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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宇文述教子

  宇文化及被长孙行布损了颜面,又被杨坚撤了职,也没心情继续留在宫里值班,带着郁闷的心情直接回家,就见到父亲宇文述在书房里阅读文件。宇文化及是一个混蛋,但他对父亲的敬佩却不少,今天受了委屈,他希望父亲能帮一下自己。

  于是他走进了书房,他忽然想到,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该自己解决,怎么能事事都让父亲操心?他迟疑着,最后转身就要离开。背后却传来宇文述的话。

  “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宇文化及见到宇文述已经发现自己,一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宇文述头也不抬,继续批阅自己公务,道:“早听到你来了,迟迟不进来,可是有什么事纠结,不能解决?”

  宇文述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其中以宇文士及品质最优,以宇文智及最差,宇文化及略微平庸。但宇文述更加喜欢宇文化及,而不是宇文士及。

  因为宇文智及经常惹祸,每次他训斥宇文智及时,都是宇文化及维护弟弟,而宇文士及总是明哲保身,走到一旁不说话。所以宇文述很欣赏这个会维护弟弟的宇文化及,对他的期望很大,若无意外,他百年之后,宇文家的大旗,就靠宇文化及接棒了。

  看到儿子纠结,他自然要询问一二了。

  宇文化及给宇文述和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道:“爹,辛苦一晚了,喝杯茶吧。”

  宇文述放下手中的笔,揉揉手腕道:“你有心了。”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道:“说吧,有什么事?”

  宇文化及转着手中的茶杯,迟疑道:“父亲大人,今天我被人损了,丢了脸。最重要的是,皇上看见了,撤了我备身。”

  宇文述眼睛也不眨,神情一点也不惊讶,道:“哦,那你怎么做?”

  宇文化及道:“我就回来了。”

  宇文述点头道:“看来你进步了。”

  宇文化及有些急了,父亲冷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道:“我在属下面前丢了脸,被皇上撤了职,父亲大人就不问问是怎么丢脸,撤了职么?”

  宇文述道:“丢脸的事,谁不丢过?越国公杨素,眼里只有三个人,但他在高颖面前,一样吃瘪。高颖位高权重,在独孤皇后面前,还不是连连吃苦?当今皇上也丢过,在周武帝面前,他还不是一样装孙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丢脸有什么好说?”

  宇文化及长大了嘴巴,最好道:“但是丢脸,总不是好事吧。”

  宇文述道:“丢脸当然不是好事,但能磨练一个人的心志。一个人,能坦然面对丢脸,他的心就非常强大了。你能在丢脸之后走回家,没有大吵大闹,还算不错。”

  宇文化及一听,暗道:“是啊,自己之前被郭武羞辱,就在长安城大打出手,这次被长孙行布损了颜面,却还能压抑心里的怒火,说起来,自己确实算是进步了。”

  这么一想,宇文化及的心情就好了,他道:“原来如此,父亲大人,当真智慧无双。但是,我被皇上撤职,传出去,名声似乎不好啊!”

  宇文述喝了口茶,目光炯炯地看着宇文化及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说吧,皇上为什么撤了你的职?”

  宇文化及咬着牙道:“还不是郭武那个臭屁孩,处处令我难堪。甚至挖了一个坑,当时我喝了酒,一时头脑发热,就中了他的圈套。”

  宇文述放下茶杯,无动于衷的道:“详细说说,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宇文化及心里一震,知道瞒不过父亲的眼睛,也不敢添油加醋,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道:“事情就是这样了,请父亲大人明鉴。”

  宇文述扣着桌子,沉吟片刻,道:“你在值班期间喝酒,还大肆请属下喝酒,是一种严重的错误。更严重的错误是,无论那些宿卫是不是你的人,都不能说是你的人。我们都是皇上的人,怎么能是别人的人?幸好你是我儿子,而且喝醉了酒,要是其他人,说不定皇上直接要了你的脑袋,而不是撤你的职了。”

  宇文化及也是心有余悸,道:“当时我都懵了,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皇上吓死。”

  宇文述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道:“我是晋王的人,他不会轻易动你,只会轻轻的敲打你一顿,只要以后表现好一点,就没事了。不过,你怎么跟宿卫那些人喝酒赌博了,你平时都不怎么赌博?”

  宇文化及奇怪的道:“不是父亲大人说,要跟属下打成一片,争取将他们掌控住吗?”

  宇文述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们宇文家,需要结交那些宿卫吗?你是要将他们培养成你的狐朋狗友,还是要掌控他们?要让他们站在你这边,必须恩威并施。在值班期间,千万不能讲什么人情,保持你备身这个身份的威严,这点你一定要记住。”

  宇文化及一愣,道:“这只是威,那么恩呢?”

  宇文述见到他询问,总算不是无药可救,便道:“恩嘛,就简单了,平时可以跟宿卫多拉拢关系,若遇到宿卫家里有事,也可以帮衬一二。不过这个帮衬的方法,你要注意,不要将你的恩惠变成施舍,那样受益者未必会感激。其中的方法和手段,你自己慢慢领悟,我就不一一解说。”

  宇文化及点头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可是我都已经没了备身的官职,说这些似乎吃了点?”

  宇文述道:“哼,一点小事,过个十天半个月,皇上还管你的事吗?到时候,我自然能帮你找到合适的位子,到时候你别惹事就行。不过,听你刚才说,皇上让那些宿卫都跟你了,你就花点时间去笼络他们,他们曾是禁军,有行军作战保护主人的底子,你要好好对待他们,说不定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得力助手了。”

  现在的禁军,还不是腐败无能的禁军,有一定的作战基础,能够招揽他们,对宇文化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是皇上允许的事,不用担心忌讳。宇文化及道:“父亲大人的意思,孩儿明白。可是郭武和长孙行布损我颜面,还有打伤三弟的事,此仇不报,我吞不下这口气,怎么办?”

  宇文述对宇文智及可没好感,连设个陷阱都不完善,被人打了活该,但儿子的心还是要抚慰好。他敲着桌子道:“郭武你就别想去整人家了,这是皇上关注的人,你去羞辱人家,说不定你就被皇帝利用。这次你被皇上撤职,成为郭武的垫脚石,说不定是皇上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宇文化及道:“皇上关注和安排?他只是晋王府一个小小的伴读,值得皇上这样精心谋划吗?那可是六十个宿卫啊,一下子就被他全部撤职了,影响大了点。”

  宇文述脸色不变的道:“这就是皇上的手段了,通过给郭武升职,体现了他的恩,然后撤了一个备身的宿卫,展现他的铁血手腕,恩威并施,这样的人,才能做皇帝啊!况且郭武救了晋王一命,被晋王看重的人,自然能入皇帝的法眼。因为皇上已经开始看重晋王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就会关注晋王身边的人,这么说,你明白吗?”

  宇文化及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宇文述的话,吃惊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大人当年为晋王牵桥搭线,攀上越国公杨素。”

  宇文述不动声色的道:“记住我们家族的绝技‘流水’,我们信奉的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顺势而为,是宇文家的原则。现在晋王已经入了皇帝的眼,说明皇帝对太子已经开始不满了,晋王的机会来了。”

  宇文化及蹙着眉头道:“可是太子有高颖、史万岁等大臣支持,而宗法制度限制,父亲大人这么快表态,会不会早了点,形势未明啊!”

  宇文述笑道:“论治国,高颖比任何大臣都厉害,论打仗,史万岁也是一员大将。但是说到阴谋诡计,他们会是杨素和我们的对手么?更何况,皇帝的心思一旦动摇,想要恢复对太子的信任,很难。”

  宇文化及担忧道:“可是风险很大,父亲大人何以如此匆忙下这样的决定,我们宇文家不缺荣华富贵?”

  宇文述道:“我下了什么决定?我就是帮着晋王出了条计谋,说了几句话,碍着谁了,谁会在意?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即使晋王失败,有杨素在前面,我也用得着太过担心。如果晋王成功进位,我的功劳,也不差。而且,荣华富贵我自然不缺,可是你们怎么办,别忘了你那个净惹祸的三弟,我总的给你们挣份家当吧。”

  宇文化及想不到父亲想的那么深远,平时对三弟动则打骂,心里还是疼爱他。他心里感激,同时佩服的看着宇文述道:“父亲大人计策,真是天衣无缝啊!”

  宇文述道:“你明白就好,总之这郭武你不能碰,谁碰了他。无论是皇上还是晋王,都不会放过他。”

  宇文化及眯着眼睛道:“这么说,长孙行布------”

  “笃,笃,笃。”

  宇文述扣了三下桌子,最后道:“忠臣良将,能不碰就别碰,不过,既然他们欺负上来,不妨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你看着办就好,不用我一一教你吧。”

  宇文化及点点头,表示明白。道:“父亲大人放心,这次我不会鲁莽行事了。”

  宇文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比任何人差。在他的言传身教下,肯定能有一番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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