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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隋唐间的英雄故事,那一抹白袍白衣,英雄少年的末路悲歌,让无数人为之呜咽的故事……
我一直记得那个少年——白衣银枪,于千军万马中纵横。
“罗艺有子名成。”史书里不过短短六字,轻描淡写中,掩不住隋唐间烽火狼烟,多少金戈铁马,纵横慷慨,引人遐思。
而如今紫金关内,二王升帐。
只见一位少年将军,头戴亮银白虎盔,身披素罗白袍,外罩锁子印景铠,手持家传五虎断魂枪,威风凛凛,立于帐下。不用说,此人正是北平王世子,燕山公少保罗成。
罗成,那个高傲的贵族少年,那个张扬的反王叛将,那个冷酷的银枪战将——如火,如光,如幽州大地最狂烈的风,呼啸而过,横扫千里。
那时,乱世的舞台,以鲜血与烈火为色,以呐喊与哭泣为歌,以壮志与野心为题,一场场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在广阔的天地间拉开帷幕上演。有无数人倒在腥风血雨下,也有无数人站在累累尸骨上。
而在那些纵横晃动的身影里,罗成——冷面寒枪之声名无人不晓,罗氏枪法之神威无人能与之争锋,他是隋唐第七条好汉。现在,瓦岗众好汉包括罗成已归降大唐,乃秦王李世民麾下鼎力大将。
然而,最怜生为帝王人,总免不了争权夺势。
后汉王刘黑闼闻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殷王李建成暗中争斗皇权,便乘此机会与主公窦建德报仇血耻,遂带了元帅苏定方,点兵十万,望陕西长安进发,势如破竹,打破了鱼鳞关之后,十万大军现直*紫金关,战况十分危急。
只听一声大喝曰:“罗成,汝此次出战,务要生擒刘黑闼、苏定方,违令者斩。”视之原来是殷王李建成正坐大帐,掷出令箭。
罗成接下令箭,握拳应曰:“罗成领令,”遂提枪上马,来到阵前讨战。
明州军士,飞报进营,说外边有将讨战。刘黑闼道:"那守将马伯良,连日任我叫骂,只是不出来。今日想是有救兵到了,不知是谁,待俺亲自去会他。"刘黑闼遂提刀上马,出营一看,认得是罗成,叫一声道:"罗将军,请了。孤与将军在扬州一别,闻得将军归了唐家,无罪被革。今日我兵杀到,无人抵敌,又来用你。眼见得唐家待人无情无义,日后太平,依然不用。我劝将军不如归了孤家,与你平分土地,有何不美?"罗成大怒,扬枪喝道:“刘黑闼,乾坤朗朗,汝等犯上作乱,乱我大唐,今日定叫尔等有来无回!看枪!”
说时迟那时快,罗成把五虎断魂枪刺来,身上锁子印景铠在阳光之下闪耀刺眼,如入无人般挺枪大举,罡烈枪风一阵盖过一阵。刘黑闼举刀迎敌,虽然平生素闻罗成少保之威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硬着头皮勉强大战十余合。
那苏定方看见刘黑闼渐渐招架不住,遂命令部下暗放一箭射来。这里罗成一枪,正中刘黑闼,忽闻得弓弦响,罗成连忙将身一闪,随后又有数十支箭朝罗成面门射来,罗成从马上一跃飞起,刘黑闼连忙逃回营去。其余箭尽数落空,唯这苏定方的箭,正中罗成腿上,罗成大怒,拨出腿上的箭,回射苏定方,正中左臂,几乎落马。罗成本欲踹营,捉拿苏定方,因腿上疼痛,不便再杀上去,只得回营缴令。
二王见眼下这种情形暗自高兴,一方面打败了刘黑闼的大军,一方面罗成乃秦王李世民问的左膀右臂,今日可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他砍了,于是假装问道:"罗成你今日出兵,可拿下刘黑闼么?"罗成道:"启禀太子殿下,今日出兵,大败刘黑闼。正要擒他,忽然被苏定方暗放冷箭,中在腿上,以此被他逃走。"齐王李元吉拍着桌子大怒道:"罗成,你昔日在扬州武场,会战天下英豪,力夺武状元,后又枪杀老杨林,大破铜旗阵,在金锁山,独擒五王力锁五龙,这些本事,都到哪里去了?今日要擒一个刘黑闼,为何不能?明明欺太子不是你的主公了!这样国贼,违太子军令,吩咐绑去砍了!"罗成道:“太子殿下,非我罗成不肯出力,就算是十个刘黑闼,苏定方又能奈我何!方才明州军已大败而归,如何说我不肯出力!”
“现在刘黑闼的大营还在我紫金关外围着,贼寇一日不除,我大唐就有如累卵之危,罗成你还敢说大败而归!来人啦,拉下去砍了!”李元吉冷笑一声。
武土一声答应,把罗成绑了,推出辕门。当下马伯良连忙在李建成耳边说道:"千岁爷,不可!眼下敌兵未退,不若放罗成活来,待他杀退明州兵,那时寻个事端,慢慢杀他未迟。"李建成沉声道:"既如此,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吩咐就在军前,捆打四十棍。
那罗成被武将拖转来,打了四十棍,两腿竟打得皮开肉绽。正遇罗春赶到,忙扶主人至帐中睡下,看罗成遍体鳞伤,不觉泪眼朦胧道:"世子,你今日落在奸王手里,必遭其害。不如私自回家,也得清闲自在,若再住在此间,定然性命难保。"罗成喝道:"胡说,自古'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我今奉圣上旨意,岂可不赤心尽力?若然私自回家,岂是大丈夫所为?从今以后,不许你多言!"罗春泣不成声道:“世子,殷齐二王摆明了是千方百计要杀你,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倒不如私自回家,世子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想想夫人,还有未出生的通儿也在等着你平安回去。”
当下罗成心里一震,罗春这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口里喃喃道;“月娥,通儿,月娥……”
往事不堪回首,如烟如雾,一一浮现眼前:他与新月娥之间,是一场唯美的爱情盛宴,更是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战场上的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他的英俊潇洒,英雄气概,她的英姿飒爽,靥美如花。白袍银枪,人中罗成,马中闪电,枪去举世无双;巾帼英雄,女中豪杰,镖来精妙绝伦。一个,是唐营英雄,一个,是隋朝女将。
注定是敌人,逃不脱的是——挥剑,断情!
然而,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不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更像是恋人之间的心心相印。
一句誓言,让她愿意放弃厮杀,只为守候在他的身旁。
谁能千金一诺红尘夙愿只为一相拥?
仿佛自古真爱都要饱受考验,经历种种。军令如山,让他不得不立斩敌将,虹霓关守将新文礼。
因为敌将是她的哥哥,他不忍下手;因为敌将是英雄,他不忍下手。即使如此,也难逃更加残酷的事实,五马分尸,血洒刑场。
身在虹霓关中的她,痛失唯一的哥哥,被她最为心爱的人所杀,报仇,报仇,她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新月娥此生誓杀罗成,祭以其首!”
她的柳叶飞镖刺中他的胸脯,血洒美人前。他的心里却依然牵挂,那个只属于他的她。
纷纷乱乱的一幕,她最终离去,没留半纸书信,他踏破红尘,寻找让他夜不能寐的身影。
……
真爱自有天意,他最终与她紧紧相拥,共度白头。
回想起过往的纠葛,耳边仿佛又出现了那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待到来年满城桃花,愿与君一骑绝尘共看繁华。”
但心里转念一想,随即喝到:“不行,要我罗成逃跑,岂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玩笑!你不必再说,等我将刘黑闼,苏定方一一铲平,再凯旋之后去见月娥。”
再说明州细作,打听罗成被责四十棍之事,向来通报刘黑闼。刘黑闼闻报大喜道:"此天助我也!两个狗王,不会用人,如此一员虎将,无罪受责。眼见得关内无人,此关唾手可得也。"就令大小三军,直抵关下,布起云梯,架起火炮,尽力攻打。众将得令,大家奋勇当先,攻打得十分厉害。关内小军,连忙报知二王,二王闻报,即同马伯良上城,亲自督兵紧守。看见明州兵马盔甲,滚滚层层,就像潮水一般,涌将上来。
二王看了,大惊失色道:"如今怎么好?"马伯良道:"现有勇将罗成在此,千岁放心,如今可令他出兵。退得贼兵,将他杀了,退不得贼兵,也将他杀了。岂非一举两得?"二王道:"有理。"遂发一支金囗令箭,着人去召罗成杀退敌兵。
罗成接到令箭,跳起身来就要走。罗春忙扯住道:"世子呵,你棒疮未愈,如何杀得贼?"罗成道:"我但知报国杀贼,哪里顾得身躯?就去也不妨。"罗春几欲泣着道:"世子既要去,今日不曾吃饭,可用些酒饭去。"罗成哈哈大笑地豪言说道:“国事千均重,头颅一掷轻。”毫不听罗春之言,提枪上马,竟奔紫金关来。罗春无奈抹泪,只得拿些面饼,藏在怀中,随罗成到了关上。
李建成见罗成到来,大喜,道:"罗将军,你速速出城杀贼。若生擒这两个贼首,包管封你为公侯,若误了军令,一定斩首,决不轻恕。"罗成得令,二话不说,跨上西方白龙驹,手提五虎断魂枪,单骑杀出城来,罗春相随而出。那些人马,看见罗成,皆闻其燕山公少保之威名,心生退意。
罗成手执长枪,跨下闪电白龙驹双蹄昂扬,宛若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杀入明州营内,如入无人之境。
什么是罗家枪,什么又是英雄?
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直杀得刘黑闼甲散盔歪,众将一齐上前救护。那罗成连挑刘黑闼上将一十八员,明州军抵敌不往,退下四十余里,方才歇息。
刘黑闼见这番大败,连连叹道:“唉,想我刘黑闼十万雄兵,势如破竹,竟然还挡不住一个罗成,罢罢罢……”就要回兵,苏定方忙止住道:"主公不可退兵,胜败乃兵家常事。臣有一计,可杀罗成,此处有一地方,名唤淤泥河。必须如此如此,不怕罗成不死在我手里。罗成一死,这紫金关唾手可得也!"刘黑闼听了大喜,一一准备,依计而行。
罗成追赶明州兵,杀了半日,腹中饥饿,腿上棒疮又痛,只得回至城下叫关。二王在城上问道:"刘黑闼与苏定方的首级可曾拿来?"罗成道:"不曾。"李建成道:"既无二人首级回来,又违我的军令了!回来怎么?"罗成道:"殿下既要二人首级也不难,且开了城门,待我吃饱了饭,再去出战,取他们首级未迟。"李元吉大怒,吩咐左右放箭,军士一声答应,城上的箭,一齐射下。罗成看见,只好把马退去,就看见罗春走到马前,怀中取出面饼,与罗成充饥。
罗成把饼吃了几个,忽见苏定方一马跑到,大叫:"罗成,你有此功劳,殷齐二王待你如同冤仇。今日大获全胜,饭也没有得吃,我劝你不如归我主公吧?"罗成听了,又气又恼,“苏定方,休得猖狂,本少必取尔等狗命!”催马上前,一枪刺来,闪出七个枪影,正是'「梅花七蕊」量苏定方此等小人如何挡得住罗家绝神枪,手忙脚乱,几乎落马,胸上正中一枪,捂住伤口后急忙催马赶走。
罗成催马就要敢去,罗春连忙扯住马头,“世子,你岂可不晓得穷寇莫追?刚才明州兵大败而去,现在苏定方又回来挑衅必有埋伏啊!”
罗成道:“我何曾不知道穷寇莫追,但刘黑闼、苏定方一日不除,我罗成又如何对得起大唐,对得起秦王殿下!况且早日除掉二人,还天下一个太平,我罗成也好早日回家,从此远离尘世权位,与月娥卸甲归田。”
罗成随后赴来,赶了二十余里,苏定方一面催马逃遁,一面回马大声骂道:"罗成小贼种,你有能耐取得你爷老子的首级,方为好汉!"罗成大笑,“百万雄兵闻吾之名,皆闻风丧胆,何况区区尔等无能鼠辈!”遂又赶上去。苏定方在前,且走且骂,罗成随后紧紧追赶,足足又赶了二十里。
到了淤泥河,忽见刘黑闼独自一个,骑马立在对岸,大笑道:"罗成,你今番却该死了!"罗成一见大怒,弃了苏定方,即奔刘黑闼,一马抢来,轰通一声,陷入淤泥河内。河内都是淤泥,并无滴水,只道行走得的,谁知陷住了马脚,不得起来。河边芦苇内,埋伏着二千弓箭手。
刘黑闼拍马向前,翻身下马走到淤泥河旁,对着罗成拱手说道:“罗将军,自古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有德者居之。今将军大智大勇,有盖世之武艺,再造乾坤之帷幄,而唐不能用,使将军险此绝境。今我刘黑闼有燕雀之鸿志,意欲取唐而代之,若蒙将军不弃,能助我一臂之力,则将军封妻荫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
荣华富贵,似乎是所有人的最高理想。但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不为荣华,不为富贵,他们一心只为兼济天下!
他们叫——英雄!
只听罗成一阵仰天大笑,然后喝道:“自古没有不死之人,没有不破之家,没有不亡之国。刘黑闼,我罗氏一脉自古就是精忠社稷之臣,难道你未尝闻靖边侯,北平王,燕山公罗艺之名?况我罗成一世之雄,八尺男儿,又岂能降你?”
刘黑闼道:“罗将军,我敬仰你是天下公认的大英雄,武功谋略天下第一,如果将军愿屈尊降我,我愿将这后汉王之位让与你。”
王位?哈哈哈,罗成转过身去,只给他一个冷背。真的,你让葵藿如何与狗尾巴草对话?你让铁石如何与秽土论坚?
罗成抚了抚闪电白龙驹,扬起头,淡然面对千军万弩,“废话少说,来吧,我情愿受箭而死。”
只见罗成从淤泥中飞升跃起,手中银枪环绕白袍飞舞,轻轻的低吟道:“吾命由我不由人!”
一声梆下响,箭如雨下。
一霎那,心动,心死。
罗成满身喷血,全身上下都是箭头,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抬起污血染得比鲜红更加鲜红的手,却发现好重,好重。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不行,我还得看看……看…看“月娥,月娥……”
重如铅石的手被一点一点的抬高,艰难但却连续,伸至怀里,挣扎着摸出一把飞刀。
人已死,情未断。此难道为人鬼情未了?
带着罗成体温的柳叶飞镖,被他紧紧的攥在手中,他露出了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恍惚中,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心中最美的女神,那个与他纠缠一生,也情牵一生的新月娥。
“月娥,我罗成……对不起你……
如有来……生,定当与妻一骑绝尘……共看繁华……”
没有疼痛,没有怒吼。梨花纷纷,落地的却是桃花片片。殷红的桃花从地面飞升,萦绕英雄,少年闭上了眼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二十多岁,生如夏花死如秋叶的年龄啊!
只是那个骄傲冷峻的白袍少年,他的英灵,是否还在握着他的长枪,在守卫着那个歌舞升平的大唐?
遥想那个风起云涌的隋末唐初,依稀看见一个俊美少年用手中的银枪开辟着自己的理想,千军万马中的那一抹白袍的身影所向披靡,高傲的脸庞睥睨着天下群雄……
“吾命由我不由人。我乃北平王世子,燕山公少保罗成,哈哈……”这是他最后的话语,只是他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更加传奇的事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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