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厅给听讲者准备了一个排排连在一起的课桌,课桌下面有装资料的空格。桌面上提供了削好的铅笔。
见张春、丽质、徐振鹏很认真地在论文前面的阅读人栏里填了名字。蔡元培也很潇洒地签了名。
论文已经讲了一小段了。见来了新人。黄丽玲很有礼貌地说:“现在给这几位先生一点时间,大家可以提问题。”
蔡元培对上面的内容完全不熟悉,但是大量的图表代表了这个作者下了很大的功夫。不过里面的论述吸引了蔡元培。讲诉的正是合作银行将银子发还集体农庄后,集体农庄利用这笔资金进行小麦加工产业投资的事例。这其中涉及到的行业居然有三十多种之多,每一个行业在这个投资过程中都发生了资金的流动,带动的总资金流动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由此获利的人群数字同样庞大。
下面的人很多都举着手。女助手就随意点举着手的人发问。
问题问得最多的是散户与集体农庄的资金流通呈现的不同方式,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对外利用的资金所产生的波动,是否会加大资金管控力度。是否会影响物价,是否会对资本购买力产生影响。
黄丽玲回答的很保守,大多数回答都是做一个预测,然后会继续收集相关证据。
张春也问了一个问题,他问的是如果合作银行有足够的能力,在外来资金冲击本地市场的时候,合作银行能够采取什么样的办法。
黄丽玲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说:“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对抗外来的资本,能做的是尽量收缩资本,利用外来资本。至于我们有没有能力,要看我们能不能把控外来资本的准入关。去年曾经与外来粮商进行了一场小麦战争,结果是我们获胜。不过资本运作比小麦运作难度要大。我不能判断我有多大的能力,所以很难想象采取如粮食战争那样的举动。”
张春笑了:“你是正确的。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情。”
走出学术厅时,张春向黄丽玲介绍了蔡元培,黄丽玲只是很有礼貌地弯腰鞠躬问好。说欢迎提意见。
蔡元培笑道:“提意见不敢,这方面你是专家,可能整个国家都没有几个人在做这项研究,国外据我所知也没有。”
黄丽玲笑着说:“他们还是研究的,不过方向不同,他们研究怎么从中获利。我们研究怎么样培育经济。”
张春大笑:“说得好,你已经接触到了实质。”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走过来问:“黄姐姐,你说你们都不能对抗外来资本,南张村的那些散户怎么抵抗得了?”
黄丽玲在那个孩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还不算笨,你想想以前,为什么地主家里有地,而你家里什么也没有。”
说着就告辞走了。
那个孩子捂着头看着张春:“先生,她弹我。”
张春笑着替他揉了揉说:“你该弹,回去想想姐姐的话。或者你去图书馆去找一本郭华姐姐写的《自由的谬论》。”
张春身后的郭华笑嘻嘻地说:“不准看,想明白了再看。”
孩子走后。
蔡元培皱着眉头说:“怎么这还牵涉到了自由学说?”
郭华笑道:“自由学说,其实是用来掩盖兼并和剥削的。对,剥削。土地兼并,张大人写了一本《农村问题》,从宋以来的保甲制度就是自由和民主的制度,最后变成了土地兼并的工具。自由就是崇尚人吃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米就什么都没得吃。而金融的兼并,今天黄丽玲已经涉及到了,但是没有深入。因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但是南张村的村民手里只有几十两银子,我都能轻松将他们挤垮。”
“自由和民主是错的?”蔡元培摘下了眼镜。
郭华的神情比较激动。
张春怕引起蔡元培的方案,打断了她的话语,笑道:“蔡先生,即便是从人性上来说,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人性是善恶均在。没有绝对的民主自由,自由相对的。”
郭华点头道:“蔡先生,我知道您非常博学。但是只要深入研究,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问题。图书馆里有很多讲义和论文都涉及到了这一点。张大人讲诉的最透彻。”
蔡元培犹豫了一下说:“那么,张大人,我还要打扰阁下几天。”
张春点头道:“没关系,您就住在学院里面。不过我想您是否能够考虑给我们的学生讲几堂课,这里的学术厅都是开放的。”
蔡元培摇摇头:“你们的理论让我很混乱,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我不怀疑你们的正确性,因为那位黄小姐写得很清楚,但是我要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张春苦笑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为学院进行宣传的原因。我需要保护我的学生。”
蔡元培就住在学校的招待所里。这栋三层教职楼一直到现在位置也只住了四家人。
二楼是王自立一家和刘光利一家。一楼住的是徐振鹏一家和王仁彬一家。胡登平夫妇住在图书馆里。其它人住在外面的教职楼和宿舍楼里,包括一些新晋升的讲师。
王自立总算有了一个儿子,因为两个人都接触的是有毒物质。孩子实际上是徐振鹏的太太和王琳娜养着。因为这两家的孩子们住小学的住小学,住宿舍的住宿舍,没事很少回家。
王仁彬常年不在家,仿佛要在有生之年把事情做完一样。好在有了一帮学生帮他,身体还撑得住。这让王琳娜放心地当自己的老师。
因为蔡元培的到来。张春特意请了学校的老师们到新苑一起吃饭。
气氛很轻松,就像一家人一样随意说着话,没有人看重谁的身份。只是王自立三句话不离本行,和周欣两个人满脑子都是实验室。这两个人已经不能算正常人,这种人能够在外面社会上生存?恐怕会比当年的王仁彬饿得还要惨。比较活络的反而是胡登平两口子,兰慧芳的书卷气越来越重,她本来就有大家气质,所以表现格外人人瞩目。
王自立满不在乎:“我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我搞好我的研究就行,剩下的归你管。”
周欣还在傍边点头。
王自立是挂着名的副校长,也是这样。张春只好叹着气。弄得蔡元培满怀同情地看着他。
第二天,蔡元培是被学校外面的口哨声惊醒的。
走出学校时,除了几十个打扫的学生,学校里没有人。而天才刚蒙蒙亮。教学楼里的楼道灯被学生一个个关掉。
走下楼,除了南门。
就看见两千多学生正在列队,统一的白色服装。
带队的是一个军官,全服武装。
学生们整队的时候,两个白色的人影很快地跑了回来,速度很快。跑过蔡元培身边时还拍了他一下肩膀:“早啊。”
这是张春夫妇从新苑过来上班。两个人直接跑进学校上了三楼。
这时两千多学生启动了。他们沿着一条大路奔跑,很快就消失在晨雾之中。
蔡元培一直看学生们跑了三圈,看跑的时间,距离肯定不短。
跑完三圈的学生有快有慢。不过都是直接跑回住的地方,洗完澡,换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走到一楼的食堂。
柳慧是后来慢慢走来的,看上去不紧不慢。但是蔡元培是半点也不知道她是个盲人,也没人提醒他。
张春夫妇换了常服出来,柳慧还帮丽质整理衣袖。三个人身上都带着青草树木的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
张春拉着蔡元培说不到学校吃早餐,到太白楼去,那里的早点可是一流。
四个人穿过校园时,张春给蔡元培介绍了路边的杂交水稻田。这里已经有了三十多种水稻种,南张乡一带种植的是中粘性大米,产量最高,对水肥要求也很高。只要水肥跟得上,亩产六百多斤。试验田里能够达到八百斤。不过一般都是两种水稻相隔种植,可以让稻种不退化。但是单独种植,三四年产量就要降低。其它的几个地方还有一些组合,但是都没有这里的好。
“这些都是学生们种出来?”蔡元培看着这一千多亩水稻地问。
“是啊,他们不种谁种?他们最懂得其中的奥妙。”
蔡元培叹了口气:“这才叫行知合一,国外也没有这样做的。”
张春笑道:“他们培养的都是贵族,我培养的就是农民和农业科学家。当然不懂。”
“张大人很瞧不起西方教育啊。”蔡元培问。
“是啊,他们那叫精英教育,就是孤立在人群之外的教育,我这个叫群众教育,教育的就是群众。哈哈。”张春开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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