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许、戚二人鉴于岳轻鸿之言,虑有妖人进犯松坪洞,特在洞前设下一道阵法,以为万一之备。三人一猿闲来无事,便一道去山里采集野果,探幽觅奇,随意游玩。龙飞月喜的心花怒放,在山林中尽情奔逐,呼引飞鸟走兽相戏。那些鸟兽俱都认识龙飞月,但见有生人在侧监视,初则害怕小心,不敢太过靠近,后来胆子渐渐放大,都围聚在龙飞月身旁,和谐共处,安闲自适,一任龙飞月抱着它们如何作耍,都毫不生气相避。有的小型兽类偎在龙飞月怀里,撒欢撒娇,滑稽好玩;大一点的走兽,如狼鹿之属,则纷纷拿舌头*龙飞月胳膊腿脚,仿佛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龙飞月玩了一阵,忽冲许、戚等办个鬼脸,娇声道:“月儿又想吃奶了。”说着俯下头去,啜住一只梅花鹿的奶头,尽情*起来。更奇的是,龙飞月才吸了一会,就有好些走兽看见,纷纷围拢过来,试图用嘴巴将他拽到自己肚下,给他喂奶。龙飞月喜的咯咯直笑,因兽情难却,只得挨个挨个吸,虎豹狼豺、羊鹿熊麂,吸了个遍。吸到后来,竟满嘴奶汁,连打饱嗝,实在吃不下了,方才住嘴。于是又骑到一只虎背上,不住挠痒痒作耍。那老虎低啸数声,闭目养神,也未见反抗,似乎十分惬意享受。
毛修于此情景早就见惯不怪,许承光与戚兰初见龙飞月与鸟兽如此亲近,深感匪夷所思,更惊诧天性相克的物种竟能在他身边和睦与共,秋毫无犯,似具极大感化之力,这般灵异非常,难怪天一禅师断言他为天命之子。两人叹讶一阵,忽想起龙城三侠,未知情形如何,心中挂虑,许承光便决意明日亲往玉田垄村看看。
是日,三人一猿尽兴玩乐,尤以龙飞月最欢。毛修贪恋桃林美味,又去林中摘了数十个桃子带回山洞。许、戚则将掘来的黄精、首乌、茯苓,采集的松子、杏子、李子,一并打包带了回去。龙飞月玩了一天,夜间仍自不困,缠着戚兰,要她说说师门修行的故事。戚兰受磨不过,便将自己和许承光身世孤苦,幼蒙师父师娘引度上山,传以道法,以及诸位同门切磋修行的逸闻趣事说了一些。
原来,许承光与戚兰均是世家子女,通家世戚,打小认识,更有过指腹婚约。只因家门同时败落,穷困潦倒,连糊口都难,又加之当时瘟疫流行,无药可救,两人全家竟都死绝。正当两人孤凄无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钟又玄夫妇恰从云空路过,闻见哭声悲凉,于是拨云下视,发现二小可怜,更难得根骨俱佳,于是一并度上星月山摘星崖,收为弟子。星月派道法一向注重男女之别,许承光留在摘星崖,由钟又玄亲自传授;戚兰则由钟又玄夫人余兰馨携往星月山弯月峰,与众位女同门相处一洞,循序渐进,慢慢授以修炼之法。数年下来,两人用心刻苦,道法日进,已在众门人中出类拔萃,深得钟又玄夫妇嘉许。
龙飞月听了戚兰一番述说,叹道:“原来姐姐身世比月儿还可怜,月儿常以为,这世上只有月儿一个是孤儿,没想到姐姐与哥哥都是。”戚兰道:“小傻瓜,你不还有恩父嘛,他待你无微不至,你可比姐姐与哥哥幸福的多呢。”龙飞月道:“恩父对月儿固然很好,只是月儿有些遗憾,依稀记得小时候,心里一直藏着从前父母的影子,可是越发长大,反倒越发忘记了。有时夜里睡觉,心里就默默回忆,可总也想不起来,真的好苦恼。”戚兰暗叹:“月儿这么小,心里就有了烦恼。”于是安慰道:“小孩子心里不要想太多的事,只要开心就好了,等你长到姐姐这么大,或许就会想起从前父母的样子了;或者,你也可以问问恩父啊,他定然见过的。”月儿嘟着嘴道:“可是恩父说他也不知道。”
实则毛修也甚疑惑,对于当年桃林所见女仙究竟是不是月儿母亲,一点也拿不定。每当龙飞月问起,不是胡乱说个大概形象,就是说不记得了,也没甚放心上;及至听了龙飞月与戚兰对谈,方知月儿心里一直为此苦恼,不禁好生后悔;于是将月儿抱到自己膝上,细将他出生那晚所见详说了一遍,更将所见女仙人描绘得具体而微,从眼睛眉毛到鼻子嘴巴,再到穿着打扮都一一道来,务叫月儿清楚记在心里。龙飞月认真听着,听后在心中默默勾勒想象,喜道:“那女仙人一定就是我娘,我娘好美。”毛修见他烦恼已祛,便哄着睡觉。龙飞月笑道:“月儿去梦里找娘亲咯。”闭眼安静躺下,一会便已睡着。许承光与戚兰感触良深,想起父母亡故年久,已然音容渺渺,慈训难忆,心里都唏嘘莫名。
翌日,许承光心下估量,一时半会断无妖人来犯,行前还不放心,叮嘱戚兰好生看守松坪洞。戚兰笑言甘立军令状,决保无事。许承光这才御剑而起,往玉田垄村飞去;剑光迅速,不消多时,便在村头降落。其时,龙城三侠正跨在马背上,向村外缓缓而去,一见许承光飞下,赶紧下马相见,彼此互道别后经过。
原来,自与许、戚二人别后,三侠接连两日深入伏龙山,到处找寻白猿和小孩不遇,所幸也没遇到妖人和任何危险。其间,料知枯心潭将有正邪斗法,亟欲前往大开眼界;可转念一想,自身不过凡夫俗子,去也无益;万一妖人情急之下作那困兽之斗,拉人陪葬,岂非无辜遭难,徒使荒山增了三个怨鬼?颇觉不妥,是以打消此念。枯心潭斗法之际,玉田垄村饱受波及,也是怪声大作,天摇地动,雨暴风狂,高处冲下的洪水几将全村淹没。三侠避身破屋之内,到处漏雨漏风,苦不堪言,正在饱受煎熬,可一瞬之间,居然风停雨霁,星月齐现;天气变幻之速,从所未见,知是正邪斗法所致,连叹不可思议。
到了三更半夜,三侠正在半睡半醒间,忽然眼前一亮,瞥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庭院,光中现出一人,正是岳轻鸿,三侠立即上前礼见。岳轻鸿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束白色小花,说道:“此花唤作冥河兰,采自枯心潭崖壁,你们先收下。”白士元接过一看,只见花分五瓣,不过酒杯大小,翠萼绿茎,中心蕊丝仅只一条,又细又长,与寻常兰花大同小异,正是先前在枯心潭崖所见的小花,不明何意,便道:“晚辈三人蒙前辈差遣,在山中连搜两日,并未发现白猿和小孩,心正惭愧,又蒙前辈赠以奇花,更莫测高深,还望明言相示。”岳轻鸿道:“白猿和小孩已由我那两位师侄找到,无须你们再费心。贫道深夜前来,只为指点你三人前途。”贾平喜道:“然则,晚辈们的前途必与这冥河兰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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