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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月21日
我站在马路边上,任由风吹着我的脸。深圳这地方不像北方,一到冬天,海风会把空气中的水份全部吹跑,你会发觉自己的皮肤异常干燥、甚至发痒,一抓还能看到雪花一样的死皮往下掉。
还好春节刚过,冬天也慢慢的开始向春天过渡。一阵风吹过,虽比不上北方的寒风刺骨,但也能感觉到些许的凉意,犹其是汽车飞速而过的时候。
我把外套紧了紧,我在等的我的好朋友林建。
十分钟前,我打电话给林建,我们约好了去应聘我表哥梁达所在的那个厂。我们只是卑微的打工一族,在为一份工作而四处奔走。
林建是我初中同学,个儿没我高,但比我结实,犹其是他长了一身性感的体毛,看上去就像一只强壮的黑熊。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和他睡过几次觉,每次都在半夜的时候惊醒,总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只大型毛毛虫,或者说是刺猬。为此我还经常取笑过他,我说以后你要有个女朋友,她发现你有这么多毛……这么多体毛的话,她一定会跟你翻脸,怪扎人的,谁受得了!因此他在学校里又多了一个外号——野人。就为此事,林建还追着我打了好久。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因为在不久以后,蓝艳便和他恋爱了,具体点说是他俩的爱情终于浮出水面。在之前的一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并不知情,他俩掩藏得太好了……
林建拍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只见他一身时尚的装扮,皮鞋擦得蹭亮,头发上了发胶,反向梳往头顶,胡须也刮得很干净,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想林建比我早出来两年,品味就是不一样,相比之下,我就逊色多了。我正想问“你是去找工作还是去相亲”的时候,林建先开口了:“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问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得多么的白痴,若是换作女孩子的话,十分钟之前她打电话给你,你最起码要在半个小时之后才能等到她!林建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已经很不错了。
林建没有回答我,指了指前面说:“车来了!”然后掏出钱包,翻了翻,无奈的说:“没零钱了!”
我也伸手在口袋里翻了一遍,掏出了一元崭新的纸币,递到他面前,说:“我也没钱了!”其实也并不是我没有钱,而是在我身上也只有一张一百块,我还没找到工作,所以一直省着没舍得花。
林建看着那一元钱出了会儿神,我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我的一切开销包括吃住都是林建支付的。我看着他说:“要不,我去换!”林建摇摇头说:“不用了!来不及了。”然后将那一块钱对折一下,撕成两段,塞一半在我手里,拉着我挤在上车的人流中。
我和林建在车尾找位置坐下,我的心狂跳不已,短短的几秒钟,我的心情从矛盾到担心到刺激,最后到若无其事。我都不敢想象,要是被抓到我们一人只投了半张一元的纸币,该如何解决?场面又会有多么的尴尬?还好,上车的人多,司机也没怎么注意,最终还是让我们蒙混过关了。
我再看看林建,这小子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异常镇定。他的眼神告诉我,不就是一件小事么?大惊小怪!
林建是我的好朋友,却如兄弟般亲切,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就是亲兄弟也未必赶得上他和我的友谊。我们都很了解对方,我们无话不谈!初中毕业之后,由于林建没考上重点高中,所以他一气之下便跟着舅舅去了广西打工,而我则选择继续念高中。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隔三岔五的会给他写信,他也每封必回,偶尔我们在空闲的时候也打打电话!时间就这样过了两年。而在这两年之中,我记得最深刻也最感动的一次是——我有一个礼拜把生活费花超了,家里也不是太富裕,所以没敢再向家里要。我把这事告诉了林建,结果过了两天他就在信封里塞了五十块钱寄给我。事后我打电话给他说他真是胆大,要是丢了岂不是自找麻烦!林建什么也没说,只是嘿嘿的笑了笑。
而在那时和我同样保持联系的还有我的女朋友——萧婷。我和萧婷是在初三的时候才恋爱的,那时我、萧婷、林建、蓝艳四人的关系非常要好,我们四个人一起度过了初三那段美丽的时光,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而我们这批青年的早熟导致的结果是——中考我们四个考砸了。不止我们,全班同学也都考砸了。不过我的成绩比他们三个要好一点——只是也没达到理想的效果。后来我们就都各奔东西了。
读了两年的高中之后,因为家里出了一点变故,我辍学了。然后就沦为了打工一族。
深圳这座城市,是每个年轻人都向往的乐土,也是他们梦的天堂!曾记得看过一篇文章(或许是一个笑话,记得不是那么清楚),说的是一个女孩,因为家里穷,初中都没上,辍学之后来到深圳打工,几个月后便给老家的姐妹发去电报,内容简明厄要,只有短短的八个字:此地人傻,钱多,速来!当然她做的什么职业有待定论。
在这座繁华的城市,女人们都向着钱而来,男人们则向着女人而来。
我到了深圳没几天,林建便从广西赶了过来。其实他在那边的工作不错,不是太累,待遇也好。我问林建为什么要放弃那边的工作?他告诉我说那边并不好玩。再说两年没见你了,挺想你的!你刚踏入社会,缺少社会经验,我也不太放心。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蓝艳也在深圳。不过对于他不太放心我我还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在我来深圳之前他曾在电话里给我妈承诺过要照顾好我的。也就是说我俩合伙骗了我妈,我告诉我妈林建在深圳,不然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而且还是第一次。所以我很感激林建。
忘了说,林建比我大一岁。
公交车到了九围,靠站停下,我和林建下了车,向旁边一个工业区走去!之前的十几天,我和林建去过很多厂,不过要么不招工,要么就是人数已招满,即使有一些厂里的文员直接坐在大门口现场招聘,但也因为待遇方面的原因而最终没有应聘。记得有一天,经一个老乡的介绍,说某某生产DVD的厂不错,并且还在招聘,让我们去试试。我和林建很早就到了那里,问门口那保安,保安看也没看我们,不耐烦的说已经招满了。可是我们刚看的贴门口的招聘广告,明明是前一天下午五点半才贴上去的,而且我们到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半,我感叹道:好厂就是不一样,连办事效率都这么高!林建白了我一眼,说高个屁,狗哪懂人事!然后愤怒的离去了。留下我呆呆的站着品味那句“狗哪懂人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从那以后林建就对保安恨之入骨,犹其是吃着零食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丢一些零食在保安室的门口……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去应聘,总之这次一定要成功,因为这段时间我们花去了不少钱,再找不到工作的话,我们就只能睡天桥喝西北风了。我非常担心现在的情况,一脸愁容,而林建却觉得无所谓,他信心十足的说,实在支撑不住,再去求援!我知道林建能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他舅舅就是他最大的后盾,蓝艳也不会置之不理。而我,除了林建,没有人可以依靠。萧婷不会管我的死活,和她再次的相逢,我明显的感觉得到她对我的冷淡,甚至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之间快结束了!虽然林建不会扔下我不管,但我还是觉得尽量不要给他添麻烦的好。
事情比较顺利,我和林建都应聘上了。我们的职位是普通工人,我们都没什么文凭,也没什么经验技术,能应聘上普工,已经很不错了,很多工厂还连普工都不要男工呢!我想不管做任何事都得从最基本的开始,然后才能往高处攀登。办完入职手续,文员小姐告诉我们明天来车间报到,然后给我们开了张住宿证明,说我们今晚就可以住在宿舍!
我和林建舒了口气,工作总算是有了着落。出了厂区,时间还早,我打电话给梁达,告诉他我们都面试过关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林建在便利店买了两瓶冰红茶,递给我一瓶。我问他接下来要干嘛,林建说他想去看看蓝艳,然后再把行李搬到宿舍。我想想也是,这几天我们都为找工作疲于奔波,没有时间去看蓝艳。算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萧婷了,不过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一幕,我的心里涌动着一些莫名的哀伤,爱与恨交织在一起,非常的矛盾。林建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道:“要不,一起去吧,我叫蓝艳把萧婷也叫过来!”我默默的点点头。林建站到旁边给蓝艳打电话:“喂,我想见见你!”“嗯,半小时后见。”“哦对了,叫上萧婷,毅城也来……”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一切都听天意吧!
挂了电话,蓝艳给线长请了假,说下午有点事,然后就下班了。中午的时候,蓝艳给萧婷打电话:“你下午有空吗?”
萧婷说:“我上夜班,下午要睡觉,有什么事吗?”
“你来我这边一趟吧!我有点事找你!”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么?”
“毅城下午来我这边,他想见见你!”蓝艳一本正经的说。
萧婷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他想我难道就不会亲自打电话给我么?”
蓝艳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和柳毅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两年里你的事我都清楚,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表哥发展到什么程度,可是柳毅城是无辜的,他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甚至一个人不远千里从老家跑过来找你。可是你呢,大过年的把他丢在宿舍,和你表哥到处去玩。对,是他说不去的,你觉得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早晚一定会知道,你对得起他么?”蓝艳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离开你表哥,来见见他吧!闹点小矛盾没事,没有解不开的结,我们都希望你能继续和他在一起,毕竟他初来乍到,需要你的关心和帮助!”
“那……好吧,我等一下请了假就过来。”听了蓝艳这一番话,萧婷终于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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