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兰为免伤害白猿,不敢强行拦阻;眼看白猿敏捷异常,在峭壁上攀跃如飞,势绝惊险,心下不禁惴惴,生恐它意外坠落。二人御剑飞起,跟在白猿身后。白猿回头一顾,心下愈加张惶,攀跃更急。许承光担心弄巧成拙,赶紧说道:“白猿老前辈,我们并无恶意,你何苦这般情急逃避呢?”白猿闻言,回头看了看,似乎不太相信,仍然向着崖顶攀爬。戚兰道:“白猿老前辈,我们是星月派弟子,得知此山有妖人盘踞,特来替你排忧解难,何不上到崖顶,稍待片刻?”白猿半信半疑,攀到崖顶,停下脚步。
许、戚收剑降落,知白猿心仍疑忌,遂隔着丈许远近立定,向前打量。崖顶高旷,山风劲烈,白猿高逾八尺,身躯厚实伟岸,静静地凝立风中;浑身白毛长达尺许,凌乱飘拂;额头皱纹满布,深如刻凿,一望而知,曾饱经忧患和沧桑;一双老眼深邃而坚毅,目不转瞬注视着前方,透露出令人难以冒渎的威芒。
许承光拱手为礼道:“白猿老前辈,我二人确无歹意。只为仰慕前辈风采,是以有心亲近,不料前辈会错了意,致使初见罹惊,颇多不美,于心何安。”言语之际,对白猿甚是尊崇。白猿神情冷峻,说道:“老畜不过山中一兽,亘古人兽有别,你们为何要与老畜亲近?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许承光道:“实不相瞒,在下与戚师妹受了敝师伯之命,得知老前辈栖居山中,身边还照管着一个小孩,顿时心向神往,而眼下伏龙山又将有妖邪肆虐,为免前辈与小孩受到惊扰,特意前来守护,若有鬼蜮冒犯,即略施绵力,予以惩戒,防范不测。”戚兰道:“老前辈尽管放心,我们若居心加害,早已动手,何必等到现在?乃因前辈岁高通灵,能懂人言,仰慕的紧,兼且想见一见那小孩,委实别无他意。”
白猿微哼一声,道:“你们人类恶多善少,居心起意尽是不良。先还看你们一身正气,谁想也跟那些人一般无二,拿话诓骗,欺瞒无知,心心念念只为谋夺我儿。”言罢,毛脸一肃,凝神戒备二人。许承光道:“老前辈,你实在误会了,我俩确是受命前来保护,并非加害。”白猿道:“你们真有善意,我也信不过,多说无益,你们去吧。”戚兰道:“老前辈,定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和师兄,我们替你把他抓来,让你好好教训出气。”
白猿一闻此言,脸上顿生一股傲气,冷然道:“老畜生平逍遥山林,快活自在,凡夫俗子,谁敢欺我?只是人心莫测,总有一些歹人明着亲近交好,百般拉拢,谋取我的信任,实则暗中鬼鬼祟祟,私心盘算,老想将我儿拐走,实在可恶至极。对于这些人,一旦叫老畜抓住,定然手裂其体,死无全尸。那玉田垄村有好多人便死在老畜手下。山里人渐渐息了歹念,山外人却接踵而至,谋夺不休,尽是些凡人,老畜又怕过谁来?”许承光道:“老前辈威武神勇,于凡夫之辈自是凛然无惧,倘若有那修道的妖人欲图不轨,前辈自忖,能独力应付得过吗?”此话恰好说中了白猿心下隐忧,不禁两眉深蹙,半晌无言。
七年前的五月十二,那一夜明月如水,清风无限,伏龙山静掩真容,月下沉沉。白猿良宵无眠,趁着月色醉人,一时兴起,在山林中步月玩赏,不觉走出老远路程。清风徐来,一股幽幽甜香沁入心脾,登时精神大振,循着香味前行,竟发现一片桃林。月光之下,隐见枝头果实累累,十有八九已成熟,诱人馋吻,不禁大喜于心:“今夜上天眷顾,叫我发现这么一片桃林,以后天天来吃,饱享口福,也免天生之物熟透烂掉,徒然可惜。”于是跳上一棵粗壮老大的桃树,一下摘来十几个好桃,捧在怀里,倚坐树上,纵情享受佳果。
正吃的起劲,忽然狂风大起,飞沙走石,摇撼全林;抬头望天,骤见墨云飞展,明月匿影;再看周遭,瞬间浓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猿料想暴雨来袭,也没放心上,桃还没吃够,便赖在树上,继续享用。顷刻间,霹雳连闪,指头大小的雨点吧嗒吧嗒急速砸将下来,无数枝叶果实尽被风雨摧残,打落地上。不多时,周围山上雨水汇集成道道洪流,四处夺路奔泻,冲动岩石飞滚,泥土塌方。再过片刻,四外尽是雨声洋洋盈耳,夹杂着霹雳裂空,飞瀑轰隆,岩土呜吼,声音景象煞是恐怖。
白猿躲在树上,浑身被淋的透湿,暗悔不该贪吃,致遭风雨之厄。正满腹愁苦,猛觉眼前奇亮无比,仿佛千日并出,同照大地,深夜顿变白昼。抬头一看,一颗火光熊熊的流星拖着老长的尾巴划破夜空,正从头顶天空陨泻下来。不由啊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飞快跳下树,望林外疾奔。还没逃出几步,就觉身后闷震一下,并非惊天动地,跟着白光速敛,暗夜重临。心中害怕已极,哪敢回顾,一口气奔出数里,觉得身后没啥动静,这才停了下来。
白猿纳闷不解:“分明看见是颗巨型流星飞坠,何以动静这般小可?”四外瞧瞧,明月重回中天,流光如银,清景无边,暴风雨已不知何时停了,心想:“那风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实在古怪。”一时想探个究竟,于是回身向桃林奔去,路上暗忖:“纵然陨星破坏不大,那片桃林正当下落之区,也十有八九化成了劫灰。”谁知返回一看,所有桃树依旧森森挺立,连片成林,月下摇风,送来阵阵暗香;只是地下散落不少残枝败叶,损毁虽不小,却也无关宏旨。白猿大为庆幸:“还好没将整片桃林毁掉,以后常来吃桃,何等快活!”
俄而,白猿忽然心念一动,便想寻找坠落的陨石。在林中展眼四望,见不远处泛着一片白光,拾步走近,隐约觉得那里现出一坑,光从坑里发出。走到坑边一看,只见底下正汩汩地冒水,水已蓄积大半坑,水面漂浮着一个发光的巨蛋。那蛋通体雪白,光晕流转,长逾三尺,径围一抱,十分奇特。白猿心想:“难道从天而坠的东西竟是这么一个巨蛋?”顿时萌生贪恋,想将之据为己有。匆促间还恐有甚不测,未敢下水去捞。好容易待了个把时辰,坑中泉水早已满溢,巨蛋仍旧静静漂浮,毫无异状。白猿暗喜:“今夜运气实在太好,发现一大片桃林,食粮有了着落不说,还从天降下这么一个宝贝,分明老天眷顾,赐予我得。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只好将这巨蛋抱回洞府,看看能孵出什么东西。”一念及此,心中爽快,忍不住放声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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