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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磬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除了带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之外,面色苍白干瘪,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过了几日,情况没有任何好转,闻磬像是和死神(假如有死神的话)订立了契约却迟迟不想兑现一般,在现实世界的边缘盲目地徘徊。痛苦的翎帆每时每刻都为闻磬捏着一把劲,无论如何都不敢想闻磬之后的事。但是她明白如果闻磬还能得救,就一定要从根本解决问题。
她再次找到了秦汉成老人,将那间屋子里闻磬安魂时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之前闻磬的奶奶安魂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面对冤魂,闻磬的奶奶拥有足够强大的灵魂,可以在极端专注时脱离本体,穿越到常人无从触及的维度摸索到冤魂的存在,并且总能够起到驱赶冤魂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功效。如果闻磬的奶奶拥有这样的异能,为何她的孙子就不行?要知道闻磬的奶奶就是遗传了她母亲的强大灵魂……”
“有没有这种情况,这种异能会显现出性别的差异?比如闻磬的奶奶是从她母亲那里继承的异能,但是闻磬是男人,就无法继承?”翎帆问道。
“这不可能。灵魂的存在是超越性别和躯体的。甚至生前被躯体附带的记忆,如果不是足够深刻,深刻到触及灵魂的程度,也很难被灵魂携带并保留。我想....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闻磬的遭遇....”秦汉成老人陷入断断续续的停顿。
“哪一种情况?”翎帆焦急地问道。
“除非,闻磬不是他奶奶亲生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翎帆心想:“闻磬从小就没有亲眼见到过自己的奶奶,而闻磬的出生本身带有那么一段不堪的经历,闻磬说过他爷爷的坟墓里也没有奶奶的骨灰,闻磬出生后他的奶奶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经历了这么多,之前关于闻磬奶奶酒精中毒的说法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闻磬的不幸遭遇,想必和闻磬的奶奶有着密不可分的瓜葛。闻磬的母亲和奶奶,一个是那间屋子里的冤魂,另一个在生前就是安魂师。”
想到这,翎帆突然有所顿悟,心中一阵惊悸:“闻磬母亲的冤魂得以存在,就是他的奶奶无故消失的结果?那么倘若真是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的话,那么闻磬奶奶的消失就不是无故的,里面肯定有人为的因素。”
翎帆问秦汉成老人:“早年间你和闻磬奶奶交流的信件中,有没有察觉到闻磬奶奶消失的原因?”
“没有,我们的信件交流一直是一种习惯,但是,算起来就在闻磬出生的那一年,我收到了他奶奶的最后一封信,竟然只是一个信封。”秦汉成老人说道。
“只是一个空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闻磬的奶奶究竟是何用意?”
“我也不得而知……”老人默默地摇了摇头,看得出他的确很无奈。
翎帆把方才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秦汉成老人。“那闻磬的奶奶是如何消失的呢?如果她还活着,或许只有她才能救闻磬。”翎帆接着说道,“我曾经听闻磬讲过,小的时候闻磬的爷爷就告诉闻磬,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死于酒精中毒。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这么简单,闻磬奶奶的死另有其因,或者根本没有死。更何况闻磬说过,闻磬爷爷的坟墓里只葬着一个人,墓碑上虽然有他奶奶的照片,里面却只有爷爷一个人的骨灰。”
“坟墓里只有闻磬爷爷一个人?当时是谁给闻磬爷爷下葬的?”秦汉成老人问道。
翎帆回忆了很长时间,终于想起来了。“听闻磬说,是丽娟奶奶,也就是闻磬的姥姥。那个时候闻磬还很小,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丽娟奶奶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们去她家找寻过线索,除了那些讲述闻磬奶奶在童年遭遇歹徒的简报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秦汉成老人想了想,说道:“如今有关闻磬母亲这件往事的当事人我们都已经找不到了,我充其量只是个局外人,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
“您是说...”
“对,开棺。”
秦汉成老人在翎帆的指引下,找到了闻磬爷爷的墓地,并很快找人掘开了闻磬爷爷的坟墓。
打开棺材,眼前的场景令两个人吃了一惊,棺材里面摆放了两个骨灰盒。一个上面贴着爷爷的遗照,和墓碑上的一样。另一个上面,翎帆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闻磬奶奶的遗照,同样和墓碑上一模一样。不仅如此,棺材里面还有一页焦黄的纸张,用丝线很紧密地缝合起来。翎帆小心翼翼地拆开丝线,打开后看到是一封信件。
棺材里面的信件内容:
时至今日,我已经无力再把自己的罪恶归咎于悲惨的遭遇了,当恩惠降到我的身上,融化了我僵硬无助的心,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罪恶,揭开了各种用伪善掩饰的外衣。
我终结了一个良善之人的性命,而在说服自己之前,差点又会伤害到另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我不能再将此归咎于女儿在临终前的嘱咐,归咎于我对女儿悲惨遭遇的报复。
这里静静安葬的两个人我向他们深深的忏悔。一个是没有经历过分娩之痛却和我一样的母亲,我外孙的奶奶,被我恶毒地毒害致死,而使用的是女儿毒死别人时用过的毒药。另一个用他伟大的灵魂,包容了我的罪恶,给我下半生的生命带来巨大的恩赐与指引。他不为杀妻之痛而怀恨在心,相反以德报怨,帮助我走出罪恶的深渊,救助我身体上的疾病。
我还要替我死去的女儿忏悔,她将愤怒转嫁到无辜的母亲身上,她将不幸的遭遇迁怒到无辜的婴儿身上,而这个被误认为孽种的婴儿,在他渐渐长大时眉目间就透着父亲眼中的复杂与不安。无论他的母亲之后经历了何等的背叛,最初也都是母亲眼中爱的结晶。
孩子的爷爷教给我如何去宽恕,我用我整整的后半生来学着宽恕孩子的父亲,那个背叛我女儿的男人,我女儿的不幸遭遇不应该由他一人承担。我花费多年寻不到他的踪影,直到我改变了想法停止再去寻找。或许没有人能再次闯入他的生活,干涉他应有的报偿。
罪人丽娟
“听闻磬说过,丽娟奶奶年轻时是一位颇受尊敬的乡村教师。这份类似于忏悔书的文字,或许是她一生中最为矛盾的一段文字,最害怕被人看到,却又最希望被人看到。”
秦汉成老人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看来闻磬的奶奶是被这个丽娟给害死了,多年之后丽娟偷偷把骨灰放到了闻磬他爷爷的棺材里面。”脸上布满了哀伤的神情。
随后秦汉成老人说道:“但是我想连丽娟本人可能临死都不知道,害死闻磬的奶奶的真正作用,并非是单为自己女儿复仇。如果是她的女儿临终前叫她下此毒手,我想更有可能的解释,她的女儿已经知道自己孩子的奶奶拥有安魂能力,害死她,她便可以保留住冤魂等待未来的某个时候对闻磬的父亲进行报复。”
“这一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吧。‘我终结了一个良善之人的性命,而在说服自己之前,差点又会伤害到另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我不能再将这两件事归咎于女儿在临终前的嘱咐,归咎于我对女儿悲惨遭遇的报复。’通过这些话可以看得出丽娟的女儿,也就是闻磬的母亲,临终前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存活在世上的,但或许是自己下不了手,才在临行刑前嘱托自己的母亲杀死闻磬的奶奶和自己的孩子。但是丽娟在毒死闻磬奶奶后,却最终不忍心对自己刚出世的亲外甥下手。或许在闻磬母亲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她的仇恨扭曲了她的理智,因此这个婴儿就成了她自己心中的孽种、祸根、仇恨的象征,也就成了她迁怒的目标。
“同时后面的文字让我有了额外的感受:‘这个被误认为孽种的婴儿,在他渐渐的长大时眉目间就透着父亲眼中的复杂与不安。无论他的母亲之后经历了何等的背叛,最初也都是母亲眼中爱的结晶。’即便生前会将仇恨迁怒于自己的孩子,但是亲生母亲死后的冤魂怎么可能对生前被迁怒的无辜婴儿、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依不饶呢?除非,她把闻磬误认为是闻磬的父亲,那个她曾深深爱过却最后背叛她、导致她丧命的男人!
“闻磬的母亲为何要把自己的尸体捐献大学做标本,为何不选择让自己的母亲安葬自己?要知道女儿的尸体对一个母亲有多么重要。闻磬的母亲就是为了拒绝安葬,并且避免闻磬的奶奶给她安魂,目的就是为了保留冤魂,苦等着未来的某个时机向闻磬的父亲复仇。可惜这样看似微乎其微的复仇希望,终究还是被宿命所嘲弄,她这么多年后等来的不是闻磬的父亲,而是闻磬,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前闻磬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但我现在却不得不面对它,我相信我现在的直觉是正确的。”
秦汉成老人接着说:“或许在闻磬的母亲生前,在她决定自首受刑之前,就已经有了复仇的计划,她曾经从闻磬父亲的口中得知闻磬的奶奶是一个安魂师,因此就给丽娟定下了这样的遗嘱,杀害闻磬的奶奶,自己逃过安魂,又不被人知道。”
“从文字中看的出,闻磬的生父已经失踪多年了,而且,并不是闻磬他奶奶的亲生骨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闻磬没有继承他奶奶的强大的灵魂。恰恰相反,闻磬的灵魂很脆弱,他眼睛中的神态告诉了我。虽然我没有见过闻磬的父亲,但是闻磬的眼神从我认识他起就透出一种挫败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棺材里面那封信上说的:‘在他渐渐长大时眉目间就透着父亲眼中的复杂与不安。’所以灵魂脆弱的闻磬才受这样大的伤害,至今还躺在病床上在生死边缘挣扎。可惜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意识到。”翎帆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闻磬的奶奶是被毒害的,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秦汉成老人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翎帆焦急地问。
“像她那样强大具有腐蚀性的灵魂,一旦死于非命,没有经历殡葬仪式的话,又没有遗传她同样强大灵魂的人进行安魂,那么很有可能到现在她的灵魂依旧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这样说来,我们可以利用她残留在现实世界的灵魂和闻磬母亲的冤魂进行抵消?”翎帆问道。
“或许吧,如果这么多年闻磬他奶奶残留在现实世界的灵魂没有过度消散的话。”
“我有一个疑问,如果闻磬奶奶的灵魂依旧存在,那为什么同样含冤死去,这么强大的灵魂却没有像闻磬的母亲那样被人察觉?”
“或许这就要靠灵魂本身的特质来解释了。灵魂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它本可以游走在不同维度之间,跨越现实世界和冥界,然而灵魂也并不是随意游走的。灵魂就像是病毒一样,病毒一旦脱离了活体细胞就很难存活。在活的躯体内,灵魂获得最大程度的维持,从而体现出活人强大的自由意志。而倘若躯体死亡或通过其他手段让灵魂逼出躯体,那么灵魂也是需要相对独立的空间而获得相对的安宁,即便是孤魂野鬼客观上也是无法在开放的空间中获得苟安,反而面临着灵魂的消散。”秦汉成老人解释道,“但这是我自己的理解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骨灰盒就是闻磬他奶奶死后唯一可以长期寄存的独立空间。而且,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闻磬母亲的冤魂会显现在三中心里面那个出事的房间内。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房间的位置正好是覆盖了早年间闻磬的母亲受刑的具体位置。而现在闻磬恰恰在三中心里面工作,又凑巧进入那个房间里,于是冤魂显现,出现那样的事情。我听人说,巧合发生两次,再看做巧合就是不用心了。都是宿命啊!”翎帆感叹道。
“或许是这样的。我告诉闻磬的安魂之术,正是他奶奶在通信中向我阐述的,只可惜错把闻磬当成了载体,闻磬不具备他奶奶的强大灵魂,因而他原本脆弱的灵魂无法自觉地被逼出活人躯体,就如同一个能力单薄的人恋家一样。冤魂错把闻磬看成了是他的父亲,所以冤魂就像能量辐射一样渗透到闻磬的躯体内,将闻磬的灵魂侵蚀了。
“为了救闻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拿着闻磬奶奶的骨灰盒去那个房间,想办法将闻磬奶奶的灵魂释放,和寄存在那房间的冤魂形成抵消效应,这样闻磬体内被渗透进的部分冤魂也会被抵消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吸走。我猜想,这样不仅可以救闻磬,通过灵魂的相互抵消也可以彻底将闻磬母亲的冤魂和他奶奶的灵魂一同驱离现实世界。
“就现实世界而言,灵魂是不灭的,任何现实世界的方法只能做到驱赶,赶到另一个世界。倘若消灭的话,那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秦汉成老人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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