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黄色巨蟒正晃着身子大口吞着一个人,那人被吞得只剩下一颗头在外面,那颗头我认识,正是沙鲸帮的少帮主阮霆震,我看着这一幕,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要掉出来。
黄色巨蟒感受到我的目光,一瞬间瞟到我,蛇嘴顿时张大了几度,一副要脱臼的样子,黄色巨蟒仓皇地一口吞下了剩在外面的头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缓过神来拔足便往门口狂奔,蛇身如狂风一般扫过脚踝抢到我前面,随着一阵平地而起的旋风,一个身姿纤细的赤果果少年快速捡起地上的衣裳,一展臂月白长袍已披在身,他站在我面前挡住大门,金色长发垂到腰际,形容秀美,瓷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羞恼的红晕,仿如三月初带露的桃花。
他咬着樱红的嘴唇,嗓音暗沉:“混蛋,你总算回来了。”
我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深深拜倒:“神仙,饶命哪!”
少年修长的秀眉微蹙:“婉妜,你怎么这个德性,又不是没见过我原身。”
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神仙,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婉妜?刚才好像没有吃饱。”
我赶紧站起来:“我是,我是,你是黄殿吧,幸会,幸会。”
黄殿嘴角邪邪一勾:“你就爱玩这种小把戏,不过,”
他坐到八仙桌前倒上两杯茶:“今天是你第一次见我吃人,有什么感想?坐啊,坐下聊。”说完打了一个饱嗝,嗝出一股人肉的味道。
我头皮发炸地陪着笑脸坐到离他最远的那一端,他把茶放到身侧的座位:“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近点。”
我每一寸的毛孔都开始发炸,脸都要笑僵了,他敲敲桌面:“坐过来啊。”我咬着牙挪到他身边。
“谈谈感想啊。”
“我觉得,你吃人时有种美感,中原有一个词叫暴力美学,感觉挺符合刚才的场景。”
黄殿的嘴角勾得弧度更深了,我看他的表情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开心还是脸在抽筋。
瞬间一阵旋风,黄殿又变成了黄色巨蟒闪电般缠到我身上,紧紧勒住我身体,不断吐出长舌,发出嘶嘶声,我闭上眼恐惧地等待被吃的那一刻,然而过了两秒,又一阵旋风刮起,我感到有人用手紧紧地抓着我肩膀,一睁眼看到黄殿披着长袍衣衫不整地冲我喊道:“混蛋,什么暴力美学,你爷爷的,我八百年的修为全白费了啊!白费了啊!”随后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看着秀美少年哭泣的身影,努力镇静下来捋了捋思路,他刚才变成蛇不是为了吃我,而是控制不住情绪要向我咆哮宣泄,可等他变成蛇才发现蛇是不能说话的,又变成人向我咆哮宣泄,可见这是个有点二的少年,至于八百年修为全费什么的应该就和躺在楼上的婉妜女君有关吧。
我开客栈那几年时不时会遇到一些有点二的客人,我对他们的办法就是诓,当然我也没诓他们钱,不过是喝酒时诓出了一些家族秘闻类的八卦,只要问法得当,这些有点二的客人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着伏在桌上嘤嘤哭泣的黄殿,感觉搞清楚一些困扰我已久问题的时刻到了。
我镇定了心神,举起茶杯对着黄殿说:“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你老哭就没意思了,不如以茶代酒,为往事干杯。”
黄殿抬起脸,清秀绝伦的脸上挂满泪水咬着牙道:“你把我坑得这么惨想喝杯茶就算了?”
我正襟昂然道:“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我坑你,倒讲出个一二三来。”
黄殿愣了愣:“婉妜,你绝对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你要我说一二三,好!今天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心下一喜,美少年上钩了。黄殿从他认识我开始数起,抢过他泥人,偷吃过他最爱的肉丸子,他变成原身时还满山追着踩他尾巴,我扶着额角听着这个少年不让我插话地数落了半个时辰,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不过这些也不算是太过分,我真正凄惨的人生是你把苏蒙那个烂木头捡回来后开始的。”
我听到苏蒙的名字,将打了一半的哈欠吞进肚里,精神抖擞问:“烂木头?为什么叫他烂木头?”
黄殿愤然道:“一个千年的甘蔗精不是烂木头是什么?”千年甘蔗精?苏蒙?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正在神坛凝神打坐的苏蒙眼角一跳,近几日打坐总是无法聚精会神,他清修千年心绪从未如此纷乱,那日婉妜在紫木见到亓宣灵高兴地说:“我终于找到他了。”
她那样的高兴,是他未曾见过的,婉妜和他在一起时就算高兴也是淡淡的,隐隐有一股傲然,他从未想过婉妜会因为一个男人,高兴得像一个孩子。
那她之前同他说的三年之约又为了什么?是时候让她想起来了。苏蒙走到寒冰床上沉睡的女子身旁,用紫金手杖划出法阵,在她胸前结印,对着沉睡的女子念起了法咒。
黄殿在一旁絮絮叨叨,我的神识开始昏沉,如同被飓风扫过一般,脑中不由控制地被灌入了大段的记忆,我惊骇地抱住头,在洪水般将我淹没的记忆里,往事犹如枯叶,千丝万缕的脉络一条条在脑中充实鲜活,待最后一条脉络涌入我的脑海,我终于记起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万古森林是乌桑国第一神迹,传说慈航真人过海时自玉净瓶中不慎洒落了几滴仙脂露落到万古森林,当时被露水洒中的动植物有了灵性,在森林里开始自行修炼。
紫甘蔗精在万古森林修炼到了一千年,这一年非同小可,他得讨封,如果讨封成功就能化成人形,如果不成功就只能永远当一根生长在森林里的紫皮甘蔗。
那几年形势不好,因前几年一些修炼的狐狸讨封成功后,变身美男美女四处招惹feng流,搅得多少户家破人亡,乌桑国的国君纪羽下令全国但凡遇到灵物讨封的,一概不得附和。
所谓讨封,其实就是灵物站到人面前问一句:“你看我像不像人?”被问之人如果附和说像人,修炼的灵物便能化成人形,如果被问之人说不像,则永远不能修成人形,时候到了就寿终正寝。
那几年不少灵物都因讨封失败而寿终正寝,紫甘蔗精的邻居是一条修炼了五百年的黄鼠狼今年也要讨封,那家伙平素有空就钻到附近农户家学人说话,学人动作,最后还偷了一顶帽子,黄鼠狼信心满满地对他说:“紫甘蔗,这次讨封我一定成功,我都学的八成像了,你看我再戴上这帽子,是不是更像呀。”
就在当晚,农户的小儿子跑到森林里玩,黄鼠狼很激动地戴了帽子走到小孩跟前问:“你看我像不像人?”
小男孩捡起一块石头骂道:“你像个屁的人啊,哪有你这么丑的人,还敢偷我阿爹的帽子,打死你!”
结果黄鼠狼被小男孩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跑到洞里躲了起来。小男孩离开后,黄鼠狼摇摇晃晃地走到苏蒙面前把帽子挂到他的枝上,靠着他死去了。
苏蒙觉得他可怜的邻居未必是被砸死的,而是死于巨大的打击,唬不住几岁的小孩外加被骂长得丑,这个打击实在有点大。看着邻居悲惨的结局苏蒙觉得一切皆是天意,纵使费尽心力也是枉然,何况他是植物不会说话,不能移动,长得更是完全不像人,他静静地矗立在万古森林里,抖落下几片长长的叶片覆盖住黄鼠狼的尸体,安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那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一个清晨,剔透的露珠在初日即将升起时凝结在他狭长的叶片上,万古森林里缭绕着薄薄的白雾,一串清澈的铃铛声自雾中传来,铃铛声越来越近。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照射入森林,他看到了那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红裙,脚踝上挂着一串银铃,杏眼轻轻扫过枝上挂着顶帽子的紫甘蔗,淡淡一笑:“咦?这倒挺像个人。”
话音刚落,落在他的身上的阳光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辉,光辉中他变身成一个面目清俊的男子。
少女一指落在地上的那顶帽子,帽子变成一袭紫色长衫,她手指轻轻一划,紫色长衫已到了他身上,他领口处露出的肌肤在阳光下闪耀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转过身背对他:“把衣服穿好。”
他琢磨了一会儿,抬手系好了衣带,这一切对他来说很陌生。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婉妜。”她转过身来,略歪着头看着穿好衣服的他,微微一笑。
他心口轻轻一漾,天色微蒙,万物复苏之时,是初见你的时刻。
他看着婉妜,学着她的样子露出笑容“苏蒙。”
“珀儿,你姐姐婉妜今日回宫,切不可失礼。”乌桑国君纪羽脸色灰暗强打精神坐在王位上,琥珀挑了挑眉,答了声是。对于这个姐姐,她一直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很小的时候似乎有个杏眼的小女孩比她要更得父王的宠爱。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个姐姐长成什么样了?
听闻南涯神君的仙府是在极乐海最南端的荒芜之境,在那种地方,想必会变得粗野健壮吧,琥珀想到杏眼小女孩变成杏眼女野人的样子,在月光下翻转着蓝紫蔻丹的指甲独自笑了。
贴身宫女花翎捧来茶盅,献媚笑道:“公主今日可真美,蓝紫这样的颜色,一般女子用怕是俗死了,只有公主您用,才显得这般脱俗。”
琥珀摆了下衣袖:“你倒是会哄我开心。”
花翎一脸诚恳:“奴婢所说的都是实话,”又上前半步小声说:“相国公子岳翀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琥珀朝岳翀的方向看去,他果然在盯着她看,琥珀端起茶盅饮了一口,感觉纷闹的大殿霎时寂静了,她放下茶盅,看到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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