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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徐倦依然没有减速,不过好在人群都去了城外看他了,也没撞到行人。
“我徐倦又回来了!”看着那些与记忆中一样的街道楼阁,他兴奋的叫到。。
而一些大的客栈酒楼的老板听到这声音面如土色,这小霸王又回来了。五年前徐倦便是在这京城里无法无天,没事就带着石书和石兰去收保护费。由于碍于他皇子的身份,而且这些商家后面不是天下商会,就是达官贵人,也就花点小钱不让他闹。
当年十三岁就如此跋扈,五年后变得更加厉害的他应该会让那些贵人更头疼了。
徐倦一路策马狂奔,不久便到了皇宫门口,被执勤的金吾卫拦了下来。
虽说今天是二皇子回国的日子,但没有任何证据只凭徐倦的一面之词,那些金吾卫自然不会让他进去。徐倦想不到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自家门口反而被阻拦了下来,他指着其中级别最高的年轻军官说道:“才走五年,你们就反了天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年轻军官不过二十出头,正声道:“若你真是二皇子,五年前我才十六,才入军营,自然没有机会见到你,还请阁下配合我们的职责尽早离去。”看着这着装怪异的年轻人,这位军官也是心中没底,早就听说二皇子向来胡闹,而且这五年是去了鸡鸣山,与他倒是十分相符,但职责在身,他不能凭自己的判断就放他进去。
徐倦顿时又气又恼,要是被石书那小子知道自己被拦在了家门口,还不笑死。刚才光顾着自己潇洒,倒忘了还有这一茬,现在不能硬闯,石叔也不在身边,也不能证明自己身份。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时,身后有一骑前来,下马,行礼,拿着石叔的令牌,道:
“这是石统领的腰牌,放二皇子进去吧!”
徐倦想不到石叔连这也想到了,将牌子交给金吾卫,拍了拍低着头的年轻军官的肩膀,道:“放心,不知者无罪,不会怪你们的。”然后向宫内走去。
皇宫很大,但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他都很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了他的身影,即使在太和殿前,也留下了他骑马的英姿,虽然事后被狠揍了一顿。
石书曾经在那个角落偷偷撒过尿,石兰差点在那个台阶上摔下来,徐渊因为偷偷的带他进过御书房而受过罚,徐倦走在空荡荡的皇室内,思绪万千。
不久,便到了御书房前,不出意外,父皇应该就在里面。
徐倦已经记不得当初为何父皇要赶他去鸡鸣山了,是迫于金国与三大势力的压力?还是对自己莽撞行为的惩罚?亦或是想通过修佛改没自己的性子?他只记得当时父皇背对着他,冷冷的说了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回来!”
雪越下越大,红墙青瓦,白色的大理石台阶,都被一片一片的雪花覆盖,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朦胧了徐倦的双眼,让他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举步不前,徐倦不知道该不该进。蜀皇从小就对他下过令,不让他踏足这解决国家大事的御书房。
“回来了就进来吧,那条命令从今天开始作废!”虚掩着的门内传来了五年来自己天天盼着的声音。
徐倦欣喜若狂,轻轻的推开门,第二次踏入了这间占地很小却十分重要的屋子。
御书房的装饰很是简单,一张上品品质的红木桌案,打磨精细,雕龙画凤,四壁上挂着徐扛鼎自己的墨宝,一张巨大的“杀”字放在显眼的位置,笔走龙蛇,一撇一捺之间好似带着凌厉的杀气,十分引人夺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放着红彤彤火炭的暖炉。垫着明黄绸缎的桌案上放着堆积如山等待被批阅的奏章,而父皇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
徐倦第一次能够如此仔细打量着这件小房间,所以多看了两眼,当看到那张隐隐带着剑气地“杀”字时,失神了片刻。他以前读书时犹好书法,小小年纪便能写得一手让人称赞的好字,虽说有那些被白白耗费的名贵宣纸地功劳,但他的天赋也不得不提,长安城的许多读书人仍然记得十二岁的徐倦说的一句话,
“每个字都是有生命的,有他们自己独特的气神,所以正确的书法只应该写一个字,多了,每个字的气神会互相冲突,毁了所有的字。”
这个说法在当时的长安城引气轩然大波,不少耿直的读书人都跳出来指责徐倦,说他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亵渎先贤,可惜都被那时脾气暴躁的二皇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就没了下文,这种说法也没被接受。
如今看着这杀气腾腾的“杀”字,还有那右下角的“永圣五年元月五日作”,徐倦突然记起那时正好是自己被众多儒生围攻时,他转头,疑问道:“父皇?”
五年了,徐倦这是第一次见到父皇,虽然容貌没什么变化,但头发里偶现的几根白发还是留下了岁月来过的痕迹。被忽视好久的徐扛鼎也没生气,先是对徐倦的大红袈裟惊讶了一番,然后将一直板着的脸舒展开来,笑道:
“这‘杀’字确实比什么‘杀人’、‘杀贼’来的有意境。”
“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觉得还是‘杀金贼’比单个‘杀’字来得痛快舒畅。”徐倦笑的阴险,对徐扛鼎说道。
徐扛鼎对徐渊和徐倦是十分严厉的,徐渊懂事的早,心志成熟的他向来都是很听父皇的话,从不敢或者是不愿和徐扛鼎顶嘴,而从小顽劣的徐倦则像是时时处在叛逆期,又有唯一能治徐扛鼎的奶奶撑腰,与父皇吵架也是家常便饭,从来都不怕这个更像君王不像父亲的父亲。因此整个蜀国敢这么和徐扛鼎说话的他是唯一一个。
徐扛鼎站起身,慢慢踱步到他身边,问道:“修佛五年,你倒是学了些什么?”
徐倦抓耳挠腮,眼神躲躲闪闪,东张西望,想找到什么可以转移话题的东西。他在鸡鸣寺除了学了一手极好的烧烤厨艺,其他的还能再拿得出手的只有靠做“挑山人”锻炼出来的强健身体。
看到他支支吾吾,十分了解他的徐扛鼎轻哼一声,继续说道:“让你去鸡鸣寺是想磨磨你的性子,而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徐倦对上父皇的眼睛,满脸的不服,气道:“你明知道我喜欢读书,喜欢书法,甚至院长杜夫子还有意收我为徒,你倒好,将我送到千里之外的鸡鸣山去吃斋念佛,有哪个父亲这么狠心对自己还是十三岁的儿子?”
每次都是这样,这对父子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变成争吵。徐扛鼎气的吹胡子瞪眼,大声说道:“你还喜欢读书?那些教你的夫子有哪个不说你顽劣,你倒是找出一个给我看看?”
“读书自然是要读活书,那些老头子的死板教法早已过时了,我反对他们有什么错?”徐倦反驳道。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从五年前就开始争论,每次都是一样的内容,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徐扛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撇开话题道:
“这样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我不想再争论,好久没见你奶奶了,你先去看看奶奶吧。”
被下了逐客令,徐倦却是丝毫不动,站在桌案前看着徐扛鼎,眼神坚定道:
“父皇,我要进军营。”
“不行!”徐扛鼎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的拒绝道。
“为什么?哥哥十六岁就进了军营,你却让我十三岁就去学那有个屁用的佛经,要不是哥哥及冠礼你是不是还不让我回来?”徐倦气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
徐倦的面色变得阴沉,像是笼罩了一层层乌黑的乌云,许久说了句:“父皇,你是不是怕我像你一样,会与哥哥争夺皇位,最后手足相残?”
“你大胆!”徐扛鼎一拍桌子,起身怒瞪着徐倦。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军营?你就是偏心,小时候你就把最好的给哥哥,给他最好的夫子,给他最好的笔墨纸砚,给他进这御书房的权利,现在你要把那皇位也给他,但这些我都不稀罕,我只是不服,为什么你看也不看就断定他是最好的继承人,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凭什么认为我不合适?”他的眼睛通红,颤抖的双手握紧成拳,紧紧盯着徐扛鼎。
“这是我受了慕容南弦那一拳的伤口,我拼了命的夺得那件经卷是为什么?为了不想成为个废物,为了像父皇你一样成为一个让金国人提到就胆战心惊的勇士,为了有一天能把三百年前我们失去的土地和尊严找回来!”徐倦用力扯开那件大红袈裟,露出了胸口那块乌黑中带着鲜红血肉的伤口。
其实他的伤还没好,而刚刚在马上颠簸了一番,伤口又有开裂的迹象。
徐扛鼎看着这恐怖的伤口,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而后但又恢复常态。
小小的御书房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有徐倦那粗重的喘息声。
徐扛鼎看着神情激动地徐倦,缓缓说道:“这个天下是朕的,即使你们是朕的儿子,朕的东西也只能是朕给你们,你们想要只能求,不能抢。”
徐倦穿好衣服,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上山的第二年,大师兄被告知家乡的村子受到匪盗的掠夺,父母也被杀人如麻的匪人杀了,大师兄听后连夜下山,第二天清晨满身浴血的回来。但我却没见他哭过,那冷漠的双眼里只有愤怒,没有悲伤,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从他上山那天开始他的心里只有天下苍生,早不知亲情为何物。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看佛经,每天的作业都是敷衍了事,早课晚课也是糊弄过去,因为我怕读多了那些经书,哪一天我也会像师兄一样,忘了国仇家恨,将那金国人也看做所谓的‘天下苍生’,我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渐渐地,他的肩膀耸动着,竟是在徐扛鼎面前小声的啜泣起来。
父皇的霸道他从小就领略到了,刚刚那番言语他也是将压了五年的怨气发泄出来而已,要想换回父皇的心态,他知道是不可能的。
徐扛鼎看着从不愿在自己面前展露柔弱一面的徐倦肩头抽动,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柔情,心中犹豫了片刻,手刚要抬起去碰徐倦时,却又放下,语气生冷道:
“去见你奶奶吧,她很想你!”
徐倦还是不愿离去,继续问道:“父皇,石头镇的那件事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不然为什么像是安排好的正好将一块储气的玉佩交给我,让我们正好三个人进去?我只想听一句实话。”
徐扛鼎表面上没什么,但心中对徐倦的警觉还是十分惊讶。在蜀国境内的事他哪一件不了若指掌?那黑风山的凤凰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却矢口否认。
“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料到没有发生的事,那块玉佩我是知道你丹田出了问题才给你的,你想多了。”
徐倦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父皇,在什么都没看出来后,松了一口气,道:
“我多怕这只是你的布局,那些人和事都是假的,小米是假的,胖子是假的,就连我拼命得来的那卷书都是假的。”
徐扛鼎很难见到徐倦如此软弱的一面,像是辩解的说道:
“我还没神通广大到那个地步。”然后有想到那件东西,加了一句,“那件在藏洞里的得到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用不用取决于你。”
徐倦抬头,他没想到父皇如此开明,又问道:“那我的丹田呢?还能不能治?”
“这件事你找个时间去问杜老夫子吧,他是世间唯一有希望治好你丹田的人了。”
徐倦大喜,看来自己的丹田还是有救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杜夫子。
“没有事的话就下去吧!”徐扛鼎再次下了逐客令。
有了希望的徐倦立即兴奋的告退一声,出了御书房。关上门,夹杂寒雪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紧了紧略显单薄的袈裟,一转头就看到了在门口处等候了许久的徐渊。
风雪落满了肩头,貂裘披风的衣领上也矗立着雪粒,见到徐倦出来,他笑道:“谈完了?”
徐倦面无表情,脱下袈裟扔给了徐渊,又抢了他身上的貂裘披风,留下一句“你也不想奶奶见到我穿的这么单薄去见她吧!”之后扬长而去。
徐渊苦笑着摇摇头,拿着袈裟进了御书房。
见徐渊进来,徐扛鼎问道:“见到你弟弟了?”
徐渊“嗯”了一声,之后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想问什么就问,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坏了自己。”徐扛鼎一边批阅一边说道。
“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徐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扛鼎眉头一皱,停下笔,看着徐渊,缓缓说道:“生在帝王家,获得多少就要承担多少,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你们两个的路不同,却一样辛苦,不用替他担忧,而且五年前你就选好了朕给你的两条路,以后这个问题就不用再问了。”
又像是想到什么,徐扛鼎又说道:“今天他穿了件袈裟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做出那番做派,你怎么看?”
“弟弟他这样做是想告诉天下人他对这皇位没兴趣,也让那些想拉他下水的人死了这条心。”
徐扛鼎点点头,道:“他想是那么想,但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刚才他还怪朕没给他机会,要不然朕就给他个机会?”
徐渊没有回答,但在心中想到:
“你总说父皇偏爱我,但只有在你面前,父皇才不用朕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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