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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顿饭都没个安静,聒噪得很啊。”麻衣老僧筷子一扔,站起身,虽已酒足饭饱,但是言语中极其不悦的样子。
尚岚努力平复一下心境,看向刚扔了筷子,慢慢腾腾朝这边走来的麻衣老僧。
待麻衣老僧边走便摇头,“要不是看你小子比较顺眼,今天又让我进来喝肉吃酒,我才懒得管这等闲事。”
尚岚沉默不语,只是拿剑的手臂,青筋突显,双眼丝丝盯着尚明义。
“你就不要看他了,估计也是和你大哥一样。本来一会打起来才会走火入魔,不过现在悲愤交加,又中了西域乱魂草的毒,现在已经提前发作了。”麻衣老僧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来,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青阳看着弯腰拄剑吐血一句话也不能说的尚明义,再看看刚围上去的尚堡众人,在这巨大的事实冲击心神动荡之下,围住和尚中的几人竟默默的向后退去。
尚岚看着场中微微的变化,心中一阵凄凉。要不是先前大哥对我们兄弟武功极其自信,加之三人外界广结良缘,并无仇人,没有用大财力招揽通玄剑客入堡,现在尚堡何愁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至于麻衣老僧是否搭手,那就全凭他的喜好了。
“都给我退下!诸位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尚某定当竭力让诸位满意。”尚岚看着现在进气难,出气更难的尚明义,命令围上去的众人纷纷退下,对场中人说道。
青阳看见府内甲卫迅速退散,比之刚才围上去时不知快了多少,众人退到几丈开外,方才拉开架势,战战兢兢的戒备。
“我佛慈悲,施主大义,那请将《浮屠九式》和《十方印》都交出来吧。”石道平缓缓道。
“《十方印》是我父亲亲传,和你们达摩院有什么关系?”尚岚心中虽愤怒异常,语调也显得高亢,喝道。
“《十方印》也是我佛门武学,一直流落在外,今日看见,也好为我佛门收回。”石道平面对尚岚的喝问不疾不徐道。
“若是我说我兄弟三人学十方印并无典籍,你将如何?”尚岚眯起眼睛,咬牙道。
“施主可将口诀写出,我等拿了自然要验证一番,若无不妥之处,我等自然就会离开。”石道平淡淡道。
“难道没有别的什么了吗?”尚岚怒极反笑。
“有是有,不过那些就是拿了秘笈以后的事了,施主现在何必操之过急。”石道平淡淡道。
“不妨说来听听,尚某愚钝,想先听为快。”尚岚笑道。
“自然将十方印全部收回,总不能让部分流传在外,你说是不是?”石道平眼中厉色一闪,瞬间就冲上来。
尚岚此时剑已出鞘,正准备迎上去。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两人猛地一怔,在距离丈许处强行收功,停了下来,怔怔的看向麻衣老僧。
石道平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麻衣老僧,心中七上八下,面上虽保持平静,但是刚才面颊的一阵扭曲还是没掩饰住自己心中的震惊。不是刚才没注意到这个麻衣老僧,而是刚才老僧指出尚家兄弟会走火入魔的时候,自己已经仔仔细细的探查了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担心的,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而已。就算他机智过人,又怎么样?都是他一掌毙命的下场,翻不起多大浪。但是听见这声佛号,他才知道对方是如何的深藏不漏,有可能就是不出世的老怪物也不一定。
石道平全身不知为什么冷汗直流。
“尚岚小友,何必急在一时。”麻衣老僧向场中慢慢走去。
麻衣老僧看着石道平,脚步轻移,“我也好奇,你和尚明全武功都差不多,为什么那么有自信十招就可以有把握胜他,甚至杀了他。结果让我想起了昔年周游大陆,在西域也正好遇见相同的一场比试,双方中的一人比斗时突然走火如魔,被对方一招毙命。”麻衣老僧似笑非笑的看着石道平。
“最后我才知道之所以走火入魔,那是因为他在比武之前服食了一种叫乱魂草的西域罕有草药,唯一一点就是,无论中毒者修为多高,都不会有中毒症状,只有在心绪极易紊乱,大量调动体内真气时,十有八九会导致走火入魔,不过此药力只要过一段时间便会在体内淡去,倒也没什么大碍。”
麻衣老僧学着先前门口华服侍者的模样,绕着石道平转着圈,上下打量着,接着道,“他都走火入魔毫无防备了,你做为一个出家人竟然毫无怜悯之心,全力出手,毫不留情。我要是没看错,那时你应该可以收招的,可见多年的佛白礼了。哎……”麻衣老僧长叹一声,似乎想起什么,“老衲昔年与达摩院的几个老家伙也有过数面之缘,那几个小家伙看似都还不错,途经之时,他们对我都毕恭毕敬,老衲倒是真的想不出有谁会教出你这等出类拔萃的心狠手辣弟子。你不妨和我说说,你师傅是谁?我见面也好与其寒暄一二。”
石道平越听越不对劲,思绪紊乱,脊背生寒,不是不想立刻将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和尚一击毙于掌下,只是刚才有那么一瞬,心中猛跳,在他面前自己有种身为蚍蜉的感觉,而对方犹如参天大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一下站在大厅巨大廊柱后面满脸阴霾的枯瘦管家王仁德,似乎发现救命稻草的他,眼神中留露出热切之色,不过这种些微的变化外人无法察觉。
麻衣老僧面带慈悲,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微眯着双眼,眼角皱纹叠起。
忽然,一道尺许金光从那根柱子后面射出,朝麻衣老僧那边激射而去。那道金色光亮仿若和叶中耀眼的明星,在尚堡通明的灯火光亮中显得极其夺目,十多丈的距离,一眨眼便已经到了麻衣老僧近前。金光穿透了麻衣老僧的头颅,径直朝前方疾奔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待众人再回头看向麻衣老僧,却发现刚才的麻衣老僧已经不在那里。
正在众人诧异之时,麻衣老僧却出现在金光发出的廊柱附近,距离枯瘦管家王仁德不远处。此时麻衣老僧正面露微笑的看着枯瘦管家王仁德,不过双掌却是血红一片,只见他双掌朝前一推,那王仁德也不惊慌,大喝一声“疾”,右手一个白蒙蒙的光罩瞬间出现在他面前,随后一个人头大的火球带着炙热的温度先一步和麻衣老僧双掌对上,“嘭!”的一声火球爆开,火花飞溅,但是这些火星离麻衣几寸处便掉落在地上,高温灼烧石板后,留下拇指大小的黑洞。火星打在黄色光罩上,纷纷隐没,不过双掌余威只是稍减,便和光罩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又是一声轰响,王仁德的身躯直接从廊柱下飞到院中的空地上。
只见此时的王仁德躺在地上,喉咙咕噜,猛的吐出一大口血,还想试图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心切了,怨恨发自于心,形于外,虽然你没有武者修为,但是给老衲一种危险的感觉。”麻衣老僧淡淡道。
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这莫不就是谣传中的修士?要是偷袭一般武者,估计被偷袭之人早就死了。
躺在空地上又吐出一大口血的枯瘦管家从胸前掏出一个玉瓶,快速往嘴里倒了两粒丹药。
距离其几丈的石道平看见枯瘦管家掏出的小瓶,双眼顿时一红,也不管面前的尚岚,朝枯瘦管家瞬移而去,只是一把剑瞬间从后面缠上来,距离王仁德短短距离的石道平竟然在半路被尚岚剑招拦下。
“石兄莫非想带着他一起走?还是想杀人灭口?”尚岚看着石道平,转头看向缓缓走过来的麻衣老僧。
石道平看见缓缓走来的麻衣老僧,心如死灰。刚才一幕他已经全看清楚了,双掌血红,护身罡气趋于自然,出手随心所欲,这是圣境趋于完美的圣者啊,血手神僧!谣传这个神僧早已经飞升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晚辈拜见前辈!”石道平压下心中的惊惧,赶紧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我要是没记错,你用的轮回掌应该出自逍遥宫,怎么?你们逍遥宫不是不允许弟子踏入江湖吗?难道你们宫主姬天崖想重新出世?或者……或者你是被赶出来的?要不就是偷跑出来的?”麻衣老僧十分感兴趣,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晚辈再也不敢了!”石道平想起被赶出逍遥宫时,宫主要废其修为,但是好在有一群师兄弟为其求情,直到他发誓永不再使用轮回掌,才被破格放出宫的情形。
麻衣老僧啧啧的表示可惜,“一掌出,入轮回!你看看你用的这什么破轮回掌,我回头一定和姬天崖絮叨一下,保证逍遥令一出,让你终生受用。”
石道平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然后心底的防线一阵坍塌,无情的统统溃陷,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涕泪横流,“我把一切都告诉前辈,只求前辈能放晚辈一条小命。”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几个月前,一个自称黄庭观修士的枯瘦中年人找到自己,让自己帮他,事成之后便会有提升功力的仙丹,还有《浮屠九式》以及《十方印》两本秘笈。当时自己也不相信,但是他施展了几个法术之后,又拿出一粒增加功力的丹药给我手下吃下后,我不得不相信,他那时就拿出那本只有一半的《浮屠九式》,让我想办法将秘笈弄到丰华郡府尹尚明运手上,然后将消息散布到江湖中。”石道平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王仁德。
众人顺着石道平的目光,看向王仁德,似乎已经明白什么。
“那时候晚辈刚从逍遥宫出来没多久,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拿着这本虽说只有一半的秘笈,不由洋洋得意,对他说的条件也十分心动,又听见他的一番谋划,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一口答应下来。于是按照他说的,先将秘笈放到尚府,然后威胁尚明运,一旦有人逃出尚府,祸水东引之后,我们就动手将尚府杀个干净。都怪我当时鬼迷了心窍,青前辈饶命!”石道平跪着向麻衣老僧这边移动几步。
“你还我父亲!”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喊叫在人群中炸响,正是人群中的尚静怡,听见石道平一五一十的描述,提剑便冲出人群一剑刺死前面这个杀父仇人。尚岚只是轻轻一挑,便将尚静怡手中的剑挑开,尚玉成此时也从后面抱住悲愤欲绝的她,两人此时都是满脸泪痕。
麻衣老僧示意石道平继续说下去。
“按他的计划,今日动手,到时候他先让尚府的三兄弟都服用乱魂草,对阵中激怒他们出手,我然后出手,将他们全部杀死,事成之后他给我丹药和秘笈,尚堡归他。”石道平竹筒倒豆子般全说出来。
“王仁德,我尚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对我尚堡。”精神萎靡的尚明义蹒跚走到枯瘦管家面前用尽力气嘶喊道。
王仁德一脸委屈,“不是二堡主你让我这样做的吗?你不是早就看不惯堡主了吗?”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尚明义身上。
“你,你……”尚明义一口鲜血又喷出来,身体摇摇欲坠,但是此时却没有人去扶他。
“要不是二堡主你让我这么做,我在尚堡几十载,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敢?本来我不建议你食用乱魂草,但你却说无妨,以此也好掩护自己,更能扰乱他们视听。”王仁德继续平静道。
大家将目光又转向尚明义,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面露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想扶最终却没有扶自己一把的儿子尚玉洪,他的女儿尚小翠刚要冲开人群进来,却被他做了个罢了的手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停的默默点头。
“二堡主刚才不是正想配合我,号令他们全上,将你的三弟也杀死吗?”王仁德的声音又响起来,让尚明义听见毛骨悚然。
“我……我要杀……了你!”尚明义嘴里一边流着鲜血,一边向王仁德爬去,不死不休的样子。
“来吧,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的伎俩了?现在可是全天下都知道了!”王仁德劝慰着说,都流出了眼泪。
“二哥,这一切真的是你安排的?为什么?大哥可是你亲兄弟啊!”尚岚悲愤交加,但是这样的事除了足智多谋的二哥,难道他一个管家就您可以策划得出来?
“三弟,我真的……没有。”尚明义无力反驳,只能努力的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
尚岚默默的看着他,尚堡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没有人去搀扶从嘴角不停流出鲜血的他。
在自己的儿子女儿亲眼所见下,在整个尚堡众目睽睽下,尚明义忽然觉得一直号称尚堡头脑的他是多么可笑,现在脑海中一片混乱,即便不混乱,此时也黔驴技穷,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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