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自范的次子云升入高二毕业班了，因为这一年高中实行二年制，高二就该毕业了。高中毕业意味着高考，高考意味着上大学。云学习很刻苦，学习成绩优秀。李凯臣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的孙子很快就要金榜题名了。李守玉既高兴又轻松，云上了大学，就是国家人了，吃国家粮，国家发给生活费，再不用家里供应钱粮了，减轻了家庭负担。云星期天和假期归来，邢自范不让给他派活，她和李守玉把家里的活全承担起来，不让他干一点农活，烧茶做饭的事也不让他做，让他一心一意啃书本，吃饱了知识，去迎战高考。
考生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犹如鲤鱼跃龙门，一旦进了大学门，就如升入了天堂，可以放开玩耍，大学毕业时混个60分，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家干部了。但是鲤鱼跃不进龙门，永远是一条鱼。高中生如果考不上大学，虽然跟混毕业的大学生知识差不多，也永远不算人才，从农村来的还要回到农村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干不识字的人都能轻松干好的农活。高考竞争很激烈，考生很多，大学录取名额很少，录取率只有10%左右，90%的学生无论怎样努力学习，都注定上不了大学。既然大部分学生上不了大学，那么就没有必要让全部考生都参加高考。高考之前，学校进行一次预选考试，考试成绩从高到低排序，允许一半考生参加高考，把预选分数线以下的考生阻挡在高考门外。
预选考试成绩公布了，云的考试成绩虽然靠近预选录取分数线，但是没有达到预告录取分数线，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了，大学更没希望了。李凯臣不笑了，李守玉生气了，这意味云的高中白上了，家里花费的钱粮都打水漂了。李守玉是一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人，要严厉训斥云，邢自范制止了他：“现在考上的都是复习生，应届生没有一个能考上大学，况且原本三年制的高中到他这一届变成了二年制，两年学三年的课程，跟复习了好几年的复习生竞争，他哪能竞争得过？咱眼见他学习很用功，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训斥他了，没有通过预选，他心里也很难受。准备明年上复习班吧。”
“上复习班？那得找熟人，说好话，说好话我不怕，只要能让他上复习班，要我说多少好话都中，可是我是个成天在地里干活的农民，没有熟人，想说好话，没人听啊！”
邢自范说：“我上师范时的一个同学现在是高中校长，到开学的时候，我去找她说说，看行不行？”
云没有受到父母责备，暑假里，邢自范和李守玉把家里的活全承担起来，不让他干农活，让他专心啃书本，准备来年参加高考。
秋季开学了，不善社交的邢自范只得抛头露面，带着云来到高中，找到当校长的同学。不用问，校长就知道她是来介绍学生的，但校长害怕介绍的学生不好，心想：“学生好，什么都好说。如果学生成绩不好，品德不好，那么邢自范啊，你不要怪我不讲同学情面，说什么我也不能收。”
他们刚坐下，邢自范还没有开口说话，校长问：“你是来介绍学生上复习班的吧？”
“是。”
“高考成绩是多少？”
“他没有通过预选考试，没有参加高考。”
校长的眉头皱了一下，接着问：“是应届生吗？”
“是。”
“预选成绩是多少？”
“比预选分数线差了十多分。”
校长眼睛一亮，说：“应届生的潜力很大，再复习一年，考大学是很有把握的。”她又仔细地打量云，看他很腼腆，衣着很朴素，不是那种留着奇怪发型、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孩子，显然是一个安分上进的孩子。扭头对邢自范说：“上复习班的事没问题，我给你开个介绍信，你带他到报名处报名去。”说着提笔写好了介绍信。
邢自范带着云到报名处交了学费，报了名。学校每过两个星期让学生回家一天，邢自范给云买好了食堂饭票，留下一些钱，对云说：“你就留在学校吧，我回去把你的书和行李带来。”
9月的天气十分火热，邢自范顾不上喝一口茶，顾不上吃中午饭，匆匆赶回家，把云的书和行李装进一个大袋子，扛在肩上，步行8里，到汽车站，挤上公交车，没有座位，站了一路，来到学校。
云远远地看到身材瘦小的邢自范扛着比她身材大一倍的袋子，步履艰难地走进校门，急忙奔跑过来，从母亲肩头接过袋子，只见母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了。
这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食堂早过了开饭时间，云问：“妈，你吃饭了吗？”
“天太热，我不饿，吃不下。”
“我到学校开水房给你接碗开水来，喝点茶，解解渴。”
“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明天去给学生上课。给你留的钱够花两个星期，下个星期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邢自范急匆匆赶车去了，看着母亲步履匆匆走出校门，云心想：“要不是母亲，我的学业今年就结束了，再想上学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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