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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都对日本做了些什么?”梅耶卡尔看了一眼萨拉,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我调查过你的资金走向,它们似乎在经过法国的帐户流向日本。”
“日本虽然发生了战乱,但交战双方对西方人都采取了保护的态度,所以我们的生意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萨拉迎上了他的目光,“汇丰银行都没有停止在日本的业务,我为什么要停止在日本的业务?”
“那你在日本的业务是什么?不要告诉我还是那个什么东方耶路撒冷的计划。”梅耶卡尔冷笑道,“我不清楚你们的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知道你们所依赖和信任的那个叫林义哲的乾国人已经死了,这个计划也就应该完蛋了。他是个无能的人,你们不应该在他的身上浪费那么多的金钱和时间。”
“你错了,梅耶卡尔叔叔。”萨拉冷冷的看着梅耶卡尔,大声说道,“林义哲先生绝不是无能的人,据我所知,德意志帝国的威廉皇帝陛下,都对林义哲先生大加赞赏,甚至说假若林先生是德国人,那除了威廉皇帝陛下的帝位,德意志帝国的任何官职和爵位都可以任由他挑选,俾斯麦首相阁下和毛奇元帅阁下对林义哲先生也是非常敬佩,这样的荣誉,绝不是平庸之辈可以得到的。”
听到萨拉的话,阿方索在心里暗暗喝彩,而内森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平静,但眼中也掩抑不住自豪之色。
萨拉所说的威廉皇帝在宴会上对林义哲的评价和俾斯麦毛奇对林义哲的赞赏并非编造和传闻。而是在欧洲各国广为传颂的事实。而萨拉说这样的荣誉不是平庸之辈可以得到。摆明了是在嘲讽梅耶卡尔。
梅耶卡尔是“罗氏五虎”之一阿姆斯洛?罗特希尔德的养子,在阿姆斯洛去世后成为了法兰克福罗氏家族的掌门人,他和德国首相俾斯麦关系密切,俾斯麦对他很是倚重,德国皇帝威廉一世也因为他为德意志帝国所做的贡献而给了他男爵的头衔,但尽管如此,威廉皇帝从没有对梅耶卡尔说过哪怕一句内容类似的话。
“我们并没有浪费金钱和时间,所有和林义哲先生有关的生意。我们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象我们听从林义哲先生的建议,控股施耐德厂,成为乾国福州船政局专门的钢材供货商,并包揽了乾国海军军舰大口径火炮的订单,就获利颇丰。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阿方索看着梅耶卡尔说道,“所以请您注意您的语言,男爵阁下。”
阿方索在此时称呼梅耶卡尔的爵位,无疑也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在普法战争中,由于掌舵者詹姆斯?罗特希尔德的去世,罗氏家族也陷入了分裂。各分支家族因为对所在国的认同,纷纷选择向所在国效忠。贡献自己的力量,阿方索因为对法国的贡献,被拿破仑三世封为伯爵,内森也因为对英国的贡献获封子爵,而梅耶卡尔不遗余力的帮助德国政府筹措军费,为此不惜发动狙击荷兰银行的金融大战(因为萨拉的暗中干预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但也获利颇丰),但他的爵位却还是男爵。
“东方耶路撒冷计划并没有因林义哲先生的去世而终止,我们现在对日本的投入,也和这个计划的后续部分有关。”内森说道。
“你们终于承认了在日本存在我们大家不知道的投资。”梅耶卡尔冷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欺瞒整个家族!”
“我得纠正一下你的话,梅耶卡尔。”阿方索冷冷的看着梅耶卡尔,说道,“我们没有想要欺瞒整个家族,我们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因为你在战争期间的所作所为,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所以我们不可能让你知道这个计划的细节,而你也不可能打听到。”
“别忘了,你当年针对荷兰银行的计划,也没有告诉我们,梅耶卡尔叔叔。”萨拉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不是布雷施劳德死了,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我相信俾斯麦首相阁下的心里是明白的,你透支了他的信任,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你应该比我们明白。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保护伞之类的话。”
听到萨拉的这句话,梅耶卡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普法战争前夕,正是因为梅耶卡尔狙击荷兰银行的计划出了纰漏,导致俾斯麦的“钱袋子”银行家布雷施劳德被迫自杀,在这件事上,梅耶卡尔是有着很大责任的。
虽然布雷施劳德等于是俾斯麦推出的替罪羊,但并不等于俾斯麦心里真的认为布雷施劳德该死。
梅耶卡尔没有为普鲁士筹措到足够的战争费用,而时间已刻不容缓,普鲁士被迫在军费不足的情况下发动对法国的战争,战争的结果,普鲁士未能全面战胜法国,战争最终以和谈和各自退兵收场。尽管普法战争结束后,普鲁士如愿以偿的统一了德国,但无论是威廉一世还是俾斯麦,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是以在德意志帝国建立,朝中人人加官进爵之际,独独梅耶卡尔还是男爵,并没有得到封赏。
“莱昂内尔,你就是这样教育女儿和长辈说话的吗?”
萨拉看到他用冷酷、凶狠的眼睛瞪着她,看得她身边的海伦都有些害怕了。萨拉的话可以说触到了他的痛处,但萨拉无所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内森心平气和地说道:“梅耶卡尔,我原来出于对阿姆斯洛叔叔和法兰克福家族的尊敬,同时也因为我听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才愿意来这里听听你的说法。我原本打算邀请你和法兰克福家族加入进来,但现在我必须对你明确说‘不行’,但同时我也必须把理由讲清楚:倘若你要参加我们的话。可能把我们辛辛苦苦经营的事业全部毁掉。不错。我们是在日本有投资。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要搞清楚这一点。”
听了父亲的话,萨拉不由得在心里喝彩了起来。
“是的。”阿方索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同意莱昂内尔的意见,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
听了内森和阿方索的回答,梅耶卡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东方耶路撒冷计划,无论谁都是一样。”萨拉沉声说道。
梅耶卡尔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他眼中的怒意更浓了。
内森又说话了。他的语气象是在排解僵局。
“不要再说了,我的女儿,”他看了看萨拉,眼中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转向梅耶卡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礼貌。长辈在谈话,他们就随便插嘴。他们爱管闲事。而我对自己的孩子平时也太将就,他们有点娇生惯养;我已经把他们宠坏了。这你也看出来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刚才我说的‘不行’是不能更改的。我想说的就是:我本人祝愿你的生意一帆风顺。你已经把法兰克福家族全都捆绑在德国政府的战车上。而这样做对整个家族都是一个重要的威胁,而我们在日本。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这样做。所以对不起,我迫不得已使你失望了。”
“你听到莱昂内尔的话了吧?阿方索?”梅耶卡尔的目光转向阿方索,眼中满是狂怒之色,“他忘记了你父亲的教导,你难道也忘记了吗?”
“我再说一遍,请注意你的语言!请注意你是在和谁说话!”阿方索罕见的被梅耶卡尔的语气激怒了,厉声说道,“我父亲是家族的领袖,他现在虽然不在了,但轮不到你,梅耶卡尔,阿姆斯洛叔叔的养子,来教训我们该怎么做!阿姆斯洛叔叔如果有儿子的话,是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的!”
内森明白阿方索因何如此愤怒,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阿方索的父亲詹姆斯?罗特希尔德去世之后,罗特希尔德家族没有了掌舵者,而掌握法兰克福家族的梅耶卡尔则一直跃跃欲试,打算取代法国罗氏的领导地位,这一次不合规矩的要召开家族会议便是一例。他原本打算在法兰克福召开家族会议,但遭到了阿方索的坚决抵制——自父亲詹姆斯掌权以来,家族会议一直是在巴黎近郊的费里耶尔庄园召开的。阿方索的主张得到了内森的支持,是以在阿方索和内森的坚持下,梅耶卡尔最终不得不来到费里耶尔庄园。
而会议一开始,梅耶卡尔就以詹姆斯的临终遗言为开场白,俨然成了会议的主人,更加令阿方索不快,现在,阿方索终于忍受不住的爆发了。
梅耶卡尔死死的盯着阿方索,阿方索怒瞪着他,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好吧,既然你们如此相信你们的判断和能力,认为我不该就这件事说话,我什么也不说了,只希望你们好运,能够完成你们伟大的东方耶路撒冷计划。”
一瞬间,梅耶卡尔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鞠了个躬,都没有上前同内森和阿方索握手,就转身离开了。当他同内森和阿方索说“再见”的时候,脸上已然毫无表情。
来自法兰克福的家族成员们在追随梅耶卡尔离开时,一些人不断的望向萨拉,有的人还小声的议论着,这些人的目光中甚至有了鄙视之意。萨拉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说的好,我的女儿。”内森来到了她的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道。
“谢谢你,萨拉。”阿方索也走了过来,含笑对萨拉说道。
“我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萨拉望着梅耶卡尔一行人的背影,对两位长辈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密切关注他们的行动。”阿方索说道,“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我认为,他可能会报复我们。”
“我的女儿违反了祖先的规定。给他们留下了口实。”内森也注意到了那些人望向自己女儿时的异样目光。自嘲的说了一句。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件事。
“伟大的所罗门王的宫殿里不也有外邦女子吗?”阿方索笑了笑,“乾国人怎么就不能成为一位罗特希尔德呢?”
“谢谢您给我的孩子的礼物,阿方索叔叔。”听到他的话,萨拉上前拥抱了阿方索,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那是我的孩子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在得知萨拉生了孩子的消息。由于萨拉嫁的是乾国人,违反了罗特希尔德家族“内婚制”的传统,因而道贺者寥寥,而阿方索则奉父亲詹姆斯之命专门派人前往伦敦,送上了一件刻有英文字母“chen?r”的银杯作为给小陈伟的礼物,其当中的含义可以说是不言自明的。
“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都能够赐予华商公民权,我有什么理由不欢迎你的孩子呢?”阿方索笑着答道,表明他的消息来源其实是非常灵通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您。”萨拉知道,这样的支持意味着什么。
“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阿方索看到奥地利和意大利的家族代表们也和梅耶卡尔等人一起退场,对内森意味深长地说道。
内森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罗特希尔德家族的历史,法国和德国的历史,乃至整个欧洲和亚洲的历史,全都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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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国,福州,马尾港。
在蒸汽轮船“福宁”号上,一队搬运工人正在将一个个上了锁的木箱从栈桥运上船。这些箱子看起来并不算太大,但份量却极重,需要四个壮汉才能抬动。
可能是一个箱子过于沉重,抬箱子的工人又是几个稍显瘦弱的后生,在箱子刚刚抬上甲板的一刹那,一个工人吃力不住,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沉重的箱子从木杠上滑了下来,压在了那个工人的腿胫之上,工人立刻大声的惨叫起来。
看到这一幕,工头和两个工人立刻赶了过来,六个人合力,才将箱子从那个工人的腿胫处移开,虽然前后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但那名工人的腿已经骨折,伏在那里不住的痛呼起来,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也惹来了工头的阵阵咒骂。
船的飞桥上,几个身穿长衫颇有气度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箱子的搬运情况,看到箱子压伤了工人,为首的一人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便是乾国著名的官商胡雨霖的亲随陆庆云。
“怎么搞的!”
阜康钱庄福州分号的大掌柜陈裕成见状,不由得很是恼火。
陆庆云的目光并没有去看伤者,而是紧盯在了箱子身上。
尽管刚才出现了意外,但箱子并没有任何的破损。看到箱子完好,陆庆云这才放下心来。
“我先下去看看。”陈裕成注意到了陆庆云脸上的不满,额头渗出了汗珠,赶紧对陆庆云说道。
“伤的人,多给些银钱,要他好生养伤,不要对外人说起是怎么伤了腿的。”陆庆云吩咐道。
“是!是!”陈裕成连连点头,又向陆庆云拱了拱手,快步下了飞桥,来到伤者身边。此时因为有人受伤,工人们纷纷停手,搬运工作受到了阻碍,陈大掌柜下去便训斥了工头几句,工头赶紧喝骂了几声,搬运工作才重新开始。
陆庆云看到陈大掌柜从袖中取了几块银元,递给了受伤的工人,好言抚慰了一番,又吩咐了他几句,受伤的工人连连点头做揖,然后便在两个工人的搀扶下下了船。
陈大掌柜处理完,一撩衣摆又快步的回到了飞桥上。
此时最后的几个箱子也已抬上了船,运进了舱内。在看到工人们下了船之后,陈裕成对陆庆云说道:“陆爷,要不要下去再看看?”
陆庆云点了点头,和陈大掌柜一同下了飞桥,进到了船的一处船舱内。
看着船舱内整齐堆放着的一个个木箱,陈大掌柜又和阜康钱庄福州分号的二掌柜刘纯和当着陆庆云的面清点了一遍,在确定木箱一个不少之后,才放下心来。
“都在这儿了。陆爷。”检点完毕之后,陈大掌柜说道。
“嗯。”陆庆云不动声色的说道,“辛苦陈大掌柜和刘二掌柜了。”
陈裕成和刘纯和连称不敢,“相关详单,都在这信封里了,还请陆爷转给买家查收。”陈裕成说着,取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陆庆云的手中。
“好。”陆庆云只是点了点头,将信接过收好。
“老朽年纪大了,经不得风涛,这一次就有劳陆爷了。”看到掩饰工作完成,工人们都退了出去,陈裕成陪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纸封,塞到了陆庆云的手中,“这是敝号上下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陆爷路上买包茶叶喝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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