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坠力将我沉沉掼入海里,我一面躲避不断砸下的坠石,一面奋力向海面游去,跃出水面的那一刹,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随浪颠簸,头顶上硕大的圆月出现一圈血红的月晕。
月晕而风,如此妖异的血红月晕不知会刮起多大的风,还未等我想完,海天交接处已掀起排天巨浪,飓风推着巨浪快速袭来,我在沸腾翻滚的海面上拼命划动手脚,却犹如一根轻飘又无力的水草,瞬间被滔天巨浪追上狠狠地席卷住,又被重重地拍向海底。
我在旋转翻滚的水流中没有憋住气,猛地呛了几大口海水,神识开始昏聩,透过头顶剧烈晃动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天上那轮硕大的明月离我越来越远。
它一点点缩小,光线一点点变淡,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无边的黑暗自四面八方袭来将我攫获,在最后一丝光亮里,我依稀见到一条黄色水虺穿过那轮破碎冰冷的圆月亮,游了过来……
一缕糅合了甜郁,清雅,幽远的独特馨香,犹如一双纤手缓缓拍抚着我,让我自迷乱的梦中浅浅醒来。这是无涯仙岛上独有的紫色茉莉的香味。
我睁开迷蒙的双眼,看清自己躺在洁净雅致的卧房内,桌上用清水养了一捧紫茉莉,茉莉花瓣悠然绽开,散着淡紫色的馨香。这个卧房是我去乌桑国之前住了十二年的卧房,我现在是在南荒大海水中的南涯仙岛上。
门口传来稳稳的脚步声,我头皮一炸,是师父!我赶紧闭上眼,调匀呼吸,装作好似仍在昏睡一般。师父的脚步声进了门,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上响起一声清脆的搁碗声,那声音有点沉,似乎含了怒气,我感到一阵轻拂长衫带来的微风,微风将浓郁的紫茉莉香扫到我脸上。
我鼻子有点痒,但还是努力做到像尸体一般纹丝不动地躺着,我正在心中赞叹自己的演技,师父的声音不阴不阳地响起:“别装了,起床吧,就你这演技,看得我都难受。”我没有任何选择地翻身滚落下床,深深拜伏在师父的脚边,抖出一副哭腔,心惊胆战道:“师父,总算又见到您老人家了,徒儿可是想死你了!”
我顺着他脚边的墨灰长衫抬起头来,便对上沧藉那一双冰冷的眼睛,被寒得全身一抖,眨着眼继续讨好道:“三年不见,师父好像越来越帅了!”沧籍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三年不见,你一说谎便眨巴眼的习惯好像还是没变。”
我张着嘴,愁眉苦脸地不知如何接这话,黄殿从门口闯了进来大喊道:“婉妜,你醒了啊!醒了就好!”我望着黄殿,犹如望着一个化解尴尬的救星接嘴道:“我被海水呛晕之前,看到你化成原身来救我,师弟,真是多谢你了。”
我惊魂未定地回忆起当时宫殿崩塌,巨浪滔天的场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黄殿挑了一下眉道:“那个烂木头,”他刚一说完这几个字,看到我脸上神色一黯,愣了一下,改口道:“苏蒙被移魂蛊阵反噬后,他之前在逸仙居之外做的四道结界,下的四层禁制就消除了,我刚跑出宫殿大门,就看到海中有个穿红衣的身影,看着像你就游到海里去救你了。”
我听着很感动,正要好好再谢一番,黄殿接着道:“等我潜到海里拖住你时,我就后悔了,你怎么那么重啊,死沉死沉地,险些把我也拽入海底,我要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们还真都得挂了!”
我硬生生将那句已经含在口里差点吐出的感谢话吞了回去,冷冷道:“你不是一条卵生的水虺么?什么时候吃过奶?没经历过的事不要瞎说。”
黄殿捶着桌子道:“这只是个比喻,我要说的重点是你应该减肥了!”
“够了。”师父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和黄殿顿时噤声,相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齐看向单手支颐痛苦闭着眼的师父。
沧籍脸上浮出了一种极少出现的哀伤神色,师父这个人,笑过,闹过,疯癫过,但我真的没怎么见他哀伤过,我心下琢磨他方才听到我们险些溺亡,可能是有些心疼吧?
我又有些感动,望着师父柔声道:“师父,您不用担心我们,您看我和黄殿现在不都好好的在这儿嘛。”
师父抬头望天,长长叹出一口气道:“师门不幸,收了两个二货当徒弟,可恨那浪怎么没再大点,直接把这两个二货溺死倒也罢了。”
我与黄殿就算再二,也听出来师父分明是在嫌弃我们,我与黄殿两两相望,看着看着眼中都蓄起了泪水,甫遭大难,又被师父嫌弃,人生真得没意义了。
师父看着我们这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冷冷道:“哭什么哭。”我心想这老不正经的现在是越来越心狠了,思衬着要不要使出杀手锏,如小时那般放开了,抱着他涕泪横流地大哭一场,他到时若还能这般冷漠端坐我就写个服字,也好过现在不阴不阳地听他说些酸话。
我正准备酝酿情绪,却见他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道:“坐吧。”我与黄殿心花怒放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老家伙毕竟心软,给了我们个台阶下。我一坐下便抬手给师父倒茶,黄殿摸了下壶身,拦住我道:“水有些凉,我去添些热水。”
正待起身被师父拖住按下,师父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锁定我俩痛心道:“现在这么机灵,之前干什么去了,你们倒说说,我去了天界一趟不过三年,才三年你们怎么就可以做到,一个费了自身八百年修为,一个毁容又亡国。”
黄殿支支吾吾道:“也没有故意做什么,不知怎么回事就那样了。”我盯着沧籍痛心疾首的脸一字一句问:“师父你刚才说亡国是怎么回事?”
沧籍有些不忍地看了我一眼道:“之前的乌桑国已经亡了,现在是由首辅大臣张纪祯就任君上,改国号为乌鹫。”
我愣了一阵,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宫殿坍塌,苏蒙、琥珀与我均下落不明,纪羽一支已再无血脉,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作为首辅大臣手握实权,改弦更张,替换国号,就任君上一职,实属常情。
只不过我在乌桑女君的位置上,坐了不到三年就亡国了,这真叫人情何以堪。
师父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忧道:“依我看,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婉妜,你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我垂着头轻轻道:“我明白,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之前要不是苏蒙帮我撑着,乌桑只会亡得更快。”
话虽这样说,但想到毕竟是辜负了父王纪羽对我的一番期望,忍不住还是滚下两滴泪来。
师父看我这样不忍心再说什么,转过头去骂黄殿,黄殿被骂得受不了,也想学着我洒两滴眼泪来蒙混过关,师父看他那娇弱的模样不仅没有怜惜他,火反而更大了“你被囚在逸仙居同阮霆震那个断袖待在一处时,是不是就是这副娇滴滴的样子?没错他是断袖对你难免有想法,进而**你逼迫你生吞了他,但是如果你聪明一点儿,变身成个女人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本身就长得**蕴藉还做出娇弱姿态,被逼得白费了八百年修为,活该!”
本想假哭的黄殿最后给真骂哭了。我看着黄殿梨花带雨的样子觉得师父骂得很对,一般断袖看到他这个样子还真得很难把持住。
师父把我们修理了一通后,气儿基本顺了,吩咐我喝药后继续静养,让黄殿明日去后山修炼,他老人家破天荒地收起了平素玩世不恭的德行,负着手站在窗前紧着眉毛说要为我们想想法子,打算一下将来,我看着日光中沧籍英挺的侧脸。
他看起来依旧很潇洒,但这潇洒里已带了一丝奶爸的气质,想到我和黄殿这两个够二的拖油瓶,居然把一个**倜傥的大叔变成一个操心的奶爸,心底有一点儿愧疚也有一丝甜蜜。天大地大,能在师父身边就好,我在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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