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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就要学会珍惜自己拥有的!
六岁之前,我的快乐就是每天能在晚上入睡的时候,钻入娘亲的被窝,滑滑的、腻腻的、暖暖的。
六岁之后,我却只能在脑海中回忆,回忆曾有过的温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记不清娘亲的相貌了。我害怕睡觉,害怕看到娘亲倒在血泊里,害怕从梦中惊醒时凄凉无助的感觉。
我恨自己,那天为何不冲出去,同娘亲死在一起,那样我就不会再做梦了,更不会在害怕了!
可是我没有。
当二十三名面目狰狞的大汉持刀在村子里逞凶的时候,我被娘亲藏在地窖里,一动不敢动。
当那些歹人闯进家里,娘亲用剪子戳进胸口的时候,我就趴着缝隙看着,连哭都不敢。
都怪我胆子太小,都怪我太过愚笨,都怪我太晚才发现这种预知的感觉。
娘亲是笑着死的,她只想着保护我,死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我藏身的地方。那些歹人寻不到值钱的东西,狠狠的砍下了她的头颅。
挖了一处小小的坟茔,却无力拖动娘亲的尸体,我恸哭无助。
我不舍的离开娘亲,却被饥饿消磨了意志。走出村子,我知道,向北再走一段路,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我就会遇到能帮助我的人。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一个六岁孩童,怎么能独自绕过穿过密林,找到他闭关的所在。
他人很好,拿出吃的给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只会委屈的哭泣。
后来,他带着我葬了娘亲,埋了村子里八十多具尸体,然后带着我一路追击,将屠戮村庄的二十三人全部打断了手脚,扔在我的面前。
“割断他们的脖子,然后跟我走!”
我吓得双腿颤抖,手中的匕首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我终究没有杀那二十三人,只是凭着感觉,引来三只饿红了眼睛的野狗。
我知道,这样做比割断他们的脖子更残忍,可我真的下不去手。
他没有说什么,带着我去了一座大城,后来我知道,那大城名为龙城,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帝京。
帝京有金銮殿,金銮殿后有紫霄宫,紫霄宫内有经楼。
我和他在经楼第二层看了三天书。
在经楼的第二天,一个很慈祥的老奶奶曾来过,她对我很好,喜欢摸着我的头发,还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让我看。
书名很怪,叫《奇人异事录》。我认识的字不多,老奶奶很耐心的给我读,大概说的是世间各种各样的奇人,和千奇百怪的诡异事。
我感觉书里的很多人,和我很像。
三天后,他带着我离开帝京,去了一个叫燕州的地方。
在燕州,我跪拜在他的面前,喊了这辈子第一声师傅,师傅说,他复姓赫连,名铁山。
是了,他长的瘦弱,却如铁山一样难以撼动,这名字起的真好!
在燕州,我遇见了她,一个和我同岁的女孩。
她很聪明,很文静,也很漂亮。她喜欢穿着白衣,名字也很有意思,她叫白依依。
赫连铁山教我拳法,白依依却只练剑术。
我怕死,因此学习拳法很刻苦,白依依却不知整日在想些什么,从不见她练剑,却总是望着天空出神。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我仍是很瘦弱,有点像师傅。但瘦弱不代表实力,我是天生的习武料,四年日夜不辍的修行,让我体内真气雄浑而又精纯,出拳行云流水,深得师傅拳法的精髓。
苦修四年,我已经不是六岁时候见血就哭的稚童,而是能在师傅手上支撑百招的少年高手。
白依依变得更加漂亮,她和我同岁,看起来却像是十三四岁的姑娘。她不练剑,也从不和师傅切磋,我却总能感觉到她体内蓬勃欲出的剑气。
我很喜欢她!
师傅说当世修行之法有三品,下品练体,中品炼气,上品修意。我想,白依依之所以不同于我,或许她修炼的就是传说中的上品修意吧。
我的修行之法与师傅一样,介于下品和中品之间,真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修意,她又是和谁学的呢?
随着身体的成长,我的那种预知能力也越来越敏锐,师傅似乎有很多仇人,我们凭借着预感,一次次躲过了仇人的围杀。
十岁那年,我的预感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人祸,而是天灾。这次预感来的十分强烈,我们逃的及时,恰哈躲过了一劫。
燕州暴雨,百年不遇,北江水系堤坝处处决堤,燕州大部分地区成一片汪洋,数不清的尸体飘在水中。一个月后,暴雨才渐渐停息。飘在水里的尸体被冒出头的烈阳一晒,仿佛吹气一样膨胀,直到最后砰的炸开,再慢慢的沉入水底。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一直持续到秋天转凉,疫情才得到控制。
那一次大灾,燕州四千万人口,活下来的不足五成。
当我们再次回到燕州,看着遍地枯骨,我的心在滴血。
“你真是个又怕死、又自私的混蛋!”
我每日都能听见,燕州两千万在大灾中死去的百姓在哭泣、在怨恨。
天道不公,谁来补之?
我不应在懦弱下去,我不应在沉默下去。
我很坚决的和师傅说,要行走天下,解救更多的人。
师傅笑了笑,称我为补天之人!
天道不公,我心补之。
我要去补天,白依依同我一起策马入江湖。
我的武功每日都在提高,我的预知感也越来越准确、强烈。
最初,我只能预感到和我自己相关的灾难,因此我要在江湖上四处游走,去主动触发这种预感。
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不必再去这样触发预感。我可以隔着几百上千里,预感到其他州县的灾难。甚至有的时候,我有一种能够瞬间感知天下事的错觉。
在行走江湖的岁月里,我慢慢发现,预感到人祸很好解决,我和师姐的武功都很高,只要提前将祸乱之人扼杀就可以,但预感到天灾却很难去救人。
世间之事,做什么都要讲究个证据,空口白牙的,谁会去相信你?
试想当你站在繁华的街道上,高声向人们说此地要有地火喷发,大家快点收拾东西逃离,估计搭理你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官府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抓你入监,另一种心慈之人悄悄的扔几个铜板在你身前。
处理紧急之事,必要行非常之法。
当我预感到此地将有天灾之时,我和师姐有时候假扮大盗威胁官府,有时候装神弄鬼骗人离去,种种手段,用之不断,目的只有一个,让即将受灾的百姓远离避难。
我救了很多人,不求名声、不求回报、不求心安。
我只是要救人,既然苍天有缺,我就要用心补之。
我从不害人,只是一心救人,却有万千人在骂我,还要杀我。
我被人称为黑瘟,师姐则被人叫成女魔,意思是只要我二人出现,此地必有大灾。我还亲眼见过被我们救的人,拿着针在扎小人,小人的模样分明是我和师姐。
我有时想,我和师姐怎么说都算是英雄吧。忘记了是哪个伟大的大儒说过,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有了英雄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可悲的。这样算来,我救助的人岂不是都是可悲之人?
几年行走江湖,我和师姐救人无数,却落得被人唾弃的下场。而那些发动战争,杀人无数的人,最终却被定义为英雄。
世间事就是如此有意思。救人者遭磨难,杀人者享纪念。
那段时间我不怎么去管天灾,只是救些人祸,剩下的时间除了应对不停追杀我们的人之外,就是听师姐教我读书。
其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让我又重新振作起来。
说上古时期,有位神医名扁鹊,一日被帝王召见。
帝王问之,“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
帝王奇,问曰:“可得闻焉?”鹊答:“长兄於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於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於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於诸侯。”
我想,我现在的情况就好似长兄,世间天灾就好似疾病。我可于病未有形之时而除之,难道只为彰显德善,就要放任病入膏肓之后在出手救人吗?
我重新振作起来,再一次关注起大灾大难,也不断改善自己的救助手法。
我发现,有人骂我、咒我、杀我是不假,但却又更多的人护我、念我、救我。
人生至此,又有何可抱怨的呢,唯一苦了的可能就是师姐,她不过是认识了我,却要与我一起承担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十四岁的时候,我的拳法造诣已臻至巅峰,甚至有信心,能与从未拔出过宝剑的师姐相抗衡,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次除了救人之外,另一件可喜的事情。
岁末的一天,我忽然从梦中惊醒,预感到一场极大的灾祸即将发生。
这次的感觉比以往都强烈,甚至远远超过了十岁在燕州的那一次,唯一奇怪的是这一次,我竟无法预测灾难的缘由,只能模糊看到灾难的缘起地点就在陵州。
我本要和师姐直奔灾祸所在,却在上路第二天,预感到另一处发生在淮州的人祸。
神州多灾,有能力的人,就要承受更多的重担。
师姐赶赴淮州制止人祸,我则取陵州探寻天灾。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我从不做坏事,却总要有人追杀我。我虽采用过非常手段驱散灾地居民,但事后发生的大灾,他们也都能见到,就算心中腹诽,也决计不会不停的追杀我泄愤,除非是另一个原因。
自古就有句话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灾难对于穷困百姓来讲是难以渡过的坎儿,但对于很多特权阶级来说,却是升官发财的最好时机。
我和师姐虽是救了大众,却损害了特权的利益,这或许就是我们不断被人追杀的龌蹉原因吧!
这一次追杀我的人很强,而且恰好我和师姐分开行事,更便于了他们行事。
我从瓜洲渡口进入的陵州,却无法看到千古一城武德城。
陵州多丘陵,在我眼中,此陵非彼陵,与师姐分路而行,远隔万里,或许竟成永别。
我姓陆,名无咎,自号陆补之。
天道不公,我心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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