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女人出嫁,彩礼中都会要求男方送给自己“三金”,包括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要是家境好一点的人家,为了面子上好看,就会把金耳环换成金镯子。
这种风俗大概是近十年才流行起来的。后来很多像我妈那代结婚的女人们,为了干这个时髦,也想着办法挖空心思戴上“三金”,去谁家串个门子,珠光宝气一般。
再后来,男人们开始流行在脖子上戴一根很粗很粗的金链子,少则一万多,多则两三万。除以现在金子的价格,你就能知道分量有多重。
我爸妈结婚的时候,为了让我妈也有一件像样的首饰,为此我爸特地不知道在哪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块“袁大头”,拜托了一个据说很靠谱的银匠,打了一副耳环。样式很简单,拧着麻花的两个圆圈,平淡无奇。
当我看到这一副耳环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之后,因为空气的氧化,根本看不出是银子做的,如果不是上面的花纹,我还以为是两根粗铁丝。
“这副耳环我一共就戴在耳朵上两次,第一次是我跟你爸结婚那天,第二次是结完婚回娘家。”我妈拿起耳环,看了半天,似乎想起很多事儿。
应该不会错,我妈金属过敏,一切贵金属沾了我妈的身体,都会留下小红包,又疼又痒。小时候我也有这个毛病,不过现在看来,慢慢好了。
我家邻居住着我家远房亲戚,家境比我们好上十几二十倍,我称呼女主人为“大妈”,我这位大妈今年六十多,长得干干巴巴,但看起来很精神,不像是个六十岁的农村老太太。我这位大妈是个有福之人,她丈夫是我们村第一代包工头,所以家境殷实。我大妈在二十年前就有了自己的“三金”。
那时候的金子分量很足,放在手里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感觉很重,货真价实。
小时候我有一次近距离观赏过我大妈的这些宝贝。我问我大妈,“大妈,这么多东西这么重,戴在你身上不坠得你难受么?”
大妈听了差点把皱纹笑开,“你这个傻孩子,再沉我也得戴着。”
那时我还不会衡量金子和石子的分量,只知道这是一小堆儿我们家没有的东西。但是虽然我们家没有,我妈却从来都不当回事儿。
我妈说,“我皮肤金属过敏,不能戴那些东西,所以你爸就没给我买。”
现在这几年,村子里娶媳妇儿的男孩家里又要犯愁了,当年的“三金”已经变成了“三斤”。“三斤”的意思就是,除了要给自己的儿子在市里买楼之外,送给儿媳妇儿的彩礼,折算成人民币,上称一称,一共有三斤重。
现在村子里的年轻女孩儿也不会把目光放在俗气的黄金上,白金和钻石已经走进了她们的世界,成了他们标榜自己幸福的筹码。
有一次回家,我妈跟我说,“你的小学同学前几天结的婚,咱们两家没有交情,但是因为是你同学,我就随了一百块钱礼钱。你同学的小媳妇儿那天耳朵上、脖子上、手上、腕子上,全都是白金和钻石,差不多都要在牙上镶几颗钻石。这得多少钱啊,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个命了。”
“我小时候你不是说你不稀罕那些东西吗,而且你也皮肤过敏,不能戴。”我洗着碗,跟我妈唠嗑。
“那时候没办法,我不想让你感觉咱家跟别人家差什么,也不想让你知道没有金首饰你妈就过得不舒心。这些都是次要的,小孩子不该想那么多,也不能告诉你那么多”
还没等我说话,我妈紧接着说,“你千万别跟我说等你上班挣钱了,给我买啥啥首饰,你挣的钱能够你花就不错了,我也不指望你有啥大出息,一辈子平平淡淡,不错不错。戴大金戒指金耳环上街溜达,你妈这辈子也不能那样儿,再说了,万一哪天往家屋子里抱柴火,丢了多可惜,是不是?”
对于我妈来说,安逸的生活和儿子的健康是生活的必需品,而金首饰对我妈来说,可有可无。没了那些东西,反而过的轻松,无拘无束。爱情和生活也并不是要用金光闪闪的首饰来衡量,对于物质的奢望,人这一辈子也不肯能得到满足;相反来说,精神的满足,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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