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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的夜里,也就是铁枪将王彦章到达金陵的第二天,黄耀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人在距离金陵城六十里开外的水域打捞了上来,直到此时,黄文焕才恍然大悟,陆瑾几人竟然是走水路逃脱的。
黄文焕对独子的惨死表现的相当冷漠,他更担心自己的纰漏是否会引起朱全忠动怒,好在王彦章秉性大度,见黄文焕爱子夭亡,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连夜给梁王上书,大表其忠勇。
黄文焕感激之余,急忙和王彦章商议对策,一方面飞鸽传书给武宁节度使杨师厚,让其亲统大军十五万驻守在鲁豫边境,布成东西防线,阻断陆瑾北上的道路,一方面又花重金租赁快船,顺江昼夜不停的追赶。
然而陆瑾也不是傻子,料想朱全忠为了抓到自己,可能会水陆并进,因此早在长江折向东流时便弃船登岸,和骆婷、王氏兄弟雇了一辆马车,扮成贩茶的商人,过微山湖入琅琊(今山东省临沂市),进入齐鲁大地,行到此处时,距离杨师厚辛苦布置的防线已是千里之遥。
尽管如此,陆瑾一行人依旧不敢有任何懈怠,沿途马不停蹄,匆匆奔走十几日,时间已进入隆冬,伴着呼啸而来的北风,鲁地的天气也变的寒冷起来。
几人购置了冬装,向西北赶路,王氏兄弟终于知晓了陆瑾的身份,却和骆婷一样,把他当成了晋国的世子,陆瑾生怕引起路人的注意,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声张,只说自己暂用陆瑾这个假名。
这日过了冀鲁边境,前方已是幽州境地,王野看了看北去的道路,抱拳道:“陆兄弟,咱们相识于金陵,又携手逃亡,也算是缘分,此处距契丹已经不远,我兄弟二人要前去寻亲,咱们就此别过了。”
陆瑾点头道:“契丹地处边陲,民风彪悍,铁骑肆虐之处,几无活口,你们此翻北上,可千万要小心啊!”
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陆瑾对他们的前景很是担心,语气发自肺腑的诚恳。
王氏兄弟感动的热泪盈眶,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袱,随便抓了一把金银珠宝便给陆瑾递了上去。
陆瑾见他们盛情款款,也不忍心拒绝,便毫不犹豫的收下了,从中找了一枚莲花簪,微微一笑,拢起骆婷的秀发,别在她发丝上,骆婷俏脸绯红,心如鹿撞,低头拨弄着衣角,扭捏不语。
自此陆瑾和王氏兄弟分道扬镳,和骆婷商议之下,决定投西北而去,反正已经逃出了黄文焕的魔掌,两人故意放慢步伐,漫无目的的赶路,顺便欣赏幽州境内的冬景。
刘仁恭因中原处于多事之秋而得以称雄一隅,长期志得意满、骄傲奢侈,又大兴土木、兴筑宫殿,遴选美女供自己愉悦,搞的治下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两人一路西去,沿途所见,尽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陆瑾看着周围的惨状,心中黯然,暗道:“难怪几年后刘仁恭会被晋王李存勖鲸吞,身为一方诸侯,不知勤政爱民,为百姓谋福祉,却只顾贪图享乐,荒淫无道,被人灭了也是咎由自取。”
两人昼行夜宿,走走停停,这天傍晚,来到一处绵延起伏的大山,远远望见山脚下步履蹒跚的走来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背上扛着一只野猪,拄着一柄钢叉在地上艰难的赶路,看样子是进山狩猎回来的猎户。
这老人扛着野猪走了几十米,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摔倒在地,野猪数十斤重的身体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陆瑾和骆婷见状,急忙奔到那老人身边,陆瑾一把将压在老人身上的野猪挪开,忙不迭的问道:“老伯伯,你没事吧?”
那老人警惕的看了陆瑾一眼,见他没有恶意,问道:“小兄弟,听你说话的口气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是从哪来的?”
“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见你跌倒了,便想上来帮你,老伯伯,你是刚从山上下来吗?”陆瑾一边问话,一边和骆婷搀着那老人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是啊,小兄弟,你人真好。”老人呵呵一笑,继而咳嗽了几声,叹道:“我叫林祥,乃是这大安山脚下的猎户,今天早晨进山打猎,没想到中了别人设下的陷阱,腿部受了伤,耽误了下山的时辰。”
“原来是这样。”陆瑾俯身抱起地上的野猪,扛在肩上,冲老人咧嘴笑道:“老伯伯,我们兄妹现在也无事可做,就先送你回家吧。”
林祥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点头致谢,骆婷从他手中接过钢叉,挽着林祥的手臂,笑道:“祥伯,你腿脚不便,我来扶你。”
林祥笑了笑,也没有拒绝,陆瑾和骆婷按着他口中指点的道路,往山下而去,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暮霭下升起了炊烟,一座十几户人家的村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山洼中间的平地上。
林祥家的住处位于村子最东边,乃是用篱笆围起的两间土坯房,院子里养了几只鸡,房屋早已破败不堪,屋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一张脏乱的石桌摆放在角落里。
骆婷将林祥搀到椅子上坐下,笑道:“祥伯,你累了吧?坐下来歇会吧。”
林祥呵呵一笑,用衣袖将另外两只椅子擦拭干净,示意陆瑾和骆婷就坐,陆瑾将野猪放在石桌上,擦擦脸上的汗水,便和骆婷坐了下来。
“这次可多亏你们了,如果不嫌弃,就留下喝口茶水,等会把这只畜生炖了,算是对你们的感谢。”林祥喘着粗气说道。
陆瑾看了看林祥的住处,实在简陋到了极点,问道:“祥伯,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要亲自上山去打猎,你家里没有亲人吗?”
“哎,别提了。”林祥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老婆子走的早,膝下只有个儿子,现在卢龙节度使麾下任昭武校尉,因公务繁忙,也是常年不进家门,因而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人在家。”
陆瑾见他实在可怜,提议道:“祥伯,我们兄妹落难到此,也没什么好去处,想在你这里暂住些日子,你看行吗?”
林祥回头看看破旧的房屋,叹道:“小兄弟,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收留你们,只是房子就这么大,你们兄妹住在这里可是多有不便啊。”
骆婷嘿嘿笑道:“没关系,我和陆大哥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搭两间茅屋,咱们住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你们在这,也能陪我说说话,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林祥想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陆瑾急忙从怀中摸出些银两塞到他手中,林祥呵呵一笑,又把银子退还给陆瑾,笑道:“不用,深山老林的,再多的银子也没用武之地,你们在这里住下倒不是难事,但是要坚持上山打猎,不然我们几人可要饿肚子了。”
“放心吧祥伯,以后这打猎的事就交给陆大哥和我去办吧,您啊,就好好在家里歇着。”骆婷莞尔一笑,急忙踱到林祥身后,为他捶背揉肩。
林祥深深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好闺女,我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该多好啊。”
骆婷俏脸绯红,嫣然一笑道:“祥伯,我也没了爹娘,如今更是无家可归,难得你肯收留我,你可以把婷儿当成自己的女儿啊。”
“好好,老头子正求之不得呢。”
林祥高兴之余,人也变的精神了,甚至连额头上的皱纹都消失不少,三人在院子里歇息片刻,陆瑾去烧了热水,将林祥打来的野猪洗剥干净,辅以调料、野菜,当晚就炖了一锅鲜嫩的深山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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