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十二年,入夜。夜空像一张巨大的黑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抖开,遮住了这一方亘古不变的洪荒。
大陆的东南方,巍峨连绵的天屏山耸入云霄。这片天屏的南边,茫茫的沙海之上狂风肆虐。那些散落在这沙海之上的古城残桓,犹如支离破碎的躯干一般。寒风卷袭过,发出悚人的“呜呜”声,就像逝者的执念在嘤嘤的哭泣。
沙海的夜是单调而又寂寞的,寂寞的看不到任何的生命的气息。一座沙丘被狂风扫塌,露出了其中一窝沙鼠。来不及惨叫与逃逸,时间仿佛定格一般,它们保持着互相依偎的姿态,瞬间变成了冰棱。沙海的夜是冷到极致的,这里是生命的禁区。
一只脚重重的踏下,踩碎的冰棱随着狂风飘远。这寂寞的沙海中突兀的出现一个旅人,他裹着厚厚的风袍缓慢而又沉重的移动着。那挟带着刀子般流沙的狂风竟不能吹乱他的步伐,那冻彻心肺的寒流也无法僵硬他的躯干。旅人爬上一座沙丘,扯下包住脸庞的头巾,缓缓的抬起了头颅。涌动的狂风之上,是那片微亮的夜空,沉默着,安逸的。突然的,那靠近皓月的蓝苏星明灭了几下,忽然的光芒大盛,竟然盖过了那明亮的皓月,宛若白昼。这闪亮只坚持一刹,又骤的暗了下去,天空又剩那轮明亮的皓月和周围的星光,还有那颗安静的蓝苏星。
就着那闪亮的白光,照亮了旅人苍白而又俊美的面孔,也照亮那额前妖异的竖瞳。那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就如同那深邃的朱落海一般,深沉而又悠远。
大荒以北,群山从起的岐云山深处。一座殿阁,古朴洪浑的矗立在山巅。靠窗,一个年约三十几许的男子执笔书写着什么。桌侧,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在安静的磨墨。他机械的律动着手臂,保持这均匀的速度,低垂着眼眸。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他打起兴趣一般,眼眸中缺少了一般少年的灵动与活泼。硕的,窗外的夜空光芒大盛。男子笔锋一错,便在那洁白的云宣上顿出一块难看的黑斑,男子没有注意他的笔,扭过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许久,他迟疑的开口问道:“云笙,你可看出有什么不同?”他的语气有点忧郁与惶恐。
桌侧的少年停着了磨墨,也盯着夜空,双眼熠熠生辉。“蓝苏比以往亮了很多。”他肯定的说。
男子收回了目光,疲惫的靠向椅背,闭上了他那双看起来比年龄要大许多的苍老的眼睛,没有说话。
“你在为师门下多久了,云笙?”许久,男子突兀的问道。
“已有十载了,师尊。”少年平静的说“你是天机一脉千年一遇的天才啊,这连绵的群山会成为你前进的阻碍。”男子摆了摆了手,止住少年微张的口,自顾自的说道:“本门星玄之术,你所学十之有九,剩下的为师也教不了你了。这需要你在尘世中自己去琢磨,云笙,该是你入世的时候了。”
少年惊的愣住了,一时竟忘记该说什么。中年男子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云笙,你也看到蓝苏的征兆了,怕是这天下要变了,为师现在就把衣钵传与你。”说着,男子褪下他食指上刻着繁密的咒文的青玉戒指,递向少年。“我老了,也走不动了。戒指背面刻得是本门十戒,这也是为师对你唯一的要求。明早不用来为师这里了,好了,你且退下把。”
少年终于没有说什么,接过那传承千年的青玄戒,跪了下来。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垂着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房内安静了许久,烛台上的蜡烛爆出了一个烛花,烛花摇曳了起来。一声悠远的叹息声缓缓的飘出窗外,飘散在徐徐的夜风中。
这是一个残破的小镇,在徐徐的夜雨中飘摇在川北的梦泽郡中,仿佛是这个富饶的北方大郡的一个小小的败笔。镇中,穿过一个破旧的门牌楼,依稀的能辨匾上的是风调雨顺四个字,镇中广场的左侧,那一排小楼中的一座依然烛火明亮,隐约能听见其中的酒令声,楼外高高的旗杆上一个破旧的旗子随风飘荡,这是一个酒馆兼客栈。
大堂上点上了很多的蜡烛,小小的客栈居然人满为患。年轻的伙计忙碌的穿梭在酒客之间,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打着盹。突然,靠窗的一桌一个彪形大汉猛地一拍桌子,满屋的喧闹安静了下来。“老板娘,你这破酒掺了多少水,哥几个使得是银子,你拿这等马尿寒碜哥几个。”大汉怒目圆瞪,酒肆中的旅客们有的战战兢兢,有的气定神闲。”哎哟,这位爷,可不敢这么冤枉小店啊。小店在这夜来镇可开了不少年头了,卖的都是上好的桃花酒。哪敢拿假酒糊弄客官啊。”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记得一头钗子乱颤,瞌睡也醒了。
“你这么说,就是说哥几个讹你了。”大汉把腰间的大剑重重的拍在桌上,同桌的几个大汉也都把各式兵器拍在桌上。
老板娘心知遇到泼皮了,忙陪着笑脸道:“大爷大爷,别生气。小娘子可不敢怀揣大爷们,大爷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只怕是那进酒的伙计偷偷把酒里掺了水,贪了那银子。这样吧,马上给您换上。”老板娘踢了踢身旁木讷的伙计,“愣着干嘛,赶紧给大爷们换酒啊。”那伙计“啊”了一声,忙不迭的去酒架搬了一坛酒,谁知刚小跑到那大汉桌前,那大汉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骂骂咧咧道;“妈的,当爷们儿是泼皮无赖吗,马上给爷们儿赔上十两银子,要不爷们儿把你这给他妈掀翻。”那酒坛摔在地上,竟然没有碎开,咕噜噜的滚到邻座的那人脚下。满屋人这才注意到这大汉相邻的那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背着满屋人望着窗外,桌上堆着十来个酒坛子。那滚到他脚底的酒坛被他一把抄起,拍开酒封猛灌了一大口,这才扭过头看向屋内。这人面目刚毅,却满脸醉意,他的背后插着一把样式独特的阔剑,通体火红。
他见满屋人都看着他,却混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扭过头对老板娘说道:“这酒好啊,老子走遍这大荒七郡还没喝过这么地道的桃花酒。"老板娘见有人夸他的酒,整了整发型,得意的到:“那是,这位客官真是识货,咱这的桃花酒前朝皇帝都来喝过呢。”
男子听了也不辩真假,抹了抹嘴得意的道:“痛快啊,皇帝老子喝过的酒就是不一样。”他撇了撇邻桌的几个大汉,对着老板娘笑道:"老板娘你得免了我的酒钱啊。”说罢,突然伸出手也不见怎的,就把最近的大汉一把丢出了窗外。
那带头的泼皮也是一愣,随机恼羞成怒的道;“妈的,你活腻味了。”他“叮”的一声,猛地拔出剑,就朝着男子的后背心刺去,满屋的人都骇往后退,那男子未见回头,微侧了侧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就夹出了剑尖,还不忘慢悠悠的灌口酒。那大汉剑被夹住,便使劲往后抽,挣的满脸通红,那剑居然纹丝不动。
那大汉只是早年跟人学了几招,便出来闯荡江湖,跟着几个三流角色平日里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平民百姓。见这男子只用两根手指就制住了自己,当即就慌了,几个同伙见这情景也不敢随意出手了。
窗外飘进来一阵风,那些烛火瞬间有些摇曳起来。忽明忽暗的照着满屋目瞪口呆的旅客。男子仰起头喝完酒坛中的酒,缓缓道;“跟着你们兄弟出去吧。”那大汉收了剑,也不敢声张,随着几个同伙往门边退。
“慢着,你们那兄弟走门了吗,要老子把你们扔出去?”大汉像是有些醉了,烦躁的道。“呃”那带头大汉愣了一下,旋即灰溜溜的从窗子爬了出去,那几个同伙也有样学样的爬了出去。
“老板娘,我这酒钱能免了吗?”大汉见几个泼皮爬了出去,便又笑嘻嘻的对老板娘道。“哎哟,客观您看您说的,我李二娘虽是开酒馆的,可就敬佩你们这些行侠仗义的侠客啊。您这说的,当免!当免!”老板娘喜笑颜开的从酒架上取了坛酒,亲自送了过去。酒肆内不多时又喧闹了起来。
老板娘又在柜台上打起盹来,突然,外面的夜空霎的闪亮了起来,把酒肆内照的眩目。老板娘惊的抬起头来,满屋人看向窗外。一瞬,又暗了下来。老板娘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男子坐的那一桌,空荡荡的酒桌上一个酒坛兀自的在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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