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带着武元空手走进苇荡中的小高地。
梅氏逃出了拖船埠,但是没能逃出周湖。因为刘英在那里设了一个大口袋。一百多只船,两千多人,封住了所有出口。梅氏别无出路,不想钻进去也钻进去了。
刘英没有下令进攻,因为梅氏一行人进入小高地后就像消失了一样。
一面是没有进攻的进攻,一面是没有防守的防守,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谁都不敢动。
当然,关键是刘英压根就没想过进攻,因为无论怎么算,现在都不是暴露视力的时候。收拢这么多人,威慑和搅浑水才是刘英的目的。所以刘英围住梅氏也只是告诫一下刘氏不是随便可欺的。既然是威慑,时间就不宜过长,更加不能有过大的死伤。
“梅先生,在下没有恶意。还请告知张大人。”
刘英向四周拱手,四周寂静无声,半个人影也看不见。可是正因为如此,身边的武元紧张得满额头都是汗水。
“在下族弟刘铁还有几分薄面,这次事件不至于闹大。只是梅先生莽撞了,历次教案,吃亏的都是国家,何况这次死了这么洋人。我想这也是张大人不愿意看到的。”
刘英拱了拱手,将被围的人没有现身的意思,就退了出去。船队绕过小高地,朝拖船埠方向而去。
拖船埠,袁家。即便是下雨,远远地看去,仍然是火光冲天,浓烟腾空,喊杀声暴起。之后是刘家榨方向也升起了浓烟。
范围之广,让人想起历次的匪患。
本来逃出镇外的居民,又开始往拖船埠镇里跑。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枪声四起。
还在查验尸体的张晋福抬头看了一下再次陷入混乱的小镇。
“怎么回事,让人去看一下。”
话没说完,一个受伤的巡警跑了回来:“张大人,湖匪,好多湖匪,他们说东洋人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来报仇了。”
张晋福看了小田一眼:“有多少?”
“人很多,到处都是人,朝镇子来的就有几百人,刘家榨和袁家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那个巡警吓得嘴角都不利索。
周荣问:“不是一伙人?”
“好像不是,都是三五成群,不过他们有枪。”
“有枪,什么枪?”张晋福一激灵。
“什么枪都有,还有土炮。”
周荣略迟疑了一下,就向张晋福行礼道:“卑职要回去准备一下,小田先生,你是随我去见清子小姐,还是随军舰会汉口。”
小田犹豫了一下道:“我需要保护清子殿下的安全。”
小岛向身边的军官吩咐道“中岛君,请把柳川阁下和他的随从带回汉口,剩下的事情我亲自向清子殿下解释。”
云龙镇河岸的柳林中,隐藏在伪装下的张天放下望远镜笑了。
“奶奶地,他们在演戏呢。”
抱着狙击枪,眼睛紧贴在狙击镜上的战士笑得身体一直抖。
“要不要和他们打个招呼?”那个战士弯了弯手指。
张天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打什么招呼,看着,别出什么篓子。”
不管是不是演戏,整个拖船埠镇周边都升起滚滚浓烟,喊杀声震天。
日本兵本来下意识地想就地反击。但是东串西串的守备营士兵把他们也冲乱了,只好抬着几具尸体撤回到军舰。
岸上还真有人敢向军舰开枪,甚至弄了一个土炮对着军舰开了一炮,铁砂和石子打在军舰的装甲上叮当直响。不过袭击的人还没等军舰上的日军反击,就丢下土炮躲到田坎和庄稼地后面去了。
军舰就在这样乱糟糟的骚扰中顺流而下。
枪炮声惊动了已经坐上餐桌的清子。
张春和丽质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就泰然自若。
刘铁则是阴沉着脸,没有半点吃惊的神色。
顾明扔下碗,在顾玥和袁芳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叫上卫兵就出门。
小岛赶到新苑是略有些惊慌。不过清子拒绝了随小岛去汉口租界。
东洋人的事件是以一场骚乱告终,其中或真或假。
有些家族是假受难,比如袁家和刘家。但是很多小家族是真的受难了。他们的粮仓大多被抢。连张晋福的临时衙门也被“攻陷”,枪支弹药被洗劫一空。守备营只守住了靠近码头的半条街。至少在张晋福看来是这样。
只有在暗中观察的张天他们最清楚,各处的枪声打得热闹,张晋福也带着亲卫东奔西跑,只要他在的地方,你来我往打得厉害。可是他不在,枪口都是有一下没一下朝天放。有的守备营的士兵居然和土匪蹲在一起相互卷烟抽。
这是怎样地一场大戏?
河这岸的张天周荣都有些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刘英的组织能力惊人。
当然后来才知道,为了解决东洋人造成的麻烦,李明毅向刘英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注意。
这个李明毅手段之狠,导致后来刘英都不敢重用他。因为真正遭受大难的是王家集和大李村的李家。这两家是真死人了,还死的都是家长。大难过后,王家集一蹶不振,李明毅则拿到了李家的控制权。
小田独自回了汉口的,清子留在了刘家榨。她说既然嫁给了中国人,就是中国媳妇。
这一年,袁家的袁传鉴和刘家的刘素贞定了亲,并一起被送到汉口洋学堂读书,用的正是清子的关系。
拖船埠骚乱过后,清子只留下了一个丫鬟,其它的随从都送回日本去了,也不允许小田派兵保护。这让清子在刘家榨赢得了良好的声誉。隐然有了当年张凤兰在吴家时的架势。
新苑。
梅氏和十多个男女沉默地坐在张春面前。
这是张春第一次见到这股隐藏在后面的力量。这些人有小贩,有船工,还有屠夫、兽医,有一二个甚至是妓#院的大茶壶。
“你没有做错,只是时机不对,手段不对。”
柳慧坐在最前面,因为梅氏即便是截杀,也还是采用了让人难以抓到把柄的地点和方式。救出柳慧,被刘英包围,也没有让刘英见到一个人的真面目。刘英找来,梅氏直接否认,刘英也没有办法。
柳慧不同,她是直接杀上门。这就不是否认不否认的问题。
如果不是有张天的狙击手策应,柳慧的感觉再灵敏,也躲不过枪弹。并让梅氏即便是否认了,也难以逃脱嫌疑。
“你去跟着这些叔叔阿姨,向他们学习一段时间再回来。”
柳慧头低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张春叹了口气,抬头对梅氏说:“梅姨,本来我不想管你们的事情,也知道你们做事有分寸。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擅自行动会给人带来灾难。平息这次事件的耗费和连带的损失巨大,比戊戌匪患轻不了多少。如果引起外交事件,那么影响的是国家。”
“张大人,您说怎么办吧。”
梅氏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头目,而只是一个精神领袖,真正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船工。
“梅姨和柳慧其实不适于在一线,她们家没人了。梅姨还是留在新苑。柳慧出去磨练一下,到时候还是要回来的。你们做什么事,最好向梅姨报告,向我和丽质报告也行。多商量,尽量稳妥。不过怎么做,我们不会管。我们只管适当不适当。需要哪些人配合。”
“这个没问题。”
“几位都是前辈,冲锋陷阵几次可以,长时间不行,要带些徒弟,不过不管是谁都要保密身份。湖里的湖匪还有多少人没有被刘家收编?”
“不多了。”
“我知道你们对他们比较熟,能保存下来的,尽量保存下来,把他们撤回南张街或者沙洲。那里有渔场,也可以到南张街做正经生意。赌#馆妓#院大烟#馆是绝对不能碰的。真要碰了,我只能动用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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