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期,曾有贤者大能比干,著有《比干心经》,其开篇有如下叙述:“天地初分,始孕万物,百兽混沌,未谙教化而灵智难开。是故昏昏昭昭,方有我辈崛起于太古洪荒,与妖族大圣争雄。其后万年,两族鼎足之势初成。
吾等自诩万物之灵长,究其缘由,心有窍穴若干耳,谓之灵窍。后世多愚不晓其中关隘,有甚者言灵窍之多寡无伤修元之基奠,噫吁嚱,彼之不慧甚矣,余窃以为灵窍者,元气流通之栈道,内外府交互之根本。”
《比干心经》奠定了后世修元之士修元体系的根基,不可谓不影响深远。
而此处的外府指的是人体内奇经八脉与正十二经脉纵横交错形成的脉络,凡人呼吸吐纳或多或少都会从空气中吸入元气,元气流转于经脉,自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凡人所谓的精气神,多半是由此衍生而来。
内府则指的是丹田,《黄庭外景经?上部经》:呼吸庐间入丹田,丹田者,脐下三寸阴阳户,俗人以生子,修士以生身。
修元之士能够建立一种感应,主导元气在体内经脉之中的流动,最后经由灵窍归于内府丹田。届时再辅以合适的修元道法,将储存于内府丹田内的元气引导而出,反哺于外府脉络,施展开来当有翻江倒海之威能。
通俗的来讲,内府丹田就像是一个水缸,从灵窍注水,将水储存其内。需要用水时,便用合适的瓢将水舀出来。
灵窍是修元之根本,只是凡人生而有灵窍,后世才会有“若世间无世家,定叫世人人人为修士”的感慨。
“瓢”都握在世家手里。
如果说灵窍的有无是修元的根本,那么灵窍的多寡就成了评判修士修炼天赋最为重要的一个指标。凡人生而有一窍,可以修炼,只是注定不会有多少成就,这也是修炼资源被绝大多数世家掌握的原因。
把资源放在凡人身上就是一种浪费,世家子弟由于其血统的优异与纯正,天赋自然比普通人好上不止一筹。
但是世事无绝对,世家子弟不一定个个天赋绝顶,凡人儿郎也不一定个个平庸如破履,所以世家们偶尔也会稍稍倾斜一下修炼资源的分配,从民间挑选一些略有资质的子弟助其修炼。
这样一来不仅给了凡人们一个念头,也间接给家族换了一次血。
就像此次栋阳郡秦氏的那一纸诰书。
资源的倾斜也就意味着资源的剥夺,在修士的世界里,平庸之人注定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哪怕你是世家子弟也一样,修炼资源从来不是靠家族分配的,而是靠自己去抢来的。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资源就那么多,能抢到多少就看个人本事。
能者多劳亦多得,这是人类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是铭刻于血脉内血与火的教训。
唯有修士才能抗衡修士,也只有强大的修士才能抗衡同样强大的修士。
比干如是说道,道出了世间万物弱肉强食的本质。
如果说世家强横的血脉可以孕育出平庸的后代是一个意外,那么凡人生而有灵窍也会萌发出一些并不美丽的错误。
胤真就没有灵窍,他是一个一窍不通的废物。
《比干心经》里把这种万中无一的现象叫做“顽石”。
胤真的确是一颗顽石,一如他的心,固执得就像一颗石头,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就连老板娘的打狗棍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些微裂痕。
徐朗一行人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威胁,走走停停半个月,总算悄无声息得回到了乌木镇。各家欢喜,至于此行所得如何分配,自有三家主事之人去劳心。
消失了月余的徐家家主徐怀义以及吴家家主吴有根也各自回到了家里,一应事务安排下去俱是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两家年会准备工作井然有序,就等着年历翻开新的篇章。
乌木镇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当然,除了掌柜的客栈。
客栈里意料之中的冷清,镇里平时就少有外人投店打尖儿,唯有猎户们交接猎物时兴许会在客栈里驻留片刻,喝上一杯热茶与同来的汉子插科打诨说着一些少儿不宜的笑话,顺便再欣赏一下老板娘胸前的雄伟景象。
寒冬腊月,那群龟儿子估计还在炕头上抱婆娘吧?
掌柜的狠狠地啐了一口,坐在门前的长凳上,手里拿着常年不离手的算盘,双目怔怔望着门外出神。
门外空荡荡的街道上,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湿漉漉的,别说北风扫落叶,就连落叶都没有。
老板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屁股后面撇着把硕大的杀猪刀,手里杵着根打狗棍,一巴掌拍在掌柜的头上,“看什么看,那个混小子命硬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死不了。”
掌柜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以为杵,“那个龟儿子欠了老子这么多钱,他要是敢死,你信不信老子把他从坟里刨出来?”
“我才不是看那个龟儿子呢,我在想啊,二狗子家的翠花咋还不从门口过啦,她已经好久没有到小河里去洗衣服啦。”
掌柜的客栈开在村口,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几乎将整个镇子贯了个通透,沿着这条青石小路出了村口有一条从附近山里流出来的小河,乌木镇的女人多半会在这条河里盥洗衣物。
掌柜的缩了缩脖子,将身上裹着的皮褂子夹得更紧一些,无比忧郁的眼神瞥见身后面色铁青的老板娘手已经摸到了杀猪刀。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他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邻近的一张桌子上。然后一把杀猪刀呼啸着飞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稳稳陷入桌子里。
即使是久经战场的掌柜,头皮仍是止不住的一阵发麻,杀猪刀清亮的颤音传入耳朵,他还有闲心思感慨一下,身上的皮褂子质量真不错,竟然没有被老板娘扯烂。
老板娘迈着大步走了过来,一掌将掌柜的头按在桌子上,拔出杀猪刀作势要劈。掌柜的哪里还敢装死,当即不要命的挣扎起来,一个懒驴打滚,从桌子上直接滚到了门口。
天似乎突然阴了下来,村口大树的影子都快到店里面了,掌柜的嘀咕了一句,侧了一下身子,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在地上。
“咦,这是什么味道?”
掌柜的匍匐在地上,鼻子循着那股令人别具风格的酸臭味嗅去,看到了一双草鞋。
“怎么会有如此破烂的草鞋,关键还臭得如此有特色,如此得振奋人心?”
掌柜一边嘀咕一边抬头,妈的,哪里是什么村头的大树,一张憨厚的笑脸夺目而来,不是胤真那个龟儿子还是谁?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蹭起来,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掌柜的大骂道:“你这个憨货,怎得这次去了这么久?你一走,客栈里的事情全落在了老子身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胤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碰到了鬼鹰。”
“什么?鬼鹰?在哪里,快拿出来,你别藏着,不然老子跟你翻脸,这可值好几十两银子呢。”掌柜的作势就要搜身,完全忽视了胤真全身上下累累的伤痕以及那张苍白到令人触目惊心的脸。
最后还是老板娘发话,“饭菜还在厨房,你自己去热一下。”
胤真感激地向老板娘望去,老板娘手里握着打狗棍,将杀猪刀复又撇在身后,缓缓向楼上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胤真一眼。
客栈内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惨绝人寰的吱呀声,空荡荡的客栈内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胤真向厨房走去,以他对掌柜的了解,掌柜的就算是被老板娘拿着杀猪刀*迫也不会去扫地劈材的。
待会儿吃好饭他还得把整间客栈打扫一下,后院柴火没了自己要从地窖里将木头搬上来劈成木块,水缸里的水估计也快见底了吧,自己也得沿着村前小河跑上几里路去山里深处源头去挑水。
这条河是流经乌木和黑铁两镇,镇里的女人平时都在里面盥洗,偶尔还有些喝醉了的汉子在里面嘘嘘,挑剔的老板娘是绝计不会喝上一口就近挑上来的水的。
胤真估计自己要是把这一切都做好,可能要到明天晌午去了,这几日客栈里营生淡薄,也不用这么着急。
他还决定去一趟徐家,毕竟自己这次是随同而去的,自己半路脱队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却也要和徐管事打声招呼的。
等什么时候看看能不能跟府里的人打听打听,怎么才能把自己奴仆的身份划掉,别的事情自己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还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七岁那年被掌柜收留了,徐家没有说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快忘了那里的一切了。
他不想再和那里的人有任何瓜葛,他只是固执的守护着那间小小的客栈。
徐家的一切,只记得那双眼睛。
至于那个曾经跟他说过两句话名叫徐润生的少年,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人总是在遗忘与被遗忘中长大。
吃过饭热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胤真还抽空打起了掌柜教给自己的长拳,待到身体内隐隐有热流生成,顿觉身心舒泰,肌肉骨子里那种撕裂灵魂的痛似乎也减轻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胤真也很开心,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蕀蒬早就交给了掌柜的。
自己自幼体弱,灵窍闭识,导致经脉阻塞血气不畅达,如若不是碰到掌柜十年如一日的帮自己调理身子,自己哪里能活到现在啊?
调理身子需要蕀蒬,据掌柜说这蕀蒬很是珍贵,能够换好多好多的银钱。
具体能换多少,掌柜的将那个算盘打烂了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抠着脑袋说有很多,有山那么多。
什么山?
宿旸山!
每每想到这里,胤真都感到很是愧疚,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么个废物吊命。
掌柜的怎么就和那个蠢女人一样蠢呢?
只是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么珍贵的蕀蒬,除了第一次以外,哪一次不是自己拼死采来的?而且他也知道一整株蕀蒬用来给自己打理身子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而已,绝大多数都是被掌柜的用来泡药酒喝了。
如若不是某日掌柜的喝酒上了头,讲胡话说了出来,他自己还不知道哩。
泡酒的罐子就藏在掌柜的床底下,这是胤真打扫客栈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自己偶尔也会偷偷溜进去喝个两盅。
那味道,真真是极好的。
不管客栈外面的世界如何纷扰,客栈里面的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忽略掉掌柜隔三差五呼爹喊娘的告饶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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