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后。
杨煜爬到了处在最下方的一颗果实的高度,面对色泽偏暗,仅有西瓜大小的七彩果实,他傲然一笑,视之如垃圾般,未多看一眼,马不停蹄地继续向上爬去。
约半个时辰后,无心和公孙良同时赶至那里,二人同样未作丝毫停留,仿若飞燕盘蛇般一闪而上。
第九天后。
杨煜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上空一股股锐利如刀剑的气流,嘴角浮现一抹疯狂的笑容。
“两位,从这里开始,便是分水岭了。”
杨煜回过头,看着追溯而来的无心和公孙良,目光在二人破损不整的法衣和白衣上顿了顿,露出莫名的笑意。
公孙良微微皱了皱眉,瞳孔散发出灼人英气,视线一扫上空,俊逸的面庞霎时变白许多。
目及之处,极速窜涌的气流突兀地出现在上空,将虚无世界一分为二,下方平静如同结冰的湖面,上方汹涌好似狂风肆虐的大海。
古树的形态变得截然不同。
下方平和处,枝繁叶茂,叶片和果实小而浓密;上方狂暴地带,枝叶稀疏,叶片巨大如屋盖,果实稀稀拉拉,个头硕大,色泽饱满,汁多肉肥。
毋庸置疑,杨煜说的不错,从这里开始,便是分水岭。
如果取获上方的果实,得到的灵宝定然威力巨大,不同凡响,非下方这些宵小可比。
无心靠近到暴流边缘,面无表情地探出手,越过了界限,下一瞬他表情猛然一变,急忙把手收了回来。
刹那间,像是被无数细薄而锐利刀片划过,无心的手忽然绽开一道又一道短而深的口子,密密麻麻的遍布手心手背,鲜血犹如泉涌般喷出来,瞬间染红了整只手。
公孙良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完全拉成一条细线,他摸了摸弧线完美的下颚,望着上空暴流,露出沉思之色。
无心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转头看向杨煜,淡然道:“杨师兄在此等我二人,是不是有话要说?”
杨煜笑了笑,脸上浮现骄傲的神情,挑衅道:“风暴的尽头,便是古树的最顶端,长在那儿的那颗果实最大,我要了。”
无心不置可否,笑道:“有缘者,天选之人也。若它是杨师兄的,它就是杨师兄的。”
杨煜忍不住冷笑起来,道:“非也。不是我的,也是我的。非老天选的我,而是我选的它。”
公孙良面色微冷,他亦是人中之龙,岂能容忍杨煜这般嚣张狂傲,冷颜道:“杨师兄又怎知不是老天安排你选的它?”
杨煜冷然一笑,目光鄙视着公孙良,道:“既然是老天安排我选的它,那老天必然是对你们另有安排喽。”
说完,杨煜面朝暴流,哈哈大笑着,纵身一跃,犹如闯入洪流般进入暴流上界,他的身子剧烈摇晃一会儿后,蓦然稳定下来,恢复了之前的潇洒身姿,下一瞬,仿佛再不受任何阻力和危险一样,御舸争流般地从容而上,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二人,眼神满溢嚣张傲气。
无心双手合十,叹息道:“杨煜好歹毒的心机,他这是*你我二人与他争夺那颗果实。若我们不去,心神必留下裂痕,影响后半生修行;若我们去了又未得到那颗果实的认可,断难有希望再取获其他与你我有缘的果实,只能空手而归。”
好一个两难境地。
公孙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应声道:“杨煜此人表面嚣张傲气,有勇无谋,心机实则深不可测,令人防不胜防。”
无心代表菩提院,公孙良代表文渊阁。
如果杨煜能在妖鳞秘境内彻底比下二人,他的声威,必将一时无两,在未来,对大荒帝国的几个庞大势力的影响,将会更加深远,甚至能凭此一改帝国格局。
公孙良沉思了一会儿,转过身,面向暴流世界,道:“无心师兄,前途漫漫,一切小心。”
忽的,他俊美的面庞上霎时泛起一阵异样的红潮,流淌在身后的长发散发出乌亮的光彩,一身白衣无风自飘,像是有许多双隐形的手在抖动他的衣裳似的。
犹如鬼魅一般,公孙良纵身一跃,身子剧烈摇晃一会儿后,蓦然稳定下来,下一瞬,仿佛再不受任何阻力和危险一样,御舸争流般地从容而上,移动身法和反应竟如杨煜一般无二,眨眼间消失在暴流里。
无心面色微变,平静无波的瞳孔里闪过一道惊异的光芒,半响,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霎时,无数道淡淡的,锐利而细小的光芒如同一根根发光的针扎在他的身上,渲染的他宝光华盖,犹如佛祖金身般威严,令人耸容。
无心昂然阔步,如履平地般缓缓地走进暴流世界,可怖的气流吹打在他的身上,冒出点点火星,却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古树一角,左飞挖出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坑,他不断向下,在古树错节般凌乱而紧密的盘根下艰难挖土,他要挖到最深处,以最深处的根须为基点,向一侧挖出一个斜角,唯有这样才能弄倒古树。
尽管他挖出了小山般那么多土,但相对于巨大的古树而言,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边边一角,想象一只蚂蚁搬走一座山下的一粒细沙,就可以知道,他的进展有多么缓慢了。
在杨煜三人齐齐停留在暴流世界边缘的瞬间,左飞仿若有感应似的抬起头,仰望虚无苍穹,视线如有神助般的穿过遥远的距离,看到了上空中三人先后进入暴流,飞扬前进的精彩画面。
左飞一惊,与其说他看到了三人,不如说那个画面毫无征兆地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清晰而震撼。
画面从此莫名其妙地一直停留在脑海里,左飞稀里糊涂间,像是凌空俯视三人般,时刻洞察着他们的一切行动。
“难道是因为这些根系?”
古树上下连心,左飞猜测他之所以能看到上空三人,是因为他与庞大杂乱的根系纠缠在在一起的原因。
落在最后的无心,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看便知他定然是修炼菩提院的无上佛法,虽然“金身法相”仅具雏形,但以无心的年纪能有此造诣,足以惊为天人。
杨煜位列最前,他排山倒海般的以刚猛神力压倒暴流,身法诡异而迅速,如驾扁舟入海,疾驰在暴流之上,隐隐间,反倒像是在借助暴流之力前进。
“此人果然是奇才,他竟在妖鳞秘境内突破极限,跨过外功奥义巅峰的极点,修为提升到了地功境界。”左飞面色一变,杨煜之强势,非同小可。
紧跟在杨煜身后不远处公孙良行迹诡异到了极点,他竟然以与杨煜完全一样的动作,乘舟破浪的前进着,令人感到可怖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并不是在简单地模仿杨煜。
模仿必然是对已经发生的行为进行复制,力求与后者一颦一笑相似。
公孙良则是在同一时间与杨煜做着完全一致的动作,诡异地好似是杨煜的影子一般。
“这秘技,真变——态。”左飞惊诧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这三人才是本届最优秀的俊杰。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过了一个季节,左飞又向下挖深数十丈左右,他十指的指甲已全部脱落,手上沾满的新鲜泥土瞬间就会变成红色,形容枯槁的不再像人,在头顶三人争相向上的同时,他坚定地向下挖去。
突然的一天,无心蓦然停下了脚步,他把头转向延伸出去的一根枝干,在视线的尽头有一颗硕大饱满的果实,在无心到来的瞬间,猛然间大放光华。
像是某种心灵感应降临般,无心面容一动,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目光激扬,这一刻,他找到了与自己有缘的果实。
采摘之,灵宝加身。
左飞抬起头,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他所有的表情,他看到无心,一点点地走向枝干的尽头,那里有一颗果实在冲无心摇曳生辉,像是失散的孩子找到了亲人一般。
其实,万物相生相克,采摘古树上任何一颗果实都可以取获灵宝,然而,世间又存在一个虚无缥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字。
许多人走过许多地方,直到某处,才觉得看到了美景。
许多人匆匆经过许多人,直到遇见某人,方才明白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并非虚妄。
无心遇到了“缘”,自然才是“有缘者”。
然而,在无心的手即将触到那颗果实的瞬间,他蓦然顿住,仰起视线望向激流勇进的杨煜,眸里风云聚散,似是陷入那两难境地。
片刻仿佛千年,无心缓缓地收回伸出的手,激荡的瞳孔内,徘徊着神与魔斗争的画面,目光时而明亮,时而晦暗,最后如同经历暴风雨洗礼般的变为一种决然之色,他长啸一声阿弥陀佛,毅然纵身跳下,身子如断线风筝掉落。
瞬息之后,无心神奇地出现在了地上,像是从未爬上古树一般地站在左飞挖的大坑旁,他眼神决绝,双手合十,屈膝跪下,如石雕般默然跪立着,任风霜遮盖了俊美的模样。
下一刹那,枝头那颗果实兀自摇曳了一下,瓜熟蒂落般掉了下来,掉在了无心恰好张开的双手里,化作一珠“达摩舍利”。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那一刻,我没有爱;那一刻,我没有怨;那一刻,我别无所求;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那一刻,我长跪佛前,不为长生极乐,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恭喜无心师兄,不但取获灵宝,还破了杨煜设下的两难境地。”左飞衷心的向无心祝贺,“不知无心师兄,刚才跪了多久?”
无心的脸上无喜无悲,亦无无常,淡然道:“九年一瞬,一瞬九年,口唱南无,无量无量。”
上古时期,菩提达摩祖师,九年“面壁而坐,终日默然”,终通彻大乘佛法,佛法无量,金身无敌,推崇为禅门领袖。
而今,大荒帝国,禅宗遍布,佛门林立,僧人因佛法相左,亦不免流派分别,却又都以正宗自称,谁也不服谁,甚至为正宗名号而交恶。
无心面树一跪九年,取获灵宝“达摩舍利”,无异于得到菩提达摩祖师真传,他出世之后,必在禅宗间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达摩舍利”宝光放射,光芒流动若水般地包围住无心,将他的身体照的毛发毕现,神圣庄严,似欲腾空而去。
取获灵宝后,无心将离开妖鳞秘境,返回帝守阁,他仰望了一眼上空,收到公孙良贺喜的目光,也看到杨煜阴沉冰冷的表情。
又低头看了看左飞,温婉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杨煜此人极不简单,他当众立下誓言,堪称破釜沉舟,勇气非常,也使得他别无选择,必须拿下最高处的那颗最大果实。他对你敌意颇深,万望小心。实不相瞒,我更希望你拿到那颗最大的果实,不,我认为,唯有你与之缘分深深。”
无心坦然退出妖鳞秘境,话音缭绕在左飞耳畔徐徐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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