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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墙眼看就要沦陷了,然尔杨再兴却率着那一百余奇兵杀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只见阵后尘土飞扬,呈现出一片数人马奔腾之势。
攻寨的海盗们战斗正酣,却不料后方遭袭,那突来的感觉,就尤如大冬天一瓢凉水泼到了头上,动作瞬间迟缓了下来,胜利正在眼前,然而他们却再也拿不出先前的勇气。
而杨颖麾下的守寨海盗们,却是一下子士气如虹,拼着一股劲,将本已快要登上寨头的黄龙海盗,给硬生生杀了回去。
杨再兴脚如飞电,甩开身后的人二十多米,眼睛盯在刘启元身上,直冲而去。
炮弹飞过了刘启元及其身边那三十名随身护卫的头顶,径直砸向了正在攻寨的人群之中,溅起了一路血花。
形势突变,那些护卫皆自东张西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额头的冷汗在脸上写满了惊慌。
而刘启元,在背后炮声响起之时,原本愤怒的脸上眉头紧皱,及看到杨再兴率兵杀出之时,脸色变成了苍白,瞬间,一股潮红涌上,又一口鲜血喷射了出来。刘老爷子年老体虚,先前已经吐过几回血了,而这一次却是气急攻心加上对年轻人的不服气,却是有些万念俱灰,于是乎仰面倒地,人世不醒了。
刘启元这一倒,那最后一丝支撑黄龙海盗勇气的稻草折断了,三十多名护卫率先一哄而散,而那些正准备攀爬云梯的,或者已在云梯之上的黄龙海盗们,也跟着匆匆逃散。
杨颖一见胜势已定,便率着守寨的残余七十多人,打开寨门冲了出去,与杨再兴夹击溃散的海盗,泗礁寨下,哀嚎四起,血流成河。
半个时辰后,近两百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解进寨,而数十名北鼎海盗们则打扫着战场,几只乌鸦望着地上的尸体,“嘎嘎”地盘桓着,海风吹过,将浓重的血腥味播洒四方。
泗礁寨东门外,一场大火熊熊正燃起,风中飞扬的血腥味逐渐被一焦糊的烤肉味道所取代,那味道十分香美,但是却令无数人闻之作呕。
※※※
刘天顺看着满身血迹的刘启元,眼睛瞬间闪过一丝血红,大叫了一声“爹”,便扑了过去,他跪在刘启元身前,开始凄厉地痛哭着,不停用头触着刘启元的胸膛,其实他想抱,只是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
刘天顺无法相象,五百多人,攻打仅一个只百多人防守的寨子,为何就这么败了?而昨天晚上,也是一百多人防守,为何杨颖凭四百多人,就攻得那么轻松?
当然,可能是由于刘天顺同学处于极度愤怒状态,所以失去了应有的智慧,实际上,只要静下心来想想,便可看出,两次攻守,其形式大有不同。
杨颖攻寨,其胜有三,一则敌主帅被俘,守寨海盗士气尽丧,二则守寨海盗怕误伤刘天顺未发一炮,三则杨颖谋划得当,指挥从容,兼己身骁勇善战。
刘启元攻寨时,其败有四,一则主帅因为愤怒和嫉妒而丧失了理智,二则刘启元轻敌,见寨城上势寡力弱,急命部众蚁附而攻之,三则守寨炮火弓铳猛烈,四则,守方暗伏奇兵,而刘启元混然未觉。
刘天顺抬起血泪混合的双眼,翩身站了起来,像愤怒的公牛一般用头向杨颖撞去,嘴里还咆哮着,“我跟你拼了!”
杨颖嘴角又勾起了那一习惯性的微笑,立身未动,只是一腿扬起,轻轻松松地将刘天顺踢飞了开去,杨颖也没用多少劲,但依旧把刘天顺踢得口溢鲜血。
而刘天顺不屈不不挠,爬起身来,又一头撞了过去,不过他这一回却是安静了许多,没再说话,只是牙根咬得紧紧地,同样,还是被踢飞了开去。
刘天顺爬起身来,第三次冲了过去,杨颖脸上的笑容更在灿烂了,然而这一次,刘天顺却没有被踢飞,原因是他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咳嗽声,他原本坚毅倔强而死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刹住脚回头一看,脸上那一丝惊喜瞬间扩大成了狂喜,如同小孩子找回了自已丢失的玩具,笑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先前泪痕,他想伸手拥抱刘启元的身躯,但无奈双手被捆住,又一次跪在刘启元的身边,低着头,叫了声,“父亲!”。
刘启元缓缓睁开混浊的双眼,眼神中再没有任何一丝野心与豪情,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一醒来,便苍老了十岁。他看了眼刘天顺,看了一眼杨颖,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炮火轰得满目疮痍却最终没能攻下的泗礁寨,用极嘶哑的声音对着刘天顺说了一句,“我们败了”,而后刘启元又闭上了眼睛,神色中俱是疲惫。
刘天顺又大叫了几声父亲,然而刘启元除了以极低限度地保持着呼吸,再无一丝反应。
刘天顺终于反应过来了,父亲需要医治,但现在在这泗礁寨中,除了求杨颖,再无他法。
于是,他保持膝盖着地,快速挪动到杨颖面前,把头一磕到底,说了声,“求你救救我父亲。”
杨颖淡淡地回道:“给我一个救他的理由。”
刘天顺抬起头,与杨颖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垂下了头胪,说道:“我愿当牛作马,以报恩德。”
“那你便是愿降于我咯?”
刘天顺叹了口气,垂首再拜,道:“我只愿此生不再动刀兵。”
杨颖一笑,看了一眼刘启元,而后望向远方,也叹道:“浪花淘英雄,成败转头空,我等在此间碌碌,岂知大海尽头,又是怎样一般天地。而我等,在百年空寂之后,又有什么能留给世人。”
刘启元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刘天顺依旧伏头不语。
而后杨颖转眼看着刘天顺,“你父亲纵横东海,激扬一世,足令众豪杰景仰,我虽小胜,只运气使然尔。放心吧,他的命,我会妥善救治的。不过,眼我也有点小事,需请你帮下忙。”
刘天顺没有抬起头,只说道:“但请吩咐!”
杨颖招了招手,站在身后的孙戬走上前来,孙戬自从当了杨颖的亲兵伍长后,出战的机会并不多,从昨夜杨颖要冲锋陷阵开始,他一直未离五步范围,也手刃了不少敌人,他的脸上,还挂着几丝没有擦干净的血。历经了鲜血的洗礼,这名昔日嬉笑哈哈的少年,也是多了几分严肃。
杨颖嘀咕了几声,孙戬抱拳应诺,而后径直走向刘天顺身边,解开了捆缚他的绳索,又领几个人,抬着刘启元向医馆去了。
刘天顺抖了抖发麻的又手,目送着刘启元去的方向,心下宽松了下来。
杨颖说了一声,“随我来吧。”
※※※
泗礁寨中,一个比北鼎岛寨广场大了五倍的校场上,正泾渭分明地堆着两帮人,外层是手持刀箭火铳的一百七十余北鼎海盗,而内层,则是在攻寨和守寨两战所俘虏的两百五十余名的黄龙海盗,此刻他们手无寸铁。
黄龙海盗们垂头丧气,或躺或坐,三五成群地扎着堆,很多人身上都还挂着醒目的伤口,未经任何处理。
杨颖还未开口说话,但刘天顺却已经明白了杨颖需要他做什么,他看着那些流露着的对死亡浓浓恐惧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已必须做点什么。
检阅台上,刘天顺面向黄龙海盗们站了一会,引起了底下一阵搔动,而后转身面前杨颖,重重一跪,用略带颤抖,且声嘶力竭的嗓音地吼道:“天顺愿归顺杨龙头,自此北鼎、礁泗、黄龙三岛同枝,刀山火海,甘为前驱。”
杨颖一脸红光,对刘天顺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伸手一指场下众俘虏,“尔等可愿归降?”
数息之间,场下跪了一地。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和谐的身影,飘忽在俘虏之间,毋自不为所动,还不停地对周围的人叫骂着,“你们就这么投降了,死去的兄弟怎么办。”“混蛋没骨气。”“你们给我起来。”
杨颖和刘天顺同时循声望去,杨颖眉头微皱,面露不悦,而刘天顺除了面露担忧之外,还流露了几分欣慰。他想向杨颖求情,忽然意识到自已没有资格开口。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体如黑熊般在影走了过去,几道噗嗤声中,刀入肉体,那几名不肯屈服的人被砍倒在刀下,杨再兴一声冷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霎时间,场面异常地安静。
杨颖吸了一口气,对着场下众人说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为死去的人,杨某甚感难过。你们今天虽为俘虏,但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们会昂起高贵的头胪,将来,我会带你们看到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接下来时间,杨颖带着刘天顺,效仿泗礁寨中的模式,将门峡山港,及已押至北鼎岛的总计四百多名俘虏息数招降。
如此,招降的俘虏总数达到了近七百之数,加上驻守北鼎的几十人,门峡港内的三百多人,泗礁寨内的一百七十余人,加上早上派出的斥侯及还在各关隘的数十人,总计达到了一千三百人之数。
虽然新降之人不堪战,但声势上,足以压倒全盛时期的李魁奇。
杨颖派了三百人驻守黄龙岛,以陈峰、陈林、陈一航等人守之,又向北鼎岛派了一百五十余人,以陈琰文、刘彦超、陶斌等人守之,而后将沙畈、五龙二寨的人口物质全数搬调到泗泗礁寨,留下杨再兴与三百多人防守,便亲率着余下两百多人奔赴了门峡山港。
他将在门峡海域内与返回的李魁奇,好好地玩一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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