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快来,别淘气,看衣服又脏了,来,让娘给你擦擦脸。”一个普通的院子,一身白色素衣的女子扎个简单的发髻蹲下身子,给男孩儿细细地擦脸,目光柔和。
再看那孩子,精致的小脸,白皙的肌肤瞧不到一丝瑕疵,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粉嘟嘟的面颊,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轻捏一下,美到有些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
男儿嬉笑着,有些调皮地来回躲着女子。
我柔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他很像他,不一样的是,我尽我一切的努力去给他最温暖的母爱,让他不再像他父亲儿时那般,只是快乐成长,“好了,快进去,先躺着,一会娘给你找换洗的衣服。”我将手帕丢在木盆里,缓缓来到河边。
清澈的溪水流淌,前方不远的青山,一群鸟儿飞过,划破天空。
距离我离开凰炎皇宫已经有两年,那时,我趁着肖南晔和蓝雨婷大婚,祝福后,躲在了百里幻雪的佛堂中,和她道了别,离开不久,我便生下了念儿,全名,肖念君。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一如蓝辰轩,驻扎在了一个小村里,村子里时不时传来些消息,譬如说,原圣天君主百里皓渊,薨,太医探了冰冷的身子,说是力竭心衰而亡;十一皇子与原御之小公主奉命成婚,婚后出宫替皇上四处考察民情;夏妃的父亲刘尚书因意图谋反,被皇上赐死,夏妃被贬为庶民,一切看似说的通透,其间的曲折故事又有几个人得知;皇上**少之又少,不少大臣建议甄选秀女充实**,此事却一再被压,直到一日皇上大怒,斥责了不少群臣……
天下得以统一,肖风瑾继位仅仅两年时光,便让百姓走上了富裕的日子,百姓均尊奉这一代传奇的君主,没有三大王朝的界限,甚至还有人设定了日子,专门庆祝统一归并。
肖风瑾的消息一传便没有断歇,百姓几乎到了景仰的程度,无论他下什么旨意,亦或是因为心情不好,怒骂了谁,百姓都一一称赞,皇上勤政爱民,而他,做的确实很好。
只不过,近日来,让我一直忧心于一件事情,那便是几个月前,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胃病发作,吃过的东西时常呕吐出来,朝上的大臣见了皇上这般模样也甚是担忧,甚至到民间四下寻找偏方,太医的说法是,因国事繁忙,皇上又常年患有心病,才至此。
众人叹气,皇上爱民如子,时时刻刻担忧国事,着实累到了,而我却坐在岸边,手里的衣服湿透,喃喃道,“心病?”
而后,邻家的张大妈跑了过来,她心直口快、很是热情,当初看我一人带着孩子,便帮了我许多,见我似乎对皇上的消息很是在意,如此急急跑过来,定是又有消息告诉我,而今天,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我心中不由一沉,还未到,人喊道,“今日丑时,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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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关闭那陵墓厚重的石门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子如同闪电一般进了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是在马背上,头脑中一直回响着:这不是真的。被泪水打湿了衣裳,枝桠划破了它的雪白,我模糊着双眼,轻轻将上面的泥土擦拭掉,这件是肖风瑾特意命人给我定制的,弄破了、脏了,他该不喜了。
听着张大娘的话,仿若坠入了无间地狱,我将念儿交给了她,对她说,“张大娘,替我好生照料念儿,如果,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接念儿,那就麻烦你将他抚养成人。”
闻着熟悉的味道,那是我最喜爱的淡竹气味,每每,气味萦绕于鼻间,便让我觉得心安,这间屋子灯光还好,几盏橘黄色的灯烛分散在四个角落里,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幽然的光芒映射着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脚步。
房间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偌大的石床,那里,一个梳洗干净、打扮得体的男子安静地躺在上面,双手叠放在腹前,白到几近透明的肤色,唇瓣上明显是被人涂了些许颜料才显得红润些,可想那隐藏之下必定是苍白到干裂,白色的长发散在石床上,有一些垂落在石床边缘的半空中,安静地如同睡去的男子,一身的白衣,不同于历代君主,黄袍锦缎加身,属于他的气质,仿若连同屋子内一切的生灵都噤了声,只怕吵到这个沉睡着的俊美的人儿。
赫然间,眸光瞧见他腕间的相思红豆手链,每一个都是他点灯熬夜串连而成的,那时,女子俏皮地念出一句诗:“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旁边的小贩应和说道,“民间男女都以红豆为交换信物,互表心意呢!若是一方亲手串成的手链,礼物到,心意也到!”那男子一脸的认真,点着头“我记住了!”
往事历历在目,一大片蓝色玫瑰花海,男子与女子并肩而立,淡淡的声音却让人听出其间挥之不去的浓情……
我扑倒在肖风瑾的身边,泪水早已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心脏好像是与他一同离去,执起他的手,光滑如玉,比女子还要好看万分的手,时常轻柔抚摸我头的手,冰凉似寒冰,我将那手放到脸庞,蹭了蹭,不是寒毒解了吗?怎么还会这般冰凉?
指尖轻触他的面颊,肖风瑾毫无反应,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撒下一片阴影,又瘦了,照之以前,下巴更尖,骨骼分明,却不影响他的俊美,“风,我来了,你的岳儿来了,我不喜欢你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快些醒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唯有女子的抽泣声,风,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吗?寒毒挺了过来,妃子怨挺了过来,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放软了声音,用着一生的爱恋之情瞧着肖风瑾,“风,你再这般睡下去,会着凉的……”
说着,我褪下外面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哈着他的手,却不见转暖,转身来至他的身后,就像是他毒发的时候,曲着一条腿,从身后将他拥在了怀里,他的头无力向后仰去,倒入我的肩窝。
他总是喜欢挡在我的面前,替我除去一切灾难,揽着我,看这天下,其实,不外乎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男子,希望被心爱的女子疼在手心,有时却略显笨拙与青涩。
我顺了他的发线柔柔向下,脸轻贴他的脸,记忆中的美好,手臂的力度越来越紧,用着无比无助的声音央求,“风,就当是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搂着一直紧闭双眼的肖风瑾,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温度慢慢转凉,以为,我们会有岁岁年年月月日日,以为,我们有的是机会携手共度余生,然后任性地逃离了皇宫,却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生命许是在下一瞬便陨落消失,人是强大的,却也是最脆弱的,不能预知那未来。
佛曰:世间最珍贵的,不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而是,珍惜现在拥有的。
然而,我们却在习惯中忘记了最为原始的珍贵,随着心的腐烂,哭泣滴血,方才悔悟。
“风,你是不是累了,呵,也对,那么多的国事一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了吧,岳儿还真是不懂事,就这么走了。”我贴着那柔弱的耳骨说道,一直望着那熟悉的面庞,“风,既然累了,岳儿也不吵你,你便安心睡吧,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不好?”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至爱!
没了他,还叫我怎么独自活下去?!
说完,我轻轻地将肖风瑾放倒,稍微向石床的旁边移了移,随即躺在他的身边,凝望那容颜,手指穿过了他的指间,嘴角幸福的笑容,不再迷恋这世间,眼前心里只有眼前熟睡地像个孩子的他,我的他。
突然感到肖风瑾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我惊觉,看着他,是我的错觉吗?心脏忽地“砰砰”跳个不停,只见那长长的黑色睫毛缓缓开启,明亮的双眼深情地回视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指间用力,出口道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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