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主子已经昏迷了多久了?”门外,郑玄小声问着福伯。
“哎~,已经五日了!”福伯摇着头,重重地叹息着,就连寒毒那么多年,主子都挺过来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卧床不起。
“主子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发烧,连太医都诊治不出来有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郑玄皱紧眉头,心中沉重。
福伯又是摇了摇头,半天,飘出,“许是,心伤!”
他还记得那日,当肖风瑾看到南宫岳抱着常将军跳下去的那一声呐喊,发自胸腔一般,悲彻空绝,绝望到顶,那声“啊”,他能够听到肖风瑾心碎的声音,再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他的心情了。
屋中,烛光摇曳,帐纱轻起,朦朦胧胧,可以看见,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人,锦被盖到上身,如同睡着了一般。
可是,那男子却睡不安稳,皱着眉,嘴唇时开时合,若是侧耳贴到他唇边,可以隐约听到,他在叫着“岳儿”。
肖风瑾不愿醒来,多久了,自六岁之后,再一次领会到了那样的痛彻心扉。
他当时什么也没想,眼看着南宫岳跳入火炉,就追了上去,纵身一跃,那一刻,多年的计划,多年的仇恨都抛在了脑后,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去,绝不!
他脚步虚乏,想追上那下落的身影,心不可抑制地颤抖。
若不是福伯和郑玄及时上来合力点了他的穴道,他恐怕已是陪在她的身边了吧,一同化为灰烬,分不清你我,飘在这世间。
他亲眼看着那白色衣衫飘飞,燃尽,化无,没了踪影。
肖风瑾浑身一震,怔怔地瞧着那火炉,不敢相信,前几日他们还躺在床上,她为他抚眉,现在竟彻底消失了。
他如梦初醒,嘶吼一声,岳儿,他想大叫她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就能够将她唤回来,可是,刚开口,竟喷出一片艳红,他瞧着地上的鲜血,真是讽刺,他竟就这样失去了她,永远……
当时,他心中是难以做出选择的,可是问题就摆在那里,他艰难地吐出“百里嫣然”这四个字,连名带姓,而不是他日常叫着的“嫣然”。
百里嫣然曾救过他的性命,他们之间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她的,当时,他见刀上有毒,想到南宫岳服过清丹丸,这种毒对她来说不会致命,百里嫣然却恰恰相反,自然,他该选择百里嫣然。
然而,他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南宫岳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了呢?
他一直只是为达到目的而做事,正如第一次见到假的百里嫣然的时候,他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可是,自从她摔下假山,一切就都变了……
她让他喊她“岳儿”,她那样坚定地看着他,对他说,我喜欢你。
她叫他,要懂得照顾自己。
胃病寒毒发作的时候,他从未感受到温暖,也从未实实地睡上一觉,那一夜,碰巧被她发现,她照顾了他一整夜,她流着泪,心疼地瞧着他,他心中一颤,竟觉得那么,幸福?!她为他制作巧克力,用野花摆出的样子,说实话,那么多种颜色混在一起,确实不怎么好看,可是他看到后却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看着她怎么破了尉管家的计谋,装糊涂,看着她如何在他的引导下设计将尉管家逐了去,他想,这女子,真是聪明。
可是,他却又见到了她千百面,生日的时候,她精心为他准备,他不是不开心,甚至说从未有人那么做过,那天是母亲的祭日,他难免伤感,但是却在她的陪同下,那种感觉竟变得很淡很淡,她很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居然大胆地抱住他说,谢谢他降生在这个世上。
是啊,他做这么多,也许只不过一直盼着得到他人的认可,只是期待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她环抱着他,有些很好笑,她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自从她发现他有了胃病,就格外上心,亲自过问他的饮食情况,在盛宴之上,还特意为他备了份没有加冰的葡萄酒,尝到了好吃的,还往他的碗里夹一些,现在想来,他竟贪恋上她对他的关心。
他发现蓝辰轩和常德总是打量她,而向来敏锐的她,却愚钝不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似姑娘家,竟闹起了别扭。
是了,她就是这样,时而聪明,时而调皮,时而糊涂,当他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她时,他又错了。
她似乎想做好一切,改变原先的形象,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府里的人也渐渐与她走近了。
当她得知婚事,气愤得想要跑去拒婚,但看到那种场合,隐忍了下来。
他看着她独自一人痛苦着,却为了不让别人为她担忧,强颜欢笑,他也不知怎了,就向她承诺,定会帮她,让她吃了定心丸,他竟在她面前施展轻功,带着她去烤鱼,想要让她快乐些。
她真的很奇怪。总是很乐观,自己在那里想了一会,就走出了阴影。
他有时会与她下棋,她说,那叫五子棋,规则简单得很,甚至在第一场比试他便赢了她,她是公主,按理来说,他应该让着她的,可是看着她那变化多端的小模样,被打败了还要再来一场,挥着小拳头,可爱极了,他竟喜欢逗着她。
她喜欢握紧拳头,说“噎死”?给自己加油。
狩猎场连同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很坚强,甚至还为了府中的人着想,装成疯子,将他们全部赶出去,他暗中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抽痛。
他渐渐发觉,这样一个女子,正如她所说,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可是,他呢?却亲手将这她推入了地狱。
他本是想让百里疏拿到账册的,可是,却被她知晓了,竟然派出暗夜去夺那账册,尽管他已全盘算尽,可是终究是凡人一个,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竟会叫得动暗夜。
那夜,她沉痛地问他,是否喜欢过她。
真的没有吗?他问着自己,在外出兵打仗,空闲下来,脑子里居然满满的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那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中,于是,他一边打仗,一边派人搜寻着她的下落,她一定过得很不好,于是,他命人每日送一些东西给她,没多久,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命人将她接进自己府中,看着她避着自己,他很是痛苦,更多的却是在恼自己。
他每晚都拥她入睡,那种感觉,温暖熟悉又亲切,即使再累,只要她在身边,他会放下一切警惕,安然入眠。
他在回府的路上,想着她在府中等着自己,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加快脚程,十日的路程硬是减到了五日。
然而,她,就这么没了,这么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失去了她,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爱的是谁!
他不想理会那场战争了,不想管什么仇恨了,其实,他算到了在这种时候肖淩煜会率兵攻过来,凭借着肖淩煜的本事,这段时间他应该发觉那本手册不对劲,自然会起兵,生怕他联合圣天有什么阴谋,倒不如先发制人,而他,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什么肖淩煜谋反,其实都是他叫城中孩童还有乞丐传出去的,然而,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不能失去她,他,只要她。
很冷,浑身都很冷,比寒毒发作的时候冷上千百倍,“岳儿——”他口中喊着她的名字,如今我很冷,你在哪里,不要我了吗?连你也抛下我了吗?岳儿——
“肖风瑾,若是有来世,于你,我必无情绝爱。”
他的脑中忽然响起她那悲彻的声音,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如同梦魇日日折磨着他。
她珍爱自己的生命,乐观开朗,嘻嘻哈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爱笑了呢,但最后竟那么绝望地选择自尽。
是他的错,他真的很该死,居然害了她,如果就这么睡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他看到她向他招手,接他走?
呵,更加讽刺的是,火被熄灭,他居然不能分清楚在那堆骨灰之中,究竟哪些才是她,只余一块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认得那块石头,戴在她脖子上的,叫做,血泪石。
“咳——”一口鲜血又自他的口中喷出,染红了一床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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