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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其实我是最怕势的,就像几个月前在路边被人敲诈,我只能自认倒霉的选择妥协,因为我怕那些混混伤害我,因为我怕抓不到他们。而有些时候,我即使是遇势也不会低头,就比如现在,赵宝瑜向我动了手,我会毫不犹豫的反抗,因为我不怕他跑,即使他跑了也还可以追究厂方的责任,更何况他的资料信息都还在厂里。
人就是这样,当我们能找到责任方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对什么都不会畏惧。简单来说就是一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就是我现在勇气的来源。
虽然我并不畏惧赵宝瑜,但我显然是高估了我自己的力量,我弱小的身体哪里是赵宝瑜的对手!我的双拳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他就伸出双手捏住我的拳头,然后顺势一拉一推就把我放倒在地上。我翻身爬了起来,顺手操起一张方凳,就要往赵宝瑜身上扔去。
阿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边,紧紧的把我抱住,劝我不要冲动。
这时候整个车间已经乱了起来,线体也被迫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对恃的我们。当然一些人的目光是怜悯,而一些人则是幸灾乐祸。
也许是动静闹得太大,终于是惊动了车间主任。主任走了过来,看着我和赵宝瑜怒目而视的瞪着对方,而我手中还有一张方凳,阿鸟将我死死抱住。主任看着我手中的方凳,再看看赵宝瑜,大声说道:“你们俩个要干什么?都到我办公室去!”
赵宝瑜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将凳子放下,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我想你他妈的也怕死啊!说实在的,其实在我心里都挣扎了好久,如果不是衡量到在厂里打架对我没一点好处的话,我真想把凳子往他头上仍。
我和赵宝瑜一前一后向主任办公室走去,我们各怀心事,都在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度过主任那一关!
到了主任办公室,主任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赵宝瑜就这么低着头站在主任办公桌前,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主任见我们都不作声,点名道:“到底怎么回事?赵宝瑜你是线长你先说。”
赵宝瑜听到主任要他先说,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看了看我,然后对主任说道:“昨天他请假,我没有批假给他,当时我也有向您汇报。没想到今天他就闹情绪,不服从安排,不想做事,还砸产品!我看不过去,就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不但不听,还拿着凳子要砸我!”
我冷哼一声,真他妈的虚伪,你先动的手你怎么不说呢?我辩解道:“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还不待主任说话,赵宝瑜就接道:“你没还手打我吗?你还用凳子扔我呢!”
“我扔你了吗?我哪敢扔你啊!我可不像有的人那么没教养,说动手就动手!”我平静的说道,也许是之前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现在反而觉得不那么易怒了。
赵宝瑜似乎又被我勾起了怒火,对着我吼道:“你说谁没有教养?”
我冷冷的笑道:“我说谁自有人认!”
“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赵宝瑜不屈不挠,用手指着我大叫。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赵宝瑜越是愤怒,我心里就越是平静。我心说你他妈的有种再动手啊,再动手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结工资走人了,到时候出去再找你个杂碎算帐。
赵宝瑜显然有所顾忌,没有对我出手,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瞪着我。我自然也不甘示弱,与他怒目而视。
主任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主任本来是找我们谈话解决矛盾的,结果却成了观众,观看着我们针锋相对。
我和赵宝瑜齐唰唰的看向主任,主任接着说道:“赵宝瑜你先回线上去安排一下。”
赵宝瑜无奈,只得悻悻的走出办公室。在他转身的瞬间,还不忘狠狠的瞪我一眼。
赵宝瑜走出办公室后,主任才缓缓的说道:“小弟,你从头到尾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和赵宝瑜斗了半天嘴,我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我将思绪重新理了一下,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姐姐昨天从老家过来,我就想请一天假去接她,不过赵宝瑜没有批假给我。因为我姐是第一次来深圳,在这里又只有我一个亲人,所以请不请得到假,我都必须去接她。没想到今天早上回来上班,赵宝瑜就把我安排到线上打螺丝,并将另一个同事换了下来。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不过因为线上下机下得太快,再加上平时我都是打打杂什么的,根本没在线上好好打过几天螺丝,手脚就慢了些,自然就堆积产品了。这时赵宝瑜走了过来,对我说如果我堆机超过三十台,他就要给我开罚单,罚我一块钱一台。还问我是不是他昨天没批我假,我心里不爽,故意做给他看的?本来我就做不过来,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又不是我做得过来我不去做,再说堆机的工位也不止我一个,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一气之下将一台产品扔在了流水线上,赵宝瑜就发火了,用手指着我让我再扔一台试试,我没扔,他就扇了我一耳光,我站起来反抗,他就把我推倒在地上。我这么瘦自然是打不过他,就随手拿了张凳子吓唬他,再后来的是你也看到了,就叫我们来了办公室......”
主任听我把大致情况说完,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请的假我可以补批给你。不过你在线上做事,就要服从线长的安排,就算你是做不过来,你也应该好好的说,如果赵宝瑜不听,你还可以来找我或者厂长解决,用不着做出砸产品这种极端的行为来泄愤!”
我心说主任就是主任,关心的始终只有他的产品,赵宝瑜打我的事却只字不提。我扔产品是不对,难道赵宝瑜打我就应该了?我说:“我承认我扔产品不对,可是赵宝瑜还动手打我了呢,这么素质低下的人也配做线长吗?”
主任冷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我说的太好笑,对我说道:“小弟,这事回头我们会对他进行处罚。他在我们厂做线长都做了快十年了,配不配做线长那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有老板才有决定权。好了,这事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上班!”
我一看情势有些不对,打架这么大的事到了主任这里三两句话就解决了,那我结工资走人的美梦岂不是泡汤了!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程度,我自然也不会再留在这厂里干了。我说:“我不想再去他线上做事。”其实这种事如果是换成两个普通员工之间的斗殴,早就被罚款开除走人了。只不过赵宝瑜是线长,再说我们双方都有过错,主任如果开除我一个人,会让人觉得他做人不公平,有损他主任的形象。当然他也不会去处罚赵宝瑜,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一个普通员工一个管理者,谁对厂里来说更重要!员工易找,管理难寻。所以主任说的处罚赵宝瑜只不过是安慰我的一种说辞而已,我自然不相信他会真的处罚赵宝瑜,官官相护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主任看了我一眼,说:“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想在他线上做事的话,我把你调到另一条线去可以吧?”
其实我就是想让主任直接开除我,我好拿了工资走人,但我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如果我说了出来,那样我就会处于被动,想要顺利拿到工资走人就难了。我说:“我不去,我只要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再说他推我倒在地上,我现在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上不了班!”
主任见我依旧这么不依不挠,也不动怒,平静的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上班。”
主任越是这么平静,我心里就越急躁。我辛辛苦苦绕半天弯子说了这么多,没想到他还是没把我当回事,不追究赵宝瑜的责任就算了,难道连我要走的心情都听不出来?我有些急了,说道:“有赵宝瑜在车间一天,我上班都没有精神!”我现在也只有病急乱投医了,希望主任听后说出“结工资”或者“走人”之类的字眼,那我就好说话了。
没想到主任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我算是彻底崩溃了,就像我激怒赵宝瑜一样,主任也把我给激怒了。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故作平静的说道:“我怕他还打我。”
主任微微一笑,说:“怎么可能,你去另一条线他不敢打你的。再说厂里还有厂长和老板,怎么能让他为所欲为。”
“怎么不可能,他刚刚打了我你不是也没追究他的责任吗?他要再打我还不是你们三两句话就摆平了,到时候受伤的还不是我自己。”
“小弟,我说过会处罚他的,不过要等厂长回来做决定。再说你不是也还手了吗?我也没说要罚你的款,把你调到另一条线去,你们各退一步,算了吧!”主任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
“我哪敢还手啊,我说过我拿凳子只不过是为了吓唬他而已。不过想就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如果换着被打的是你,你会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他带我到医院检查,还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小弟,大家都是打工的不容易,没什么事就不要小题大做了!”
“要么就是我和他之间只能留一个,他如果留下,我就走!”
我越说越激动,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只得向主任摊了牌。
主任似乎被我的话给吓着了,惊讶的望着我,说道:“小弟,你要想清楚不要那么冲动,你就这样走了拿不到工资的。”
听完主任的话我心都凉了,我知道对他来说赵宝瑜比我重要几万倍,看来在他心里也是默认我走了。既然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来,拿不拿得到工资我都必走无疑。我浪费半天口水目的就是押在厂里的哪点工资,没想到就这么被他一句话封住了我所有的退路。我突然恍然大悟,敢情主任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目的,他一直在装傻,并且假装平静的劝我留下来,目的就是要让我自己说出来我要走,这样他就不用付我工资,我自己要走跟他们也没有半点关系,他和赵宝瑜就可以把责任推脱,我就算去劳动局告他们都无济于事。
我一直认为我打的如意算盘是天衣无缝的,没想到我最终还是棋差一着,跟他们这些老手斗,我确实嫩了点。
我看着主任,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良久之后,我愤怒的转身,向楼下走去。
主任问道:“你真的不要工资了?”
我心说我之所以受制于你们,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一点工资,你们管理人的手段就只剩下押工资了,我不要那点工资看你们还奈我何?我大声说道:“不要了,把它留给赵宝瑜买棺材吧!你们厂还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倒闭的!”说完我头也不会的走下楼去。
我这样说只不过是自己安慰一下自己而已,不过事情还真被我说准了。多年以后当我再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个厂还真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倒闭了还是搬走了!当然,这是后话。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敢对主任这么说话,说完直接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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