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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一出现在宫门,等着上朝的文武百官立时大大骚动了一番。程越忙于特区事务,从来就没上过朝。突然要来面圣,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但看他身边只有两个护军将领和五十名护军,应该又不是什么大事才对。
众文武猜测纷纷,只有文天祥是知道底细的,见很多人看着他,面不改色,也不看程越。别人见他不想说什么,自然也不好勉强。
程越突然上朝,被看守宫门的内侍从门缝中看到,吓了一跳,没办法搞清楚程越的来意,心中一急,立即跑到后宫,向正等着上朝的谢道清和全玖禀报。
两个女人听到这个消息,挥退内侍,马上就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都有些害怕。
谢道清对全玖道:“大都督前几天上书要二十根象牙,我们加倍给了四十根,总不会因为这个事情不满。听说他刚从江阴回来,去看新造出来的海船,回来后又亲自上朝,会不会是又想要些什么?还是有什么要事非要上朝来讲?”
全玖也有些担心,但她现在也只能劝道:“圣人不必忧虑,刚才那个内侍不是说了吗?这次只有大都督一个人上朝,手下的大将全都不在身边,而且还很郑重地穿着全身的朝服。臣妾愚笨,窃以为想必是他要办的事情遇到了什么麻烦。圣人不妨想,程越这个人如此离经叛道,做的事又处处大违常理,怎么可能顺利?说不定就是来有求于朝廷。如果他是想求朝廷给他钱粮造船,圣人可以考虑从内库拨一些给他,只说是官家的恩典。与朝廷无关,免得他贪得无厌,一再伸手。”
谢道清听她说的有理,轻出一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摸了摸皇帝赵显的后背,眼睛看着门外,心情忐忑地等候上朝。
时辰一到,上朝的钟声响起,两侧宫门大开,文武百官分两侧进入宫中。因为程越是第一次上朝。所以宫中特别派了一名内侍在一旁引导他,告诉他什么时候要做什么。
宋朝的礼仪还不甚繁琐,在程越失去耐心之前,他已以武臣第一的位列站进了殿中,对面就是文臣第一的留梦炎。
两人相对拱手而立。一老一少,一文一武,而且还是死对头,煞是有趣。殿中众臣彼此会心一笑,不知大都督今天会不会再找两位丞相的麻烦?
奏事开始后,程越并没有上去启奏,而是半闭着双眼,默默地看着其他官员拿着笏板。把上面写的事一一奏报,由谢道清酌情定夺。
因为有程越在,谢道清今天处理政事格外用心。生怕程越觉得不妥而反驳让她下不来台。她的身体一向不好,这种额外的负担让她很疲劳。其实程越根本就没打算管其它的闲事,他自己的事就够麻烦的了。
眼看今天上奏的事情都已说完,站在皇帝下首的王埜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被程越臭揍一顿后。本来还想着报仇,但后来听说程越在朝中直接拿下两名大臣。说杀就给杀了,两位丞相与他不友善。说罚也给罚了。他能活到今天当然不是傻瓜,吓得再不敢起这个念头。现在被程越打烂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程越却连看都不看他,令他很有些不安。深吸一口气,像往常一样催促道:“诸卿可还有奏章?请上前来。”因为害怕程越,这句常说的话声音也有些发颤。
殿上众臣的目光刹那间都望向程越,心中期待着今天的重头戏。
程越从容迈出一步,对着谢道清道:“臣请留对。”
“啊?!”殿中上下顿时一阵错愕。留对?第一次上朝就要留对?这个大都督果然处处与众不同,上个朝也大违常理。如果是别人,满朝文武立刻就要参他狂悖无礼,但这位大都督嘛,还是算了吧。
要知道大臣留对不是常态,必须得丞相同意或者皇帝指定,以防群众私下相互攻讦,揭人阴私。程越要求留对,很有可能就是针对留梦炎和陈宜中。如果留梦炎担心这一点,拒绝他留对当然最好。但这个人是程越,谁能拒绝他留对的要求?
谢道清在刚开始的惊讶后,反而有些放心下来,程越要留对,很可能真如全玖所说,是要向她求援,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然张不开嘴。也罢,他要钱就给他些,不要让他恼羞成怒。
留梦炎心中却在打鼓。这段时间他与陈宜中都低调行事,就是怕再有把柄被程越抓住。观察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程越竟然真如他自己所说,只管他自己特区的事务,只要不要去烦他,他连朝都不上。自己与陈宜中是不是有点误会他了?此人放着巨大的权力不去攫取,似乎真没多大的野心。然而今天程越突然上朝,又不顾规矩自请留对,难道是他偷偷调查了自己,今天要算总账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谢道清对留梦炎和陈宜中问道:“两位平章意下如何?”
留梦炎和陈宜中还能怎样,他们拦得住程越吗?就算他们不许,程越就会乖乖地回去了?想都别想。
留梦炎故作大度地道:“大都督第一次上朝,必有要事禀告,臣以为当许大都督单独奏对为宜。”
谢道清也知道他们不会反对,于是点头道:“那就请大都督留对。哀家也正有皇帝学习的事情要讨教。”
殿中群臣看不到热闹,多少有些失望,还是回去等吧,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
王埜立刻站出来大声道:“退朝!”
留梦炎带头与众臣一起施礼退下,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程越。见他面无表情,莫测高深,心中不禁更添忧虑。好在他在宫中有不少眼线,一有消息马上就可得知。
皇帝赵显被王埜带去上课,程越也暂时退到殿外,谢道清和全玖要先撤帘,再在垂拱殿召他留对。
程越没站多久,就有一个内侍过来带他到垂拱殿等候。陈保合守在门口,见程越来到,马上上前与他笑吟吟地搭几句话。等到里面请程越进去,程越便大刀金刀地走入这个小小的垂拱殿。
殿中也升了帘子,两侧有几个侍候的内侍宫女,不同的是还有薰香。因为不知道程越会说多久,另外在一旁给程越准备了茶水。
程越先见了礼,谢道清请程越喝茶稍歇。程越喝过茶,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两位圣人,臣有一事奏报,请两位圣人俯允。”
谢道清很温和地道:“大都督每日劳苦功高,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来。”
程越道:“想必两位圣人都知道臣要修路的事吧?”
谢道清点头道:“不错,大都督的路一旦修成,对天下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程越道:“是这样的,臣要向南修的路如果还是按照现在的官路,那就要绕行一百七十多里,还要翻两座小山。臣算过,施工要格外加二十天和两万贯钱。这还不要紧,更重要的是如果军情紧急,光是这些距离,就要一匹好马跑上一个多时辰,若是因此贻误了战机,才是最让臣担忧的。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皇庄都可以配合修路,那天下间就没人再敢让臣的路绕开,可以大大节省时间和费用。所以臣想截弯取直,征用各皇庄沿途一千余亩地修路,特来请两位圣人定夺。”
谢道清与全玖悚然一惊,程越的请求虽有道理,但怎么可能答应?皇庄如果被路劈成两半,一来极不方便,一定会有很多百姓会向里窥视。更关键的是,当初找皇庄时可是找了风水师看过,要隐隐有龙脉之象的才可以。皇庄周围全都是皇亲贵戚的农田,许多都可以追溯到一二百年前,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不要说程越,就是她太皇太后也不能随意处置。
谢道清立刻头大如斗,如果是别人,她一早就把他呵斥出去。但对程越她还真不敢。这个人太让人难以捉摸,就算自己不答应,转头出去说不定自己就开始干了,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说是来请她下旨,其实很可能就是来打个招呼。
全玖突然道:“大都督,哀家如果没记错的话,大都督是将向南修路的事交给赵良淳和徐道隆了吧?”
程越点头笑道:“圣人所言不差。”
全玖又道:“哀家听说赵良淳与徐道隆与大都督一向不甚相投,为什么突然又这么热心地为大都督谋划?他们自己不去得罪人,反而
要大都督出面,到底有何居心?”
程越闻言看了帘后的全玖一眼,对这个女人更添了一份欣赏,微笑道:“圣人所言甚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是想让臣与朝中宗室贵胄斗上一斗,他们好在一旁看笑话。”
谢道清奇道:“大都督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上他们的当?”
程越道:“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此事都是必须要解决的。如果臣解决不了,他们就可以以此为名,或者消极怠工,或者给臣拼命绕圈,到时候臣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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