统一发放,怎么能带回家”
“呃···”尤小雨耸了耸鼻子,眼中却有些戏谑
“呃什么呃···啊···小家伙诓我”男子回过神来,知道上当,心中恼极,死盯着小男孩,腮旁的肌肉抽搐着,小眼中闪出一线凶光。
尤小雨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如同小马驹嗅到恶狼的气味,心中产生了几分警觉甚至是恐惧。
看情形不对,刘兴靠了上去,挨着男子,全身也绷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尤小雨也暗暗的挡在两个小姑娘的前面,鼓着气毫不示弱的瞪着男子,周围的空气兀的凝固了。
“滴···滴···”村路驶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掀起一片泥泞,摇晃着疾驶过来。
紧张得只咬手的孟依然眼前一亮,侧过身去,跳起来对着吉普车大声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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