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轲一直旁观未言,这时上前说道:“父王,孩儿有话要说。”自伏龙山归来,狐王已对胡轲作了斥责处分,可心仍有气,正眼也不瞧,便道:“你说吧。”胡轲道:“孩儿以为*师计策妙则妙矣,但暗暗忖度一番,略微觉得有些不妥。宙心珠乃镇山之宝,素来灵异,切忌蒙垢,若在煎熬之际受了这小鬼体内污秽染着,万一就此变质为凡,岂非弄巧成拙?不如先将小鬼饿上几天,等他体内自行干净,到时再煎熬烹煮,也免得于神珠有损。”说完,拿眼瞄定狐王。狐王见胡轲思虑周详,有此建树,便微微改了脸色,说道:“难得轲儿心思细腻,就依你之言,先饿他几天,届时再动手。”
胡轲喜道:“父王,孩儿自小修行悟道,以为天下生灵莫不源于水土,兼具水土两性,土浊而水清,故而众生体内无非清浊两质,人也不外如此。浊质乃为可弃之糟粕,清质是为可取之精华,但凡炼制灵丹妙药,皆须去粕取精。刚才乍一听闻*师的计策,竟与孩儿所悟不谋而合,心里已有七分赞同。”狐王道:“轲儿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胡轲微一沉吟,慢慢说道:“*师欲以炼丹之法提炼出小鬼体内的宙心珠,虽大体可行,但须知此举不比煎药熬汤;纵然将小鬼饿了几天,体内污秽已自干净,可他全身骨肉亦分为清浊两质,若不将浊质去除净尽,宙心珠终难免受污,就算侥幸凝聚成形,也恐不能回复如初。所以,若非计出万全,不能贸然采取行动。”
狐王唔了一声,说道:“轲儿所言有理,然则依你看来,该当如何?”胡轲道:“孩儿从前外出,从一位道友处得来一宝物,名唤激浊扬清石,此刻未带在身边,改日呈上父王过目。此宝神奇非常,若投于水中,竟能稳稳悬浮,不上不下,非但可令所有渣滓尽沉于底,水清如镜,还可在水面凝聚出一层癸水真精,使糟粕与精华截然区分开来。这不过此宝之小用,若用之于大途,则一言难尽。孩儿以为,在煎熬小鬼之际,只需将激浊扬清石投入鼎爨之中,自能淘汰一切污秽浊质,在水面凝结出一层清质;然后收集清质,再多番煎煮,精中取精,到了最后,必然只剩余宙心珠晶核;那时再设法使之凝聚还原,神珠还是原来风采,一毫无损;只有如此,方能克奏全功,还请父王明鉴。”
狐王听完胡轲之言,深感意外,心里不禁大为赞赏,笑道:“轲儿平时不务正业,总爱四出闲游,散漫无羁,不料今日这番言论,竟叫为父刮目相看。”胡轲喜道:“自从伏龙山归来,蒙父王一番严厉训诫,追回飞剑法宝,处罚十年之内不得离山,孩儿始则不服不解,可经一番思悟,再加娘的劝慰,已然明白父王良苦用心。此刻,孩儿痛悔前非,决意从今往后,始终伴随父王左右,恭聆训诲之余,并为父王献计献策,用心分忧。今日之事不过起头,往后更不叫父王失望。”狐王拈须笑道:“孤王就看你今后如何表现。”
自胡轲盗珠离山之日起,狐后一直忧其子父不和,见胡轲与狐王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心里大慰,笑道:“轲儿能如此听话,不再令父母烦心,真乃我狐族之福。但须善始善终才好,切不可时日一长,又故态复萌,重蹈覆辙。”胡轲笑着领受狐后训诲,连道不敢。
龙飞月适才听着胡轲之言,心里一直砰砰跳得厉害,怕到了极处,不知如何是好;待他把话说完,又犹豫多时,终于鼓起勇气道:“你们能不能别杀我?”胡轲笑道:“小鬼,你也怕死啊?”龙飞月低头嗯了一声。胡轲道:“怕死又有何用,你身上有我族镇山之宝,只有煮了你才能取回,不要怨天尤人,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龙飞月道:“要是我死了之后,你们宝贝仍没得回,那我不是白死了吗?那该有多冤枉。”胡轲笑道:“小鬼,你是否冤枉,是否白死,我们压根不在乎。如今神珠就在你身上,只要你一死,就必能取回,你就认命吧,别再废话。”龙飞月呆呆无言,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胡瑶儿人虽幼小,亦知事态严重,又深感龙飞月可怜,于是气鼓鼓地道:“哥哥,我不许你害月儿,我要你放过他。”一把拽住龙飞月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想要予以保护。胡轲大出所料,道:“瑶儿,你还小,别管大人的事,知道么?”胡瑶儿道:“我偏要管。”伸手拽拽狐后衣裳,祈求道:“娘,你说句话呀,只要你说话,爹爹和哥哥都听你的,你叫他们放过月儿,好吗?”
狐后自初见龙飞月,便心生怜爱,但知神珠关系重大,非取回不可,是以爱莫能助,一言不发;听了胡瑶儿求告,只得说道:“瑶儿,听哥哥的话,小孩家别管大人的事。”胡瑶儿一愣,惊道:“娘,连你也不肯答应我吗?”狐后摇头说道:“别的任何事娘都能依你,只有这件不行。”胡瑶儿两眼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怒道:“我就不许你们害月儿,我要带他走!”一把拉住龙飞月,带他向高台后侧帘帐奔去。狐王笑道:“瑶儿这丫头才见那小鬼几眼,就这么中意他,真是荒唐。”狐后道:“瑶儿秉我狐族特性,人虽尚小,但天真而重情,就由她去吧,再怎么样,那小孩也逃不出罗网。”
胡、龙二小逃出大殿,沿着弯环错综的洞道一路快跑。有几个巡逻站岗的妖兵见了,主动上前问话,想要讨好小公主,均被胡瑶儿厉声斥开。二小跑了多时,终于在一条幽僻无人的甬道尽头停下,尽头只有一间石室。胡瑶儿领着龙飞月走进石室,在石床上坐下,歇了一会,说道:“这里平时无人,最为安全,父王和哥哥一定无法找到。”龙飞月看着胡瑶儿,心中感激,道:“你人真好,谢谢你救我。”胡瑶儿道:“你好傻,刚才要是我不救你,你自己就不会跑?”龙飞月道:“我被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话音甫落,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几声。胡瑶儿笑道:“你肚子饿坏了吧,我去拿东西给你吃。”说着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叮嘱道:“月儿,你别跑去外面,万一叫父王和哥哥抓住,我就找不到你了。”龙飞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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