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陵客运东站。
此时临近年关,客运站里人来人往,尽是回家返乡的人群,每个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把本来很是宽大的候客大厅挤的是满满当当。
大厅候客区的椅子上,一个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瘦弱少年正坐在那里,一身灰旧的外套,土气的裤子和一双有些破旧的鞋子,加上没有任何行李,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不少人在心里想,别来跟我乞讨,我可没零钱。
少年正是与老刘夫妇告别后赶到这里的李尘。
此时正值傍晚,外面寒风凛冽,厚黑的乌云从天上垂下,仿佛伸手可及,这个景象谁都知道这天马上就有雨落下,而且是大雨!但李尘现在的心情比外面的乌云还要厚重,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一个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个白色身影,另一个原因就是李尘现在无车可坐,并且无计可施。
在来车站之前李尘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因为人流量太大,去申城的车本就是一票难求,加上李尘没有身份证,想坐正规车是没有可能了,随后李尘就设法找到一辆黑车,黑车司机到是很爽快,完全没有询问乘客信息的想法,直接给了李尘一个把他全身财物当了都还略差的价格,但李尘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于是便好言相求,想跟司机打个欠条日后再还之类的,但司机哪会有相信李尘这个“黑户”的兴趣和勇气,直接拒绝,但随后司机眼睛一亮,竟然又对李尘笑脸相向,在李尘诧异的目光下,向李尘委婉的介绍了自己的副业——卖肾中介,直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年轻人割一个肾是没有关系的,反而促进新陈代谢,什么小肾一出手,路费美女全都有,最新苹果250代也不用愁。
李尘要是信了他的鬼话,那就是个彪子!现在医学很发达,人造器官甚至比原装人体器官功能还要好,但那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穷人还是得苦苦等待肾源,所以导致非法卖肾这个行业还存留至今。李尘是什么人?是刚满十八的有志黄花青年,怎么会甘心为了点路费当“肾独青年”,以后的幸福生活怎么办?但李尘也知道,这帮人狠起来可能会对自己这种单独又弱小之人用强,心思一转,计上心头,使出老套路,装成一副很兴奋,我怎么想不到的样子,先感谢司机大哥为自己找到一个生财之路,自己也很愿意卖出一个肾云云,然后不经意的“说漏”自己有艾滋的情形,然后反应过来,扇了自己一嘴巴,再在黑车司机的追问下,不得已承认自己有艾滋病,然后说什么艾滋病毒晒两天就行了,不会有危害,希望司机大哥不要介意,自己是真的非常想卖肾。
在李尘无懈可击的演技下,黑车司机脸都黑了,用一副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的鄙夷神态呸了李尘一下,然后赶紧离开了。
再然后,李尘就只能坐着椅子上发呆想对策了。
天色越来越阴沉了,每个人都有些压抑,李尘更是如此,他回想自苏醒以来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心里越发翻滚,我想离开金陵怎么就那么难,一次次搁置到现在,连今天生日都没有好运气,天啊,我真他妈是受够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金陵!没有车是吧,那我就是走路,就是游泳,也要去申城!
李尘忽然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把身边人吓了一跳,一个个看着这个有些怪异的青少年想干什么,只见李尘慢慢走出大厅,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世界。
此时,乌云仿佛也憋了太久,“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把站在外边露天的人们吓的一个个往里面挤,顿时人潮汹涌,好不壮观。
与人潮涌进大厅里不同,一个少年先是站在门口观望,在大雨落下的时候,少年莫名笑了一下,然后竟然向反方向毫不犹豫的冲进雨中,往远处走去,由于天色已晚,加上雨实在太大,少年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
晚上十一点左右,联通金陵和申城的高速公路上,大雨滂沱,来往的车辆纷纷减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行驶着,因为能见度实在是太差了。而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此时也在高速公路上一步步的走着,迎着大雨,向着黑暗,永不停步。
李尘此时身体早就湿透了,至于走在禁止行人上路的高速公路上李尘也无所谓,反正我烂命一条,李尘自暴自弃的想道。他沿着围栏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前后经过四次阴火索发作,李尘的体力已经是历史最差值,真正是十八岁的身体,八九岁的体力,让他的速度堪比某羊村村长,但李尘还是无所谓,他宁可死在行动的路上,也不要躲在计划的被窝里。
雨,一直下,犹如当初李尘第一晚住在桥洞的晚上,没有减小的意思,不禁让人怀疑这是冬天该有的雨吗,怎么比夏天还下的猛烈啊?但李尘此时没有一点询问老天夏天冬天的心思,因为李尘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全身寒冷,头晕目眩,双腿灌铅,李尘一摸额头,好烫,果然,感冒了。
生病与体力透支,让李尘在高速路上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好,忽然,两束光在李尘身后亮起,紧着的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碰撞声——李尘不小心被车撞了,人飞出两米远,趴在地上不动了。
肇事车车门一开,走下一个大肚腩男子,脸上有些苍白的看着被撞的少年,正想走过去查看李尘的伤势,这时,一个尖利的妇人声响起:“你个没脑子的大头鬼!你还想救他不成?!分明是这个小野种自己撞上来的,关我们何事,搞不好就是个碰瓷的,你想被讹上吗?现在天黑雨大,又没人看见,你马上给我上车,妈的,没事上什么高速,小子活该被撞,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男子听见老婆的话,不敢反对,犹豫着上了车,不多时,车子启动,离开了现场。
李尘被车撞飞,背部被撞出一条较深的口子,虽然趴在地上,但李尘并没有晕过去,只是动不了而已,在看到肇事车不管不顾的逃逸后,李尘只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大爷的。
剧痛和寒冷一阵阵袭来,李尘的意识都要迷糊了,但他知道,这一晕过去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肇事司机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就是把李尘撞往了围栏边,半边身子都挤出围栏外了,而不是路中间,否则后面的车早从李尘身上又压过去了。
李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他失败了,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内脏也感觉好痛,最重要的是,李尘背部的伤口不断的流血,仿佛要把李尘的生机全都带走,李尘的精神又要恍惚了。身边不时有车辆经过,每一次李尘都使尽全力的想招手让车停下,但这种天气很难有人发现躺在地上的李尘,偶尔有眼尖的司机发现了,但又马上看见李尘身边被雨冲刷的血水,哪里肯留?
李尘放弃了,也绝望了,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羽化一样。
呵呵,就到这里了,该结束了。
李尘心里忽然有一种要解脱的快感。
老爸老妈,我来找你们了,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我也是呢,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怪我那么快就来找你们,因为我真的好想你们,也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多存活三百年,到头来,我所恨的,我所爱的,尽是虚无,什么修真,什么长生,除了痛苦,我一无所有,我好累啊,终于要告别这个世界了,死在无人问津之地,想来便是归宿,不错,不错,孑然一身而来,空无一物而去,就像一粒尘埃,没有人记住,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再见了,刘叔刘婶,请原谅我不能当你们儿子,还有,再见了,那个她,,,,
也许是回光返照,当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色的绝美身影时,李尘的身体竟然有了些力量,他用力翻了个身,脸直接朝着黑暗的天空望着。
李尘笑了,竟然出奇的温柔,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滚烫的泪水混着寒冷的雨水从脸庞滑落,不知所向何处,正如少年的生命之火,不知魂归何处。
老天,我恨你,让我来到这个纷杂的世界,却让我匆匆离去,给了我那么多的苦难,却没有苦尽甘来的机会,我真的好恨啊!
李尘看着深沉的天空,还想大喊一句:这个世界,我来过!
但他没有机会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狗屁的世界,李尘的意识渐渐模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哈哈,我去也!
天地之间的黑暗,一如既往。惊奇的是,在少年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雨,竟然停了!于是,寂静便靠了上来。
这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
忽然,“刷”的一声,停车声划破了这暂时的寂静。。。。。
(https://www.biquya.cc/id38126/201193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